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翰音先是心中冷笑一声,可是内心却陡然升起一种不安,她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心底无端生出寒意冻的她双手有些僵硬。
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两句话不断在她心中回响。
她猛地抬头盯着林弘懿的双眸,心头大石却越来越重,他竟然会这样做?那是他的皇后啊!
“母后,您想到了?”
“你竟然会想到这一步!弘懿,你真的长大了,母后一直以为你还小,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为了一个皇上,彻底的皇上。”
“母后,这是谁逼的!若不你和舅舅的所作所为,朕如何会那样做,若非你们妄想取林氏而代之,朕又如何会做到那一步!”
“可是梓蓓那样的爱你,你怎么能够那样待她!”
“是,朕确实对不起她,那只能怪她为何是闻家人!”
翰音心头一痛,反手狠狠的掴了林弘懿一巴掌,“啪”的一声,却令南绥国最尊贵的母子二人都顿时呆住。
此时,闻黎昕却疾步闯了进来。
“娘娘,怎么如此拖拉,请早做决断啊!”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情势尚不明朗,闻黎昕总有些不安,还是早些让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便送他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看着翰音一阵犹豫,闻黎昕心底一横。
“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如此,恕臣就逾矩了!来啊,笔墨伺候!”
几名禁军士兵粗鲁地架着林弘懿坐在御座上,要他写下传位诏书。
被迫拿着狼毫朱笔,林弘懿一时间茫然开来,这短短刹那他脑中想到了许多许多,最多的是父皇苍白暗淡的脸,怅然一叹,千错万错最错生在帝王家,希望来生他是一个平凡的人,不要再进入皇宫了。
正欲提笔之时,却发现压着他的那几名禁军被几名玄衣人制服在地,闻黎昕正与之周旋着,眼看就要落败。
“皇上,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清冷淡漠的声音如春风一般传入林弘懿的耳朵,他抬眼望去,那般风华身形,正是青焰王,他的十六皇叔。
“皇叔!您终于来了,朕……”这一刻,林弘懿忽觉喉头似被什么哽住一般,整个心灵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
他忽然想到母后与舅舅,却看到母后只是痴痴的看着皇叔,一动不动。
而此时的闻黎昕却心惊胆颤,若说他最怕的是谁,莫过于青焰王,他虽比他虚长数岁,可是不知为何一见林奇迈那双沉静的眼眸,他心中总奇异地生出些许凉意。
“皇上,请放心,已无事了。”林奇迈安抚道。
“哼,没想到隐退许久的青焰王今日竟然出现在此。”闻黎昕却不想就此认输,他还未全盘失败。
“本王如何能坐视南绥的江山被他人篡夺,闻大人,你又为何在此?”林奇迈暗道,既然他还不想认输,他就逼他闻家狗急跳墙。
“今夜有贼人行刺皇上,臣身为九门提督,更是禁军、豹骑军统领,自然来此护驾!王爷有何赐宗?”
“哦?本王记得皇城之内乃是御林军巡戒范围,这儿可是乾元宫,禁军可是不得靠近啊,闻大人如何解释?”
“事急从权,今夜的刺客太过厉害,臣不能坐视皇上的安危而不理,御林军不敌已全然战死,王老大人也已殒身了!”
此刻的闻黎昕真是最优秀的演员,一席话下来滴水不漏,可是他算错一步,漏了最关键的人,那就是陈建!
“闻大人,你是不是糊涂了,王老大人活的好好的,怎么死了呢?”
林奇迈嘴角轻轻勾起,眼中难得露出揶揄的神情。
闻黎昕心头一突,猛地一震道:“什么!”
翰音闻言也是一惊,顾不得那突然见到林奇迈的思念之情、相思之意,颤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
看守陈建可是她的隐卫,怎么可能让他逃脱,再加上那些武林高手,没有道理还放走了他!难不成?
只听翰音惊骇道:“金鼎竟是你的人?”
翰音忽然想到这个可能,若是如此,那也怪不得了!
她惨淡一笑,没想到他们千算万算却事事落于他人布下的陷阱中,心中以为的心腹却早已是他们的人,这场仗如何打的下去?她也怪自己大意,若非她对离火有些敌意,不肯相信哥哥的话,总觉得离火其人城府过重,不可委以如此重任,却未曾想看似无比忠诚的金鼎却才是不忠之人。
呵呵,翰音心中满是苦涩,也不能说不忠吧,只是忠的不是她而已。
林奇迈朗声一笑道:“侠者之明大义,自是不会与乱臣贼子为伍,这个江山是皇上的,他们忠于的,自然也是皇上。”
“还请皇上圣裁。”说罢,林奇迈平和淡然的以眼光示意尚在愣怔中的顺德帝林弘懿。
林弘懿有些难以决断,望着母后依然美丽的容颜,他心中实难做出定夺!
