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放慢了脚步:怎么回事?
“梅红?怎么是你呀?”正发呆时,一个小宫女路过梅红身边,忽然认出了她,很是吃惊。
“啊,暮雯?”梅红一见那人,也不由吃了一惊。
“本来以前就很难见到你,你一去浣衣局好几个月,就更难见到你了,那边过得一定不好吧?”暮雯抓着梅红的手关切道。
梅红摆摆头无奈道:“无所谓了,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嘛!哦对了,你在皇后娘娘这里还好吗?”
暮雯颔首欣慰道:“皇后娘娘对我们这些下人挺好的,平时有个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娘娘还能打赏我们呢!这不,前两天昭嫔娘娘送给皇后娘娘几盒名贵的吃食,娘娘只吃了一点,就赏给我们这些丫鬟了,可把我们几个给乐坏了。”
梅红看着暮雯,眼里有些凄凉:“还是在主子的宫里当差的好啊!”
暮雯听出了梅红的苦闷,连忙又把她的手抓了抓道:“费琪华那个脾气宫里谁不知道?换了谁都会被折腾死的!你别急,总会有翻身的机会的!”她微微叹息,“梅红,我在凤承宫不过是下等的奴婢,平时连皇后的面都难见着,不像她们那些贴身的,还能跟娘娘说几句话。不过我一直在找机会,跟娘娘说情,把你救出来。”
梅红急忙摇了摇头:“你这是何必呢?娘娘哪有工夫管我这个小宫女的闲事?”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浣衣局受苦啊!当初我们一起从家乡出来,就一定要在宫里过得好,还要平平彤霞地一起返乡才行啊!”说着说着,暮雯已经哽咽了。
梅红会心一笑:“当然。好了,不要说我了,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过得好。”转而眉头微蹙,“对了,今天怎么凤承宫这么安静?皇后娘娘在吗?”
暮雯摇摇头:“你不知道,今天一大早,皇后娘娘到南郊的禅院吃斋去了。”
“什么?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梅红急道。
“你找娘娘有事?”
梅红点点头,简要跟暮雯说了林落儿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暮雯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找皇后娘娘了。这种事情,自然要娘娘做主了。可是,娘娘她们要明天晚些时候才会回宫呀!”
“明天?那肯定来不及了!那琬凝妃娘娘和云昭仪娘娘呢?”梅红心急如焚:既然皇后不在,就只有顺位找其他人了。
可是暮雯显得很是遗憾:“皇后娘娘带了所有正三品以上的妃嫔出去,琬凝妃和云昭仪自然在内了。”
“那陛下呢?”梅红一下子想到了这个。
“陛下?”暮雯重复道,然而还是摇摇头,“听说陛下推了这两日的早朝,好像是要在京兆尹处理要务吧!方才听陛下宫里的说,陛下后天才会回宫呢!”
“那怎么办啊?”梅红有些慌神了:这下那啥中无人做主,鲍主事当然会更加肆无忌惮了。可林落儿要是照这么病下去,非得烧坏脑子不可!
“对了。”暮雯忽然一拍脑门,叫了起来,“你去找鸿王殿下啊!”
“鸿王殿下?”梅红一惊,心中更是被重重挠了一下:那个月白衣袍的俊朗少年,其实早已在心头扎根了,她不禁脸颊骤然泛红起来,幸亏暮雯没有注意到这个。
“是啊,上次你落水的事情,宫里边早就议论得热火朝天了。王爷后来不是还亲自送你回的浣衣局吗?你们也算有些交情了,况且王爷侠名远播,你去找他帮忙,他还能不管吗?”
梅红边听边点头:“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我马上出宫去别馆找王爷。”
“可是,要出宫一定要有出宫令牌的,你怎么出得去呢?”暮雯又犯难了:她一个凤承宫的下等宫女可没有资格有这个东西。
梅红一听也怔住了:要知道皇宫又不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宫女内监如果想出宫替主子办事,必须拿通行令牌方能出去,并且一定要在亥时二刻之前回宫,否则宫门关闭便不能进来了。这一次林落儿也是赶在这个时辰回的宫,而宫门只差一炷香的时间便要关了,所以她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通行令牌一般只有各宫的主子和贴身内侍宫女有,不会随便乱用。因为任何人出入皇宫,负责看守宫门的中郎令那里一定会有记录,并且会定期呈报给内侍省察看,以此来约束和监视宫中各人的行为是否规行矩步。稍有异常,内侍省便要出面了。如果事态严重,内侍省都没法定断的情况下,可以直接上奏帝后,那事情便可大可小了。所以各宫的妃嫔都会谨慎保管通行令牌,以确保万无一失。
“那可如何是好啊?”两人直感头疼。
“是谁要出宫?”冷不丁,不远处一个轻柔的声音蓦然响起。
转身一看,那人已在几步之外。
“奴婢参见兰琪华!”两人对着那人躬身行礼。
那人盈盈走来,叫了声“免礼”。
“刚才是你说要出宫?”
