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儿说道:“那日你唤你妈出去拿钱,怎么一回事,拿钱就不回了。”
斐子冷笑道:“人人都说姨娘是个好老实,没想到,竟然在话上放套,也不把话说明白了。”
“我放什么套。”
“你为什么不说,你妈出去拿钱,怎么一回事,拿钱就拿命了。”
林落儿也冷笑道:“我管得了这许多,又不是算计。”
斐子听了,冷冷的说道:“什么算计。不过是仇家而已。”
“你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林落儿问道,“你既然说是仇家,又有什么凭证。”
斐子似笑非笑的说道:“姨娘不是暗中的。我不明说,也知道。”
林落儿笑道:“你倒是知道我的事,真的是上心啊!”
斐子说道:“你不是也一样的上心吗。要不是我多留个心眼,还不知道有人在家门前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林落儿疑惑不解,“我一向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偷摸不见人的。”
“那好,你让鬼鬼祟祟的那人立马就滚。”
“我不知道是谁。”
斐子嗤之以鼻,划着指甲说道:“瞧瞧你说的,好像当别人都是傻子。”
林落儿不说话了。
斐子又说道:“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否则,说不清楚哪日某时,你就会像郗夫人一样……疯疯癫癫……”
林落儿微微一惊,讶道:“你。害的。”
“别胡说八道了,我要害的人多着去了,要想着害人,第一个就是老爷。”
林落儿看得出来,斐子眼里的仇恨,绝不会是随便的……
斐子走的时候,还提醒林落儿,“恨不得跟了人去,死得其所……”
林落儿看着斐子哭得哀切,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禁疑云密罩,困惑不解。
待回去的时候,又想起了斐子提起郗夫人疯疯癫癫的话,不知道一时触动到什么东西,径直往当日偷听到的后厨走去。
心里想着,那里一定有什么关系。
可惜了,当年偷听到的那些话,只因为自己小心翼翼,话也不多说,步也不多走……
林落儿刚走到厨外,里面又是一阵话说,自己一个人轻轻的走着,耳朵里却传来一种恐怖,“再多放一点,让那些姐儿都变疯……”
那些姐儿。都变疯。这是甚么样的人,又是甚么深的恨。
林落儿听了,又想起郗夫人……
自己急走几步,立即推开了门,眼睛仔细的往里一看,竟然不解,——里面空空的无人……
林落儿靠在门上,不可思议的想着这里面刚发生的一切……
突然,有人紧跟进来,看了一眼,奇怪的说道:“姨娘,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是想来继续下毒吧。”
林落儿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柔,谁说她说道:“我是小光,不是小柔。”
“你连别人想什么都知道。”林落儿说道。
小光和小柔一样,对自己毫不客气的说道:“姨娘别扯没用的,今日被我发现鬼鬼祟祟的到这厨房,就该叫老爷定你死罪。”
林落儿一时之气,冷笑道:“想要定我死罪。有什么算头。”
“你谋害正妻,难道还不应该死罪。”小光咄咄逼人。
林落儿怒道:“胡说八道,你先死了。”
“姨娘少吓唬我,等你拿老爷那里去。看你有没有命出来。”
“你说的,好像是老爷说的。”林落儿似笑非笑的说道。
“姨娘别急,老爷也会来请你。”小光转过身而去。
林落儿此时慌了,一发说不清楚,只能先行离开,再等那边的声音。
果然,他唤林落儿过去,只是不同那日,没有乱了心智,倒是态度很淡,说道:“你到微厨去做甚么。”
林落儿立即说道:“一时大天,想着姐儿饮食不方便,能不能将那里调度一下。”
他说道:“难为你替姐儿想着她们,可见那日伤害了你。”
林落儿眼中微微一酸,也想起当年当日不问青红皂白,将自己踢得只剩半条命,若不是黑影……
一念及此,痛楚难受,多年的隐忍伤处,只能化成眼泪来哭泣……
他见林落儿如此,也是见不得女人流泪,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柔爱:“好了,别让我担心。”
林落儿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他的目光也微微落到林落儿脸上,泪痕未尽,又有无尽眼泪……
