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很长段时间舜颜都不想见“佐罗。“佐罗”有时又会故意抢章舜颜的地儿,偶尔碰上,舜颜瞧在他衬衫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抢就抢了吧,远远瞧见就另找地方自修。
后来,“佐罗”说故意抢,那是乐趣,要的是她生气。但舜颜不生气,“佐罗”很失望。
可以理解,临近高考,像“佐罗”这样的优等生也会紧张。听说某班的某同学临考前彻夜不眠,这会影响发挥。舜颜有时就由着他闹,只要不越界。他需要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又是自修时间。
“自修”,“自”是自由之意,“修”是学习之意,自修时间即自由学习时间,学校任何地方都可,不必待在教室。这是舜颜们最喜欢的时候。于是勤学亭怡然亭七里香廊槐树坡凤仙花丛冬青树旁……都是自修的学子。
莲花池畔。
面对章舜颜无所谓的样子,“佐罗”左右看看没有旁人,面色变得庄重,手摸着自己的心口说:“我的心,我的肝,都掏出来了!也没人懂?”
从小看《红楼梦》,懂!
小时看到此处,舜颜问过母亲:“妈,心都掏出来了,要死人。”
母亲说:“这是不怀好意的人的威胁!不用理。”
舜颜波澜不惊地看着“佐罗”表演。
“考表演系吧!”章舜颜建议。
这样一来二去,俩人熟了,谈数理化史地生,文学哲学人生,什么都谈,唯独不谈恋爱。这方面,章舜颜筑了一道无形的墙。
有一次,俩人伤心林碰上。
舜颜:“来疗伤哈!”
“佐罗”:“伤得不轻!”
舜颜:“活该!”
“佐罗”:“没有同情心。”
舜颜:“漂亮是上天所赐。”
说完顺手把手里的凤仙花揉搓出汁,伸手摸到他脸上,然后跑老远:“把它毁灭!清静!”
看得“佐罗”心惊肉跳。
至此,再也不随便唱:
“你到我身边,
带着微笑,
带来了我的烦恼,……”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再见,认真复习,少胡思乱想!
章舜颜一溜小跑走了,留下“佐罗”正郁闷地拿着两片叶子,看了看,扔了,夹着书另找地儿自习,先前的领地已被人占了。
“不过一黄毛丫头,至于吗!”“佐罗”自嘲,可“佐罗”却挺愿意见到她,想着她跳水坑的架势,忍不住大笑,这一笑惊得周围的男同学女同学纷纷侧目。
每个学校都有校花的,“林中”也有,不过“佐罗”心中好像另有人选,连“佐罗”都不信。
长得不好,是烦恼,长得太好未尝不是,“佐罗”真是不堪其烦。
你看,你转身看,隐藏在校园各处的眼睛,其中有一半在目送他的背影,琼瑶小说看多了。
“佐罗”知道,但不会理。背后隐约传来女孩儿的声音:“那就是谁谁”
每每这时,“佐罗”会照照镜子,看自己“如花美貌”,这是章舜颜说的。
“佐罗”正埋头胡思乱想,没注意前面,一头撞了上去,抬头只见班主任方老师花白的头发。
“失魂落魄,回家挖红薯算了,读什么书!”方老师堵在面前,一步也不挪。
在“林中”,学生不用心,老师恨铁不成钢就会说:“你甭读书了,回家挖红薯去吧。”
“佐罗”上前扶住老师,讪讪地说:“对不起。放心吧,方老师,我有分寸的。”
方老师拍拍他的肩,无奈地说:“好自为之吧,前途是自个儿的,世上可没后悔药。”说完边走边自言自语:
“唉,这孩子啥都好,就是长得太好看。害人害己呀,可惜了!”
“佐罗”哭笑不得。
这下,哪有心情看书,正闷闷不乐。前面飞来一人,边跑边向他招手。
“你还有心情散步。快到怡然亭。”
“佐罗”不等对方话说完,箭一般地奔怡然亭。
还未到,老远见花花绿绿一堆人,正准备抄近路拐上去看究竟,背后有人紧抓他衣服不放,“佐罗”一急,手臂猛甩,来人被撂倒,定晴看到倒地之人,紧绷的心弦倒松了不少。
“佐罗”铁青着脸,吼也不是,只得悻悻地说:“你属猫啊!”
章舜颜被撂倒了。
怡然亭可真热闹!
“佐罗”长舒口气,矮身也钻进旁边树丛,随章舜颜蹲了下来,两人不出声,默默地看着那怡然亭。
空气中微有一丝一丝的芬芳,“佐罗”深吸一口气,一只不知名的虫子闯进,绕一圈,又飞走。
章舜颜漆黑的眸子紧盯前方,头不偏不倚,说:“想破相你就去!”说完转头看了“佐罗”一眼。
“佐罗”一边向身边的舜颜靠了靠,欲说什么,叹息一声,闭了嘴。
是啊,最明智的,是闭嘴。
“那么多人为了你,做何感想?”
“我有什么办法呢,去少林做和尚?”
”又来了,学贾宝玉呀!”章舜颜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佐罗”说:“要不耍一个……”话未说完,头上又已吃了几个毛栗子,真的生痛。
照例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旁边那个漂亮人物显然生气了。
他面色阴冷,拍拍舜颜的肩,起身边走边嘟囔:“我这心怎么就没人懂啊!”转身走了,留下章舜颜一人。
真没趣!
好心当成驴肝肺!
顺手掐了根儿狗尾巴,也走了。
打吧,打死打伤活该。
青春,就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受伤哪能免!
那日群架,血淋淋的。“佐罗”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女生打架也这般惨烈。于是,他心中便暗下决心:有个人不见就不见吧。从此,更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冲击高考。
进入五月下旬,校园内看似安静了不少,至少表面上风平浪静,是啊,就算升学无望谁也不想背个警告处分进入社会。
不过,这都是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