翰音看着面前的二人,突然感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她内心其实是渴望这样的结果,权势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只是良人的怀抱,可是她的良人早就变了,或者说她的良人从来不曾出现过,出身世家大族,哪有什么良人。
如今她的所爱与她的儿子轻高的又夺去了她费尽心机辛苦得来的一切,她的心好累,罢了,就这样吧,她不想再争了,可是她的家族还需要她!
看着哥哥闻黎昕茫然的双眼,翰音深深一叹,哥哥毕竟还是个武人,对军队他是个将才,是名猛将,可是在权谋上他完全就是个新生儿,根本不明白。虽然他们仍然有与皇家一拼的力量,可是那样只能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反倒是便宜了那些坐山观虎斗那些个旁的世家大族。家族是世家生存的根本,只要留得青山在,迟早有一天闻家能够东山再起的。
“皇上,哀家恳请撤去兄长的一切职务,请旨告老!”翰音坚定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着,直直刺入闻黎昕的心口。
闻黎昕闻声登时怒目圆睁,他正欲发怒却猛地看到妹子疲惫而坚定的双眼,他浑身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霎时间他似乎明白了妹妹的苦心,可是如今要他退出权力顶峰,闻黎昕的心此时此刻就像被万虫撕咬一般的疼痛,若是没有体会过万万人之上的滋味他定然不会眷恋,可……哎,一切都没有性命来的重要。
而林奇迈听了此话目中射出一抹厉芒,转瞬即逝,仿佛只是幻觉。
林弘懿却闻言立刻轻松下来,这样的结局还是比较妥当的,若这件事传了出去还是皇家丑闻,对他将来执掌天下也会造成负面影响。只是光这样还远远不够,他要的是君临天下!
望着几人的目光,翰音明白他要的是什么,缓缓才道:“哀家身体日衰,不适合再执掌朝事,而且皇上如今已是二十有三,哀家即刻便还政于皇上,从此不问任何政事!”
说罢,她自袖中拿出墨色玉玺,小清子上前接过了玉玺呈给顺德帝。
这才是林弘懿最想听的话,他拿着那方黑曜石之精制成的玉玺,圆润小巧,却是南绥权势的象征。
把玩一会林弘懿才以目光询问林奇迈,看他意下如何,得到他的点头附和,他才道:“既然如此,母后就请多加休息,日后无事,母后就在**殿内静养吧,别出宫门了,朕自会派人好生照顾母后的!”
话音刚落,便见翰音身形一颤,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她惨淡一笑,仍道‘谢主隆恩’。
闻黎昕一直沉默,不知想些什么,林奇迈的波澜不兴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皇上一脸的兴奋,做了那么久傀儡他终于能够真正成为一国之君,帝王的玉玺也终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如何能不喜形于色。
“王爷,皇城被我的属下重重包围,你是如何入宫的?究竟疏漏在哪?”
闻黎昕刚才一直在想,他执掌内城所有军政要务,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在他领着两万南衙禁军进城之际,九座城门加上皇城四门由豹骑军与剩下的一万南衙禁军与北衙禁军镇守,细数整个安陵的兵力,只有督军可为,可督军虽然有整整一个主力军团九万人,但没有完整的兵符根本无法调度,这是祖训!再说他们只拿到了半块兵符,还有半块还在陈建那里,督军不可能调动。
所以这样看来不可能有人在他的层层布置之下悄无声息进入宫内!可事实就是他们败了,败在哪?那林奇迈是怎么进来的?南衙禁军?豹骑军?左倾?闻黎昕想到了左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左倾,他跟随他七年,一直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的!那又是谁?为何这么久外面也没有丝毫的声响,难道都死绝了?闻黎昕心中大骇,一瞬间感到冰寒彻骨……可是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太可能,禁军加上豹骑军整整九万人,这……这……
林奇迈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道:“大人需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是有人忠于朝廷,忠于皇上还我南绥朗朗乾坤,闻大人,你的疏漏就是你不该妄想篡夺皇上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