齐月朔很想捂住耳朵,充耳不闻这些碎言碎语,可惜的是,她没有武功,没办法震慑下这些人,而在凤家庄会客厅里外的这些人能是什么人?那可都不是初出茅卢的江湖侠少,不是混迹江湖的老油子,就是各门派派来凤家庄办事的。
这些人都有武功,且还不低,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还隐隐加了内力,让你捂了耳朵,都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齐月朔就算真捂了耳朵,也一样会将这些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不知道,一张绝美脱俗的脸满是嫌恶的看着跟前的诸人。
“啊!我想起来了,这黎大教主的父母都已过世,祖父母也都不在了,旁支的长辈也没人能做他的主,那这所谓的未婚妻,是谁给订的?”
“还能是谁啊?人都大剌剌的上门来了,自然是自个儿给封的呗!不然真要是亲长给订的亲,黎大教主怎会不见?黎教主又怎会不会?”
“啊!原来如此啊!”
众人恍然大悟的声响此起彼落,把个齐月朔几乎给气昏过去,她紧攒着身边丫鬟的手,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把丫鬟的手背给抠出洞来。
颢王世子被颢王派来保护他的侍卫给拦得远远,他看着齐月朔被人嘲弄,气得快要站不住,可不他爹派来的这些人,可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手臂硬得跟铁似的,他根本挣脱不开。
齐月朔的丫鬟们一边扶着自家小姐着急万分,一边四下张望着,看能否找个救兵帮忙施以援手。
只是她们失望了,凤家庄的人是不会帮她们的,而会客厅中的这些武林人士更不会出手帮忙,他们在这里就表示有求于凤家庄,又怎会帮着和凤家庄有矛盾的她们呢?
要是在从前,她们还能拿齐氏的姻亲和钱财来做为筹码,可现在……
听说齐氏已失去在赵国的产业的大半产业,余下的,都是些位置不佳,生意不好的铺子,位置好且赚钱的铺子早就被人抢光了,但卖铺子筹得的钱,于齐氏的难关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丫鬟们不是很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家小姐之所以还能在这里蹦,全是因为被那些黑衣侍卫拦住的颢王世子。
若不是他在背后护着,小姐和她们怕早就落入那些有心人之手。
要知道齐家之前看似风光,其实也是有不少仇家的,齐家好的时候,他们不好出手,现在齐家的亲戚都袖手旁观了,他们不趁机踩落水狗,岂不是傻?
既然不傻,那对齐家出手就不足为奇了!
这几天丫鬟们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因为害怕睡着之后,可能有人会趁夜偷袭,毕竟她们身边的护卫已经不多了。
凤家庄会客厅里的总管接到通知,终于姗姗来迟,看到齐月朔被气得不轻,遂命人将她送去客房暂时歇息。
另外又跟那些仗义的江湖侠士致谢,每人给个大大的红包,请他们去饭厅好好的吃一顿,才询问当时在厅中侍候的众人。
听完他们的回报后,总管淡然一笑,“行了,这一位有人守着,那就给人护花使者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说完便让人交代下去,待齐月朔醒了,就打发人走,后头的事,自然有她的护花使者会处理。
处置完此间事,总管便去向凤庄主回报了。
凤庄主听完后忍不住看坐在一旁的凤公子夫妻一眼,凤公子接收到大哥的眼神,扬眉疑惑的回看他,黎浅浅则问,“齐月朔的护花使者是谁?”
“还能是谁?颢王世子呗!”
黎浅浅一听微愣,“这两个还在南楚,还没回去?”
“颢王早就派人来接了,不过齐月朔拒绝回赵国,颢王世子向着她,只能罪老父派来的人。”出手之狠,真是叫人咋舌,“原本以为不过是给人下点药,让他们难受几日,好拖延回去的时间,没想到他是直接把人给杀了。”
这么狠厉,还真与齐氏家主有得拚。
“把人送出凤家庄,让颢王世子把人带回赵国去,别让她再出来膈应人了。”
凤公子嫌恶的皱着鼻子交代下去,玄衣领命而去,黎浅浅方才问,“齐月朔怎么还有脸说自己是表舅的未婚妻?”
