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攸宁百分百确定秦遇时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她那么拐弯抹角的,无非是想听到他用最直白的话告诉她他的想法。
比如,想她了就直接说想她了,不要用这些天晚上都没有睡好这样的说法。
就像宋攸宁想念秦遇时,就会直接说出来。
那她的确是觉得,白天才见过面,晚上就说想念,是不是太粘人了?
以前她没见秦遇时这样呀!
“嗯?”秦遇时淡淡地嗯了一声,等待宋攸宁的回复。
一句“我想你”之后,难道不应该跟一句“我也想你”?
这才是谈恋爱的正确打开方式。
“你好好休息哦!”宋攸宁说道,“最好晚上睡觉前喝一杯牛奶,才好入睡。”
“……嗯。”那头的人情绪不高。
那她肯定也知道,秦遇时想听到的,并不是这句话,所以回复得不咸不淡的。
躺在床上的宋攸宁嘴角忍不住地扬起,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宋攸宁说道:“秦遇时,我也想你了呀。”
其实宋攸宁本来不觉得什么,但是秦遇时一句想你之后,勾起了她所有的情绪。
在一起生活了小半年,从陌生到相爱,经历过生死,她在他面前哭过笑过,他见过她所有的情绪。
她从不相信这个男人到依赖他,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宋攸宁现在必然是想他的。
而得到这个答案的秦遇时,很满意。
“那我来找你。”说这话的秦遇时其实现在躺在床上,不过是说些话来逗宋攸宁。
因为他都能猜到宋攸宁想说什么,所以就有恃无恐。
“这么晚了,你还是在家休息,明天见面,嗯?”宋攸宁的确是考虑到天色挺晚了,秦遇时开车过来,他们见面聊天,他再回去,估计就得十二点过,他们两都休息不好。
“不想见我?”
“没有,真的太晚了。”
“嗯,好。”秦遇时顺势接了下去。
那其实,如果宋攸宁喊秦遇时过来的话,估计他还是马上穿衣服到宋攸宁这边来。
挂了电话之后,宋攸宁才是真的体会到那种一个人睡觉的寂寞。
其实先前有和季微一起睡,习惯身边有人。
乍一下身边没人了,宋攸宁到底是有些不习惯的。
她现在甚至在想,她和秦遇时的婚礼日期,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什么时候她才能重新和秦遇时住在一块儿。
……
要说这个年过得,其实的确没什么年味了。
对大多数的成年人来说,过年无非是多了一个礼拜的假期。
对一部分单身男女青年,过年相当于集中起来催婚或者是给他们介绍对象。
在初七这天,老爷子将秦家的人都喊了回来,让他们意外的是,竟然还有先前老爷子一直不怎么认同的孙媳妇儿宋攸宁。
那宋攸宁其实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会被叫过来,秦遇时只跟她说,家里有点事情,需要每一位成员都出席。
于是乎,宋攸宁也成为这个“每一位成员”当中的一个。
要问一下宋攸宁此时是什么心情?
那感觉比高考考了高考状元还要让她高兴。
被认可被祝福的婚姻自然是比不被接受不被看好的婚姻,更让人心情愉悦。
但是,来了秦宅之后,宋攸宁觉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很严肃,很紧张。
包括秦遇时在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所以不自觉的,宋攸宁就让自己变得严肃起来。
伪装一下,还是可以的。
全员来齐,包括鲜少在家里露面的秦司白,都在。
老爷子是一如既往地坐在最上方的位置,彰显出他家住的地位。
但是宋攸宁发现老爷子的气色好像不是太好,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中气十足,还能抱起楚北辰家里的一对龙凤胎。
因为秦遇时的辈分始终还是要在叔叔伯伯后面,所以位置相对在比较后面。
宋攸宁悄悄地在秦遇时身边说道:“爷爷好像气色不好,还没有去医院做过体检吗?”
宋攸宁记得自己之前就跟秦遇时说过,有时间带爷爷去做个体检,这几天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显然是还没有带去检查。
什么事情都能拖,但是检查身体这件事,拖不了。
“犟得很,不愿意去。”秦遇时神色淡淡。
宋攸宁觉得,秦遇时好像也有心思。
就从那天秦遇时说要处理点事情之后,就变得心事重重的。
“好好劝劝。”宋攸宁道。
秦遇时点头,想着的是,宋攸宁始终是才刚刚到秦家小半年的人,还是老爷子并不怎么认可的孙媳妇儿,她都尚且能想到让老爷子去医院检查。
但是在座的各位,除了女婿和媳妇之外,都是和老爷子有血缘关系的,真心希望老爷子身体健康的,却寥寥无几。
想的,无非是如何从秦家获得更多的利益和金钱。
何其可悲。
在秦遇时这么想着的时候,老爷子开口了,他说道:“其实今天叫大家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听到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各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们很多人其实已经不住在秦宅,住到外面,回一次秦宅,要么是什么节日必须回来,要么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宣布。
结果老爷子一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们觉得老爷子大概是吃饱了撑的。
看着众人各色各样的表情,老爷子一一将他们的神色纳入眼中。
他微微摇头。
抖索强扭的瓜不甜,但是扭下来之后就会开心。
但老爷子强行将这么大一家子团结在一起,结果未必就是开心的。
他微微摇头,老人家满脸的失落,他有些犹豫,有些不舍。
就好像……最后一次看这么完整的家庭一样。
老爷子说道:“分家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老爷子说出来的时候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话一出,客厅里面在沉默了两秒钟之后,爆发出不可置信的讨论声来。
他们激动,兴奋,脸上是难以掩饰的高兴。
他们能不高兴吗?