林落儿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仿佛用尽,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多呆一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抽去了气力。
“老爷,我……先退下了。”林落儿脸色苍白,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他说道:“这才来一会,就不能和我多说说话。”
林落儿一时语塞,原来他听了小光的造谣,也不真当一回事,只不过是为了唤林落儿来说话。
他什么时候不在意那些造谣生事的丫鬟,反而对自己如此在意。
林落儿不知道,也不愿胡思乱想,只是他不以为意,将林落儿拉起来,往一几上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脸上扑通扑通的发红。
“让你看一看我的字,近来烦心事太多,没有人能够解释。”
林落儿心下一宽,原来是这样,刚才真不应该担心受怕如此,这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弥漫心房……
他的脸上略有笑意,说道:“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是怎么回事。”
林落儿低低的头,说不上话了。
他微一踌躇,“你想不想睡觉。”
林落儿一惊,居然不敢动作了。
“我看你精神不好,说些什么也不答我,——想必是你替我牵挂操心,才会如此……”
林落儿听他柔和的声音,竟然没有一丝暧昧,仔细的盘算,还是马上离开的才好。
此时,不知道哪里微动的声音,慢慢的从门外传来,林落儿还没有转过头去看,却听到一声恶气:“姨娘也在啊。”
林落儿一看,原来是小柔。
小柔见林落儿看她,又立即变脸含笑说道:“老爷,你近日胸闷气短,盗汗早搏,口干喜冷,烦躁不安,妾身偷偷的学了一个海外方,加了一钱射干,一日两次,饭后温服。”
林落儿一听,脸色微变,岂知他也恼了,疾言厉色地骂她不守规则,乱了分寸。
小柔又羞又愧,只能称自己为奴婢,他见林落儿脸色微和,连忙拉着林落儿的手毫不掩饰的说道:“来,你喂我。”
林落儿微微发抖,这是什么意思。
小柔看了一眼林落儿,又瞧了一眼他,还要忍住气盯着林落儿慢慢的喂他,临了,还要林落儿轻轻的替他擦了嘴,漱了口,方才叫小柔滚出去。
林落儿听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丫鬟拔尖,越来越不知规矩,要是别的,我也自然不理论,偏偏公然在你的面前造作。”
见他又恼了,林落儿一面找扇子,一面劝道:“她们跟着夫人多少年,也是骄惯了些,总是有个过头,不嫌事的倒也随意了。”
林落儿一边找着一把折扇,一边缓缓的打开,那折扇十分轻巧精致,似曾相识,只见上面的字,也是……
忽然一念,诸多想法,自林落儿没处寻时,偏偏又有了眉目。
他见林落儿没有声音,疑道:“怎么了。”
林落儿连忙掩了折扇,微微一笑的说道:“老爷,这把折扇十分轻巧,不知道是谁的。”
他一语未了,有人连说“霍老爷来了……”,此时,林落儿知道回避,不能再说折扇之事。
待林落儿后门转去,脑子里想的都是那把折扇,怎么连字,——都和张妈留下来的小简字如出一辙……
林落儿悄悄的告诉玉春,她疑道:“此事倒像是一个夜警,若不是如此,也找不到线索。”
林落儿说道:“这事就难了,想必不是爽快的结果。”
“姐姐还想什么爽快。此话也不是我们能说的,谁是实主,很快就知道了。”
林落儿默不作声,只是叹气。
玉春又说道:“此事猜疑百出,不知道是谁的罪业,莫能解脱。”
林落儿叹道:“杀人须见血,真的是令人后怕。”
玉春说道:“姐姐只是急语可怜,不知道渴乳之儿,也不知道是谁可怜了。”
林落儿细思一下,也只能这样,哀道:“天雨血,鬼夜哭……”
玉春又说道:“府里各人各怀着鬼胎,暗中作梗,没有什么好人,也没有什么坏人,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林落儿点了点头,说道:“实情而已。”
话休絮繁,斐子来寻林落儿,说是张妈的下钱要人给,叫了姐儿出来说不知道,没有办法,只能来与林落儿商量,看一下能给多少,要是多做个好,就再赏她一匹桑布……
林落儿疑道:“到底是哪个姐儿给你面子,还要出来说话。”
如今,林落儿的精神渐短,好几次都提不上气,没有余力再去多做加减。
那一日,天气渐冷,阴凉凉的有些气闷,林落儿看了一眼外头,没有一个人……
“玉春。”林落儿心口微微一疼,方才想起来玉春出去办事了。
林落儿强行站着,倒了一杯水喝,没想到全身没有力气,竟然连杯子都拿不起,咣当的一声,杯子掉落下来,砸在了地上,裂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