之前齐氏家主自做主张订下这门亲事,黎漱这头可是听都没听过,更别说答应了!后来颢王施压,齐氏家主也答应把孙女许给世子了!此事赵国上下皆知,南楚消息虽慢些,可也不是真的无人知晓。
齐月朔却打着黎漱未婚妻的名头,来凤家庄找黎浅浅,她是想干么呢?不过黎浅浅没多想,也不纠结这个事情上头,表舅没打算娶齐月朔,齐月朔跟她们就是毫不相干的外人,又何需在意她想些什么呢?
齐月朔这头被请出凤家庄之后,气得吐血,原本颢王世子还由着她,可现在凤家庄把她主仆请出来,被颢王府的人接下,她的事,就不是颢王世子说了算啦!
护卫们簇拥着自家世子和齐家一行人,都不带打顿的,就往河边去,齐月朔原本还以为有机可趁,谁晓得颢王府的护卫压根没打算给她有逃脱的机会。
早早就在吃食里下了药,吃食下肚后,就昏昏沉沉的倒下,等到她醒来,人,已经回到赵国京城,身上穿着大红嫁衣,之所以让她清醒过来,就是因为吉日已到,要成亲了!
齐氏在赵国早已不复往日风光,齐氏家主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在齐家大宅里头。
她最心爱的儿子早已被人算计死了,齐月朔的亲娘是被放回来了,不过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子,此人高大壮硕,白氏看着他,眼里满是甜蜜,看得出来她倾心对方。
“去把小夫人请过来。”
白氏很快就来了,那个男人候在月洞门外,看似不想打扰她们婆媳,实际上,她们的对话,他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吧?
“你想好了!”
“嗯,媳妇想好了,相公既然已经过世多年,月朔又有好归宿了,儿媳想跟着他,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原本以为嫁给齐岳明就能白头到老,可万万没想到,十年前的离别,竟然就是永别,她为他哭断肠,恨他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回家来,却不想那消息竟是假的,是贼人用来欺骗他们的。
真相是,当年他前去边界之时,就已注定命丧该处。
“母亲打算怎么处置齐永棠?”
齐永棠,那个跟在齐岳明身边学办事,后来接替他,成为齐氏与西越皇室接头人的旁支。
“还能怎么处置?”齐氏家主淡淡的看她一眼,觉得她傻,齐永棠害死她的儿子,欺瞒她这么多年,想到自己曾经称赞他好,就觉得恶心不已。
白氏顿了下,轻笑出声,“您就不怕,这事背后还有人?齐永棠或许是谋害了相公,可是当时的他就算有野心,也没那个能耐和资历,和西越人合谋要了相公的命吧?”
齐氏家主原没想那么多,可被白氏这么一提点,立刻就想通了,她和西越人合作,有齐岳明在,为何要舍他就齐永棠?
齐岳明得她宠爱,很可能就是下任家主,让他每年去和西越人往来,是在为他日后铺路,毕竟想要撑起一个家,不是光待在家里坐井观天就可以的,得有人脉,而这就是齐氏家主为儿子安排好的路。
西越人只要能定期取得矿产,根本就不在乎是谁来接头,那么谁与西越人接头,会受到直接影响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齐氏家主不敢相信,是长子吗?是他吗?如果真的是他,那他潜藏得够深,这么多年来,一直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装颓废,心机够深的。
“您以为是大哥?”
白氏冷笑,要不是这次被掳,她也不会知道真相。
“难道不是他?”
“不是。大哥自小被您当成继承人养大,他这一辈子就为了接手家主之位在做准备,结果临了,您把个几乎可以当他儿子的兄弟给捧得比他还高,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受不了的。”
所以,齐大老爷是真的伤心欲绝,真的灰心丧志,真的颓废。
“那是谁?”