“正是奴婢。”
“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梅红只好把事情简单陈述了一下。
“唉,想不到林落儿真是吃了不小的苦头。”那人听了叹息一声。
“兰琪华……”梅红望着她:俏脸如花,然而眉眼之间却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
来人正是萧静娴,现已被册封为从七品琪华,她的品级要比林雅馨等人的正九品选侍高两级。
“琳琅。”萧静娴朝身后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一个宫女应声而出,从腰间取出一个令牌。
“快拿去找鸿王吧!”萧静娴把令牌递到了梅红面前。
“多谢兰琪华,多谢兰琪华!”梅红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暮雯看着她,也由衷感到欣慰。
萧静娴含笑点点头,款款而去。
似乎方才有一朵轻云飘来,又悠悠飘走了。
梅红此时也顾不得鲍主事会不会因为她晚归而责罚她,一个劲儿地冲向了宫外。
西苑。
高大的松树巍然挺立,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嬉戏。
方洁雅呆呆地坐在窗前,仰头看着它们,眼中却空然无物。
自从册封诏书下来之后,好多人都陆续搬离了西苑,有了自己独立的寝宫。留下的,如她,如许彤霞等不是那么出众的才女还住在这里。如果第二次宣召还是榜上无名的话,那么进宫日期已满两个月,这些人便会被遣送回乡,自行婚配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西苑,如今一片寂寥。
她随手翻了两页书,焦躁不安:谁让她无权无势呢?
萧静娴苏听芹等人,个个出身不凡,家世显达,不被册封那就怪了,就连查曼青那样并不突出的才女也受封了。
咦,为什么连曼青都有份呢?她出身并不怎么样,虽然也是官宦背景,但只是一般的小官之家,而且据说朝中也没有人为官呐!与萧静娴她们相比明显寒碜太多了吧?而且再论姿色,论才学,本届才女比她出众的也不少啊,有的同样还未受封,为什么偏偏她可以?
方洁雅忽想到此,托腮皱眉,不得其解。
“奴婢参见青采仪。”窗外忽然传来了秋英的声音。
曼青?曼青来了?
方洁雅心道,忙跑到门口,却在犹豫要不要开门相见。
“姑姑多礼了。”查曼青淡淡笑道。
“奴婢还没来得及恭喜青采仪获封呢,还望青采仪见谅!”秋英有些赧然,微微躬身。
查曼青笑了起来:“姑姑这么客气干嘛?”
秋英轻笑一声:“哦对了,不知青采仪今日到西苑来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就是搬到启麟殿之后,才发现有几样小物件落在了西苑,所以今天有空就过来拿了。”
“原来如此。自从青采仪离开之后,青采仪的房间奴婢就一直没有动过,一切维持原样,青采仪应该很容易找到的。”
“姑姑一向心细如尘,这次多谢姑姑了。”
“这是奴婢的本分,青采仪不必言谢。”
“姑姑怎么越说越客套了?”
“姑姑,我有个针脚不会穿了,教教我好不好?”
正此时,一个小宫女跑了过来:原来秋英有时候要教其他的宫女针织刺绣,小宫女遇到了问题,便来求助于她。
“姑姑快去吧,我取了东西就走,姑姑不必招呼了。”
“那就请恕奴婢不能陪侍了,奴婢告退。”
西苑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查曼青走进当日自己的房间,环视四周,屋中的陈设摆放的确都没有改变过,而且一尘不染,应该每天都有清扫。
当日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女,而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同裕王朝名正言顺的后宫妃嫔。众人口中的“才女”一下子改成了“青采仪”。这期间也不过短短数十日的光景,身份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了。
人生际遇,不外如是啊!
查曼青慢慢坐了下来,不由感慨良多。
“青采仪,奴婢帮你倒杯茶过来吧!”查曼青身边这个宫女轻道。
“嗯。”查曼青点点头,旋即叫住转身的宫女,“哦依桐,沏一壶桂花香茶吧,我要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是,青采仪。”贴身侍婢依桐答应一声,退出去轻掩上房门。
“咚咚咚”——依桐刚出去,便有人敲门了。
“谁在外面?”查曼青微感疑惑:应该不是依桐吧,她的话会直接推门的。
“方洁雅求见青采仪。”
“方洁雅?”查曼青有点吃惊。
“进来吧!”她想了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