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别的能让薛峥嵘开口说出弟弟下落的方式,宋攸宁绝对不会选择这么歇斯底里的办法。
她拿刀架在薛峥嵘的脖子上,威胁他的同时,自己也濒临崩溃。
“你说不说!”宋攸宁手上的力道加大了许多,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脖子在刀刃下是多么的脆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在腐朽的别墅里面格外渗人。
没有得到薛峥嵘的回答,宋攸宁说:“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我就让你给我爸陪葬!不要以为只有你豁得出去,薛峥嵘,我早就没了退路。”
一直得不到答案的宋攸宁犹如处在炼狱当中,备受煎熬。
如果真的找不到宋星河,宋攸宁会杀了薛峥嵘,一定会。
可他还是不说,甚至是激怒宋攸宁:“你杀了我吧,这么多人看着,你逃不了的!哈哈哈,有那么多人给我陪葬,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宋攸宁手中的刀并不锋利,割在脖子上需要来回拉扯,才能让他脖子见红。
比起锋利的一刀下去,这样来回的折磨才是真的触目惊心。
薛峥嵘额头上都是汗,但他忍着,他试图让宋攸宁的情绪彻底崩溃。
“你当然敢,你要是看到你弟弟的尸体,估计能把我碎尸万段——”
“攸宁,你别听他的。”秦遇时出声打断薛峥嵘的话,他再这么说下去,必然让宋攸宁情绪崩溃,“你先把刀放下,你拿着刀和危险,一不小心会伤到你自己。”
他声音柔和,带着极大的安抚人的力量。
宋攸宁迎上秦遇时湛黑的眸子,他在请求她放下刀,“所有人都在找宋星河,会找到他的。攸宁,你相信我。”
你相信我。
宋攸宁鼻头酸酸的,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彻底地信任过除了宋星河与季微以外的人,她对人总有保留,为以后留一条退路。
所以当秦遇时让她相信他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会犹豫。
如果……找不到宋星河呢?
而一直在看戏的薛漫还添油加醋地说:“依照薛峥嵘的性格,估计宋星河早就没命了……现在,他就是想利用你帮他从这里逃走。”
“你闭嘴,不可能!”宋攸宁爆呵,她不相信弟弟已经死了,不相信!
在薛漫这么一刺激下,宋攸宁情绪更显激动,刀刃直直地抵在薛峥嵘脖子的伤口上,“你快告诉我我弟弟在哪儿?”
秦遇时几乎是瞬间,就把薛漫丢给贺归来,“带出去!”
刚才他好不容易都要劝动宋攸宁了,结果被薛漫一句话刺激到宋攸宁情绪再度失控。
尽管在抓到薛峥嵘这件事上薛漫和她母亲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他们不过是为了报复薛峥嵘的忘恩负义,别人的死活,和他们没有关系。
“薛漫不是都说了吗?死了。”
“我杀了你!”
“攸宁!”
宋攸宁抬起手腕,那时候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想杀了薛峥嵘。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一直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为什么?因为他诡计多端,狡猾阴险,所以才让他逃过一次又一次,害了一个又一个的人。
她要让薛峥嵘终结在她手上。
但是当她下手的时候,刀子未曾碰到薛峥嵘,反而被什么人抓住了。
宋攸宁看着迅速跑过来的秦遇时,是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才避免这一刀刺进薛峥嵘的身体里面。
“杀了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脏了你的手。”秦遇时低声安抚,“把刀给我,嗯?”
宋攸宁摇头,她不愿意把刀给秦遇时,不想。
但是秦遇时生生地将刀从她手指中掰了下来。
……
此时的秦宅,被一片死寂给笼罩着。
秦遇时迟迟不归,秦家分家的问题被拿到台面上来说,秦大爷那一支蠢蠢欲动,似乎都有要分家的意思。
从秦家拿了钱走,以后还不用受老爷子的管教,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儿,简直就是扬眉吐气的事儿。
老爷子没发话,像是在等秦遇时回来,又好像是在沉思。
沈望舒从刚才给秦遇时打了电话之后,就没进堂屋,被秦雁回带到偏厅去了。
她想说这样不好,一大家子的人都在堂屋里面,他们两在偏厅里面算什么?