“您的宝贝大孙子啊!齐盛翰。”白氏笑,没有拖泥带水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了。
齐氏家主没想到答案会是这个。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瞪着白氏。
“不是外人?”
“不是。我被掳走,也是他和颢王合作的,不对,应该说,他把我掳走,然后卖给颢王,他,想要另起炉灶,重新建造一个新的齐氏,您的大孙子啊!他不想接手您手里的齐氏,呵呵呵,他跟我说,现在的齐氏,只会依靠裙带关系,男人在齐氏出不了头,男人在齐氏根本毫无地位。”
白氏大概是憋太久了,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就想一吐为快。
“他爹被您当继承人养大,自小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可他没想到,任他再怎么小心翼翼不犯错,最后却敌不过您的偏心。”
白氏嗤笑一声,“相公他何德何能,被您这么捧着,把他的兄长们全踩在脚底下,以前我不懂,后来我才明白,您那样做,根本就不是疼爱他,而是捧杀。”
“你胡说。”齐氏家主才得知心爱么儿的死讯,听儿媳妇这么说,哪还撑得住,两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去。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最清楚。”她两眼无光的看着齐氏家主好一会儿,“真正对孩子好,是该像您早前教大哥那样,事事样样都有准则,可您对相公那是无限度的好,好到让人怀疑,您那是在疼儿子,还是疼孙子?”
齐氏家主冷哼,“他是我心爱之人给我的儿子,我对他自然是疼的。”
“心爱之人?那人真是黎老教主?”
齐氏家主瞟她一眼,“自然。”
“不对,他出现在您附近的时间,和您有孩子的时间对不上,除非那个生孩子的人,不是你。”白氏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实则却掀起了千层浪,此言一出,不止齐氏家主愣了,就连躲在外头偷听的齐家人也都傻了!
唯一没受影响,就只有陪着白氏前来的那个男人。
“你胡说些什么?”
“这心爱之人,可未必指的就是男人。”
如果齐岳明的母亲是齐氏家主很看重的人,那么他的父亲是谁,似乎就不重要了!
“我记得相公还在时曾说过,小时候您曾带他去祭拜过一座坟,上头的人名被抹去了,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墓碑上的姓氏是齐。”
齐氏家主颓然伸手抠着面前的土,“是,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所生,可是他的父亲却是个该死的混蛋。”
“他娘是……”
“我最小的姑姑,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也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但这一切,都被那个恶心的男人给毁了!”齐氏家主的话才出口,外头传来数声倒抽凉气的声响。
原来,家主和她姑姑是……
“我们两年纪相近,自小我爹就一直栽培我们两个,她比我聪明,比我漂亮,也比我善良,她从来都学不会对人要有防备,要有戒心。”
齐氏家主似乎听不到外头的动静,“我爹给她安排了婆家,可是那个男人是个风流多情的,才刚传出要订亲,就有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请我小姑姑帮忙,给她,和她的孩子一个名份。”
白氏嗤笑,“然后呢?您替她出头,把婚事搅和了?”
“是啊!本以为就此无事了,没想到我的婚事就被安排好了,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出阁了。”
齐氏老家主当家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家小妹和长女之间的暗潮汹涌?当女儿去拆散小妹婚事的同时,他立刻以雷霆手段把她嫁出去。
“小姑姑不知和父亲说了什么,就此终身未嫁,结果,她一次出行时,被人盯上掳了去,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我本来想帮她把孩子流了!可是孩子已经太大了,要是硬生生的把孩子打下来,只怕会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所以她立刻放出风声,说她有了钟爱之人,还有了孩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由她来养,那时候她已是齐氏家主,小姑姑却还云英未嫁,把孩子当成是她的,至少可以保住小姑姑的名声。
只不过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小姑姑难产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