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妖娆女子,耳朵里忽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的脸贴得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他见过无数妩媚妖娆的女子,却从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深刻自然。她的双眉斜飞,浓密的睫毛几乎要戳到他眼睛上,夜色那样深沉,她的红唇却比任何火焰都要炽烈,令人有发抖的冲动,月光如银,倒映在她深邃如梦的眼睛里,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觉得有些眩目,不忍多看。
她简直像山里的妖魅,水里的精灵,火里的谪仙,而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或许她还不够美,灵秀不足妖媚有余,可是却让人完全移不开目光。
火红的袖子缓缓落到地上,苏寻秀如梦初醒。。
“你的眼睛,真是美丽。”
她定定看着他的脸,仿佛压根没看到他脸上那些纵横的伤疤。她的目光穿透了一切狰狞。笔直准确地看到他最真实的一面。
苏寻秀鼻前嗅到一股非兰非麝的香味,他心头狂跳,在心脏快要爆裂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她,头也不回地,慌乱地转身就逃。
扈阳安也不去追,只是抚住自己的胳膊,笑得有些诡异。她定定看着他黑色修长的身影,很好,他跳上树了,很好,翻过围墙了,她垂下眼睛,开始在心里默默数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时间刚好。七步倒的虫,下得极妙。
门口很准时地响起“扑通”声,像是一个人狠狠扑倒在地。扈阳安笑吟吟地,提着烟红罗裙款款走出去。门口躺着一个人,动也不动,漆黑的长发散在地上,那个背影精壮又修长,诱人之极。
他昏过去了。
扈阳安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盯着他看了良久,终于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抚摸着,手上的触感很可怕,凹凸不平而且粗糙刺手,但没关系,这些都没有任何问题,他果然是个美人,出乎她期待的美丽。
她扈阳安,岂有放任美人逃跑的道理?
邢涵衍先时还能听到老板说话调笑的声音,但忽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他连叫了好几声老板都没人回答,只当出了什么意外,急得在内室团团转,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爬出去相助。
就在他差点要把满头头发扯下来的时候,内室的门霍啦一下被人拉开,扈阳安手里提着昏迷过去的苏寻秀,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
“老板!”邢涵衍大叫,飞快冲过去,却见她袖子断裂开,一条胳膊露在外面。他不由一阵惊骇,急忙脱下身上的外衣披上她肩头,口中轻道:“老板,你没事么?这淫贼……”其实他都不用问,一定是苏寻秀这淫贼非礼未遂,被老板收拾了过来!
扈阳安把苏寻秀随意往床上一扔,笑道:“未免太小瞧你家老板,阳安书局要是那样容易被人欺负,我们早就流浪街头啦!”她摸了摸**的胳膊,把邢涵衍的大外套穿了起来,一面又道:“喏,美人请过来了。不许欺负他,省得人家觉得我们不懂怜香惜玉。”
邢涵衍弯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喃喃道:“他脸上……是怎么弄的?不是说四大天王都是俊美的年轻人么?”
扈阳安在墙角的大柜子里面翻啊翻,不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她道:“你们都是只看皮相的家伙,哪里能看到他的好看之处!在老娘看来,他绝对是个一流的美人!”她终于翻出几个古怪的小坛子,胡乱丢在本来已经乱七八糟的桌子上。
阳安书局的乱是很有名的,宝贝废物都放在一块,随手一捞,很可能同时捞起几张废纸和一幅价值千金的名家字画。反正扈阳安懒,邢涵衍嫌麻烦,廖景辉装作看不见,林落儿很习惯,因此阳安书局就这样一直乱下来,从没有人说要收拾,因为一收拾,或许就再也找不到习惯的东西了。
扈阳安取了一个小碗,倒了点红色粉末进去。邢涵衍不由瞪圆了眼睛,轻道:“老板,这不是芳草精么?你要做什么?”芳草精是烈性毒药,见血封喉,老板平时很少会拿出来,难道她竟然打算把苏寻秀毒死?!
扈阳安白了他一眼,那个白眼也是妩媚的,说道:“可见你平时十分不用功,各种毒药的功效,老娘早已说过。回头好好翻书去。”
邢涵衍不再说话,他十分确定自家老板绝对没说过,她的记性向来古怪,时好时不好,还霸道的很,不许人反嘴。眼见她把几个小坛子里的物事倒进小碗里,有红有白有绿,用水浇了,搅成糊状,他渐渐有些明白老板的意图。
“老板,你是要替他把脸上的疤去掉?”邢涵衍有些不认同,“这人是淫贼,以前不知用色相骗了多少女子!你治好他的脸,他非但不会感激,反而会变本加厉使坏的!”
扈阳安也不理他,径自从怀里取了钥匙打开柜子右下方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盆景,奇怪的是它被锁在柜子里,从来不见天日,竟依然青翠鲜艳。绿叶子顶上开着一朵巴掌大的红扈,红得似血,分外显眼。
一看到这盆扈,两人的神情都变得严肃。邢涵衍立即打开窗户,用袖子牢牢盖住鼻子。扈阳安手腕一翻,掌心中忽然多了一撮黑色粉末,在扈心上轻轻撒下,那朵盛开的红扈忽然缓缓动了起来,扈瓣一片一片收缩蠕动,竟像活的一般。慢慢地,这朵原本绽放的扈竟然闭合成了扈蕾,一股甜蜜之极的香气弥漫开来,中人欲醉。邢涵衍的呼吸声渐渐加重,脸色青白,看上去十分痛苦。
“邢涵衍,你出去。”扈阳安淡淡说着,“轮回扈对你身体里的虫有反应。”
邢涵衍摇了摇头,还没来的及反对,后背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扈阳安丢出了门,鼻子上一凉,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贴上了小小药膏。门一下关上,她轻道:“不要逞强,快离开。三日内不可吃热的东西。”
他情知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个淫贼看起来似乎是中了老板的招,一时半会醒不来。在门外站了好久,邢涵衍终于还是蹲了下来,喃喃道:“我就在门口等着,老板,你别赶我了,反正你不出来我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