分家就意味他们能将老爷子死死拽在手中的财产都分了,就意味着他们不需要每个月从家里支钱,他们能财务自由了!
要是能一次性拿光,谁愿意每个月过来领钱呢?
老爷子也不说话,就看着他们兴奋地盘算着他们能从分家这件事当中得到多少的财产。
一开始是觉得悲凉的,但看着看着,就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比起亲情,他们更想要的是金钱。
看来,是他不懂他们啊……
而宋攸宁,在听到老爷子这个决定的时候,诧异地转头看向秦遇时。
这就是他这几天心事重重地原因?
秦遇时自然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当中,只是在宋攸宁看向他的时候,抬手捂住了她一侧的耳朵,然后将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这样,宋攸宁的两个耳朵都是被堵起来的,好像这样,她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先前,宋攸宁对自己家里的事情羞于启齿,觉得告诉秦遇时那些事情,无异于将伤疤揭开来。那样,秦遇时看到的就是最丑陋的伤口。
现在,在外面光鲜亮丽,有着令人羡慕的背景的秦遇时,同样也有不为人知的家庭矛盾。
所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对啊,分家,这不是你们想了很久的事情吗?”老爷子的一句话让客厅里面的讨论热度慢慢降了下去,却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兴奋的事实,“其实主要是我年纪大了,没精力管这么一大家子的事情。所以趁着我还清醒着的时候,将这些事情说清楚。”
老爷子一边说,一边让老管家将律师和家庭医生叫过来。
分家这么严肃的事情,必然得有律师在场,还得要有医生证明老爷子的思绪是清醒的。
老爷子继续说道:“律师呢,是我的私人律师,和遇时的律所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你们可以去查清楚。”
为了以防出现什么意外,老爷子还特意说明他的律师和秦遇时没有关系。
跟着那个律师一块儿出现的,还有一个医生。
但是宋攸宁看过去的时候,却觉得那个医生特别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但……想不起来……
不过,当那个医生路过秦司白母亲那边的时候,宋攸宁好像想起来了。
那天,她被宋星河赶回家的时候,在医院大厅见到过秦司白母亲和那个医生走在一起。
不过,就只是看到他们两走在一起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也许这个医生是整个秦家的家庭医生,那天秦司白母亲是去检查身体的呢。
所以,宋攸宁就没有想那么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毕竟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里面,稍稍说一句可能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是闭嘴会更好。
倒是秦遇时看到宋攸宁一直盯着四十来岁的何医生,拧眉看她。
她现在对老男人也能看得那么出神了?
大概是秦遇时的眼神太渗人,宋攸宁感觉到王之凝视,默默地收回视线。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非要盯着何医生看,宋攸宁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个医生有点眼熟……”
“这个借口已经过时了。”
“然后我想起来那天在医院看到秦司白母亲和那个医生走在一起,所以才有印象。”宋攸宁完整解释道,那还是不想让秦遇时误会什么。
秦遇时本来就没误会什么,但是听到宋攸宁这么说,眉头拧在一块儿。
“你说谁和何医生在一块儿?”
两人的声音都压得极低,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别人也听不见。
但宋攸宁明显觉得秦遇时现在变得越发严肃,甚至还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子冷意来。
“秦司白母亲罗琼啊。”宋攸宁小声地说着,还往罗琼那边看了一眼。
秦遇时顺着宋攸宁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罗琼一脸笑盈盈地坐在那边。
毕竟要分家了,他们可以拿到不少钱。
但罗琼和何医生走在一块儿这件事,让秦遇时不得不想到别的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堂嫂身体有什么问题,所以才去找医生的啊?”宋攸宁不太了解秦家的情况,所以自然就不知道里面的门道。
只听着秦遇时对她说:“何医生在我们家,只是爷爷一个人的私人医生。任何人,在没有爷爷的允许下,都不允许去探听他的身体状况。”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就算是奶奶也不行吗?”
“必须在爷爷的允许下。”
好吧,大家族里面的规矩,真的好多……
秦遇时跟宋攸宁说:“就算是夫妻,也存在利益关系。”
所以,秦遇时先前才会和她签署合约,确保以后不管出什么事情,她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可……如果我连你的身体状况都不知道的话,又怎么称得上是夫妻呢?”宋攸宁始终觉得,夫妻感情是在利益之上的。
尤其是,他们现在这种建立在爱情之上的婚姻,他们应该是同甘共苦,而不是大难来临各自飞。
不过,听到宋攸宁这么说,秦遇时还是很欣慰的,自己媳妇儿单纯,重感情,没像其他人那样眼睛里面只有钱,还不记仇。
他也算是明白母亲当时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们两在一起的原因了。
秦遇时一面想着自己有个好老婆,一面想着刚才宋攸宁说的看到过何医生与罗琼走在一起过。
彼时,律师和何医生都已经走到老爷子那边。
这事儿也不是老爷子一时兴起要和大家分家,看律师准备得那么齐全,就知道他先前就在计划这件事。
律师将准备的文件依次拿了出来,应该有秦宅的房契,以家族的名义设立的基金,还有其它的不动产。
老爷子说道:“其实呢,咱们家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有钱,不过是这套地处市中心的宅子,还有设立的基金。咱们按照人头来分,平均来分,谁也不吃亏,你们觉得怎么样?”
均分是老爷子想的最公平的手段,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均分是最优的办法。
辈分高的,终归是想要多一点。
在金钱面前,是可以六亲不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