秦雁回不以为意,说道:“看着他们就烦,为几个钱吵吵,瞧把他们能耐的?他们也不想想,真要分家了,谁还会看着秦家的面子上给他们方便?幼稚。”
秦家能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主要还是秦雁回与父亲的功劳。
整个秦家,靠得都是老爷子和秦雁回,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脸说出分家这样的话。
但沈望舒知道,秦雁回生气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说要分家,是因为秦琛媳妇儿说她的过去。
沈望舒能认识秦雁回和薛宜明,都是因为表哥楚临渊的关系,他们三个再加上祁闵,当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那时候沈望舒患有听力障碍,给人的感觉很安静很听话。
她是在表哥组的局上见到他们的,年少时的他们,意气风发,风流倜傥。
秦雁回那时候性格张扬,阳光活泼,是聚会的节奏带动者。
但沈望舒注意到的,是一直坐在暗处的薛宜明,他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这样神秘看起来又有故事的男人,比阳光活泼的秦雁回更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
她想和他交流,但他不会手语。表哥的其他朋友都会迁就她,学一些简单的手语,但他不会,甚至连将文字打在备忘录上给她看,他都不愿意。
他说麻烦。
那一次,沈望舒有了想要做手术矫正自己听力的想法。
她是后天事故导致听力障碍,一直没做手术是因为她不想,她更喜欢安静得没有一点杂音的世界。
她是被沈家收养来的孩子,因为父亲人到中年却一直没结婚要孩子,收养她算作对沈家老人的一种弥补。
她乖巧懂事,家里人很喜欢她。也会因为她听不到而更加疼爱她,她怕恢复听力之后,家里人就不疼她了。
但薛宜明让她有了想要做手术的想法,她想听到他的声音,她想和他正常交流,而不是他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比划手势。
很多人都说薛宜明不干净,说他家里不干净的,他自己还是个私生子,他母亲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总之,他们想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薛宜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她并不觉得他是坏人。
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眸子,最纯粹的眼神。薛宜明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他甚至是看到路边有野猫,都会送到收容所的男人。
她说他是好人。
她恢复听力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薛宜明,她想喊他的名字。因为他不想和她比手语,觉得烦躁,她就想用正常人的方式跟他聊天。
那时候他不在国内,因为一些事情被薛峥嵘赶到国外去了。
她给他打电话,喊他名字。
他笑着说:“声音真难听。”
刚做完手术,多年未曾发声,声带也有点问题,所以刚开始发出的声音,的确不算好听。
但他却让她每天给他打电话,说想听她鸭子叫的声音。
后来,他们理所当然地谈恋爱,他带她玩了很多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蹦极、跳伞、高空索道……她都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刺激又好玩的东西。
他说她文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狂野放肆的心。
她想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他们应该天长地久地在一起。
当初他身上吸引她的“这是个有故事的男人”的点,成为他们结婚的阻碍。
因为他有故事,有割舍不掉的家族背景,有挥之不去的私生子的身份。
所以沈望舒的父亲并不觉得薛宜明是一个合适她的男人,相反的,他觉得秦家小公子秦雁回性格开朗,家庭背景干净,又会照顾人,是沈望舒丈夫的不二人选。
沈望舒一直都很听父亲的话,她知道自己拥有的荣华富贵,所有因为家族而带来的便利和自由,都是父亲给予的。
她很难违抗父亲的命令。
但那一次,沈望舒跟薛宜明说,他要是带她走,天涯海角她都跟随。
他还是笑,笑着说:“望舒,你怎么这么天真?”
所有人都说他是坏人,她不信。
他们说他是私生子,她也不在乎。
但他说她天真,就抹杀掉了先前他们在一起经历的所有快乐与高兴。
他还说:“本来想一直骗你,等成为沈家的乘龙快婿,将沈家纳为己有之后再一脚踹开你。但你太傻了,傻得我都不忍心继续骗你。”
他甩了沈望舒,被秦雁回狠狠地揍了一顿,喊他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否则见一次打他一次。
后来……薛宜明的确不见了,他们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去做了什么。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秦雁回已经力排众议娶了沈望舒,他们的孩子也已经六岁了。
他又笑着跟他们说:“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