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琬妃就等她这句话,“上次你从西山回来,皇后娘娘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你敢违抗,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琬妃才不管林落儿如何惊惶如何慌乱,她只想借机好好出这口怒气而已:谁让你方名其妙地得了陛下如此大的宠爱?反正现在全后宫的人都看你不惯,我就暂且委屈一下,当当这个打头阵的好了。
她暗自得意地笑了。
“西山之事早已平息,琬妃娘娘又何苦如此相逼奴婢?”林落儿一下子跪倒,眼前有些雾气的朦胧,几乎是在哀求琬妃,心里却愤懑难平:好不容易过去的风波难道又要重演吗?
“琬妃娘娘,奴婢能证明落儿是清白的,她在树林那晚遇到的……”一直站在林落儿身后的梅红实在是受不了了,见林落儿被逼得如此可怜,急忙跳出来为她辩解。
“大胆贱婢!”还没等她说完,突然一声厉喝乍起。
“易选侍?”梅红睁大眼睛讷讷道。
“啊!”梅红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脸颊便猛然吃痛叫出了声。
“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这个浣衣局的蠢东西说话了?”打梅红的便是易芜春,当日因为梅红落水一事,后来果然被皇帝下旨降级,从宝林贬到了最末一等的选侍,因此一直对梅红深恨在心。
“易选侍,奴婢只是在说实话呀!”两颗泪珠从梅红的脸颊滑落,她又气又怕,吸了吸鼻子颤声道。
众人被这一幕弄得怔住了,连琬妃都有些愣了。大家都清楚易芜春和梅红之间的恩怨,当然也想静观其变不愿插手。
林落儿紧攥着拳头,恨不能一下子冲过去。要不是今日皇后等人在场,自己又身陷险境,她非还易芜春一记耳光不可。
“死丫头你还敢嘴硬?”易芜春一看到梅红,心里就如同千万只小虫在啃噬一般难受。
“易选侍请息怒,别动气啊!”梅红深埋着头擦眼泪。
“息怒?怎么息怒?”易芜春脸色铁青,“都是因为你这个贱婢,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先是弄坏我的衣服,然后又想方设法毁我的地位,你、你这个贱人分明就是我的克星!”
“易选侍,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呀!真的不是!要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啊!”梅红被逼得开始语无伦次了。
“我是主子,你说话居然不自称奴婢?你简直越来越放肆了!”易芜春气得额上青筋直冒。
柴七在一旁急得干瞪眼。但她跟林落儿一样,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朕看你才是越来越放肆了!”忽然门外一声怒叱,犹如晴天炸雷,惊得众人顿时呆若木鸡。
“臣妾参见陛下……”众人赶紧拜倒,皇后当然不敢怠慢,领了云昭仪琬妃迎了上去,却被来人不耐烦地喝止了,一时间众人噤若寒蝉。
“都起来!”一袭枣紫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即便与他隔了些距离,也能够分明感受到他的滔滔怒意。
林落儿三人一看皇帝竟然来了,心头大石倏然落地。
易芜春一下子泄了气,缩起先前还挺得笔直的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刚才你不是还挺威风的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吴承运冷眼看着易芜春。
易芜春脸上堆笑:“陛下误会了,方才臣妾只是在惩治不懂规矩的宫女而已。”
“不懂规矩?”吴承运重复道,“宫女如何不懂规矩?”
“陛下,梅红一个宫女,与臣妾说话竟然口口声声以我自称,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儿,所以臣妾的口气才会重了些,望请陛下明察。”易芜春见吴承运没有什么反应,暗自松了一口气。
谁料他忽然冷哼一声:“宫女对宫女说话,难道还要自称奴婢?是你不懂规矩还是梅红不懂规矩?”
众人皆惊,易芜春更是陡然傻眼,仿佛遭了雷击一般,身子一下子就僵了:“陛、陛下,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吴承运不理她,慢慢走到榻上施施然坐下,才缓缓道:“如果你不明白,就到浣衣局去,你会有很多时间好好想明白。”
“陛下,难道你是要把易选侍……”皇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易芜春突然一声断喝,飞奔过来扑倒在地,脸色倏然惨白,仿佛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血液一般。
“不要啊陛下,求你饶了臣妾吧!臣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易芜春的嘴角不自觉往下垮,对着吴承运一拜再拜,偌大的庆华殿,只听得见阵阵沉闷的磕头声。
林落儿等人也想不到易芜春会受到如此严厉的处罚:即便只是区区选侍,好歹也是后宫嫔妃中的一员。然而从一个嫔妃到宫女,就等于断送了今后所有的前程。翻身之日,遥遥无期。
吴承运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痛闵:“朕素知你心胸狭窄,待下人凉薄。然而朕念你一时小性,对你一再纵容。可上次信王一事,朕实在不能再忍。可朕对你尚存怜悯,只是降了你的阶位,希望你能知错就改,不要再生事端。可谁知你非但不改,还变本加厉,更借机闹事,以泄私愤。你堂堂同裕朝的后宫妃嫔,怎可如此糊涂?”
顿了顿,他带着些许的惋惜道:“朕可以容许你小性,但朕绝不容许你恶性。”
易芜春边听边哭,听到最后,知道皇帝这次是铁了心。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恨不能时光倒流,能够将刚才的事重来一遍,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凄惨收场。
“在浣衣局好好反省反省,别再让朕失望了。”
易芜春万般颓丧,痛呼一声瘫倒在地,满脸绝望苍凉,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样。
当然没人出面求情,连皇后也只有轻轻摇头。众人虽然也不喜欢易芜春,但此刻仍然心有不忍。
“啪啪”。吴承运微微皱眉,拍了拍手,门外立刻闪身出来两个内监。
“把易芜春带到浣衣局,交给主事好好管教。”
内监领了命,架起一摊烂泥一样的易芜春离开了。
待易芜春被押走之后,吴承运淡淡地扫了一圈四周,轻轻笑了起来,然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庆华殿今儿个好热闹啊!”
“陛下,”皇后见皇帝情绪不对,连忙解释道,“今天这么早就下朝了吗?”
吴承运看着皇后,饶有趣味道:“皇后今天这么早就来看望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