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说了吗？”
李贵妃的脸色变了。
她看着宋明岚那双怀疑的眼睛，顿时勃然大怒。
“你敢怀疑本宫！”
“娘娘何必恼怒，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不过，宋嫔之事，若娘娘一定要为她的死弄个明白，我也奉陪到底。”宋明岚的眼睛里闪过了淡淡的冰冷，李贵妃美貌的脸微微动了动，却听见一旁的乾元帝淡淡地拦住她的动作，看着宋明岚漫不经心地说道，“宋嫔失宠，因朕的冷落一时想不开投水自尽，贵妃一时心里难过罢了。不过这件事，想想也是宋嫔自己年纪小，想不开的缘故，与旁人无关。”
他的话，成为了宋明婉死去的真相。
不管是不是真相，可是帝王开口，都要听他的话了。
宋明岚垂了垂眼睛，心里生出几分疑惑。
乾元帝就这么喜欢李贵妃？
明明宋明婉的死和李贵妃脱不了关系，可是他竟然在庇护李贵妃。
真是奇了怪了。
不是说最近李贵妃有失宠的趋势吗？
她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只是李贵妃不能再将宋明婉之死赖在她的头上，对于宋明岚来说已经足够。
她看着乾元帝带着愤愤不平的李贵妃走了，这才看向皇后。
“真是无耻。”皇后放开宋明岚叫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冷冷地说道，“你不必担心。宫里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诋毁你！”李贵妃想借着宋明婉自尽之事去陷害宋明岚的名声，想叫大家都以为是宋明岚逼死了自己的异母妹妹，这心肠太狠毒了。
皇后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恼火的一天。
更何况，宋明婉死得晦气不说，也昭显了李贵妃的猖狂。
宋明婉才给她磕头之后，就死了。
这不是李贵妃下的手，皇后就奇了怪了。
“这件事必定是贵妃干的。”宋明岚亲手到了温热的茶水给皇后，看她喝了一口脸色缓和许多，这才露出几分柔和对皇后轻声说道，“宋明婉最怕死的丫头，若是真的想要自尽，在宫里遇见我的时候，我总是能看出端倪来。她不是敢自尽的人。只怕这还真是李贵妃动的手。”见皇后微微颔首，宋明岚顿了顿和声说道，“只是叫我疑惑的是陛下。宋明婉这自尽看起来就蹊跷极了，可是我冷眼看着，陛下仿佛对她的死并不在意，反而更袒护贵妃。”
宋明婉好歹也是乾元帝宠爱过的。
可是乾元帝对自己的女人完全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他一向都袒护贵妃的。”皇后轻声说道。
“再袒护，袒护到这个份儿上，也很奇怪。”
宋明岚微微摇了摇头，看着皇后认真地说道，“且我瞧着陛下仿佛是……”乾元帝的感觉，宋明岚觉得说不出来的古怪，那种隐隐地压制着什么的危险感，叫宋明岚对皇后轻声说道，“娘娘在宫里最近也小心一些，我瞧着……”她摇了摇头，皱眉说道，“总是心里感觉不舒坦。”那是一种仿佛一根线被绷紧，几乎就要断裂的危机感，宋明岚想不到更多的想法，只能劝皇后当心。
李贵妃这可够丧心病狂的。
“你放心，女卫们都在我的身边。”皇后急忙说道。
她看宋明岚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忍不住微笑起来。
“不过这丫头死了，倒也是好的。总不会再来碍你的眼。”她摸摸宋明岚的头发。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用这样一种方式收场。”宋明婉是曾经多么狡猾的女孩子，曾经使出了很多的毒计再三地想要陷害她。
宋明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闭了闭眼，勾起了嘴角，看着皇后关切的目光。
“您不必担心。她是想要害我的人，我还没有那么样的宽宏大量，会对她的死感到伤心。”她笑了笑，在皇后安心的表情里继续说道，“不过她的死，倒是可以撬开另一个人的嘴。”李贵妃这样不管不顾地弄死了宋明婉，想必是没有想过李氏的心情。在她的眼里，是不是李氏这么妹妹就永远被困在深山里出不去了？若是李氏知道自己的女儿就这么死了，想必心情一定很精彩。
她的眼底闪过了一道冰冷的火焰。
曾经，李氏令她失去了母亲。
如今，李氏也该尝一尝这种滋味儿了。
还有……忠靖侯。
亏欠了她母亲的这个负心的男人，是不是也该偿还一下，她失去母亲的痛苦了呢？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吧。”皇后摸了摸她的发顶。
宋明岚点了点头，对皇后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她出宫之后，也并没有犹豫，直接回了家中，告知家中这件事。
当看见忠靖侯病歪歪地靠在椅子里听着，宋明岚对忠靖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这么说，六丫头是自尽了？”忠靖侯若有所思地说道。
“陛下亲口说，宋明婉乃是因失宠，对陛下心生怨愤因此才投水自尽，可见陛下对宋家多了几分不满，也因此才召我进宫训斥于我。”宋明岚眼底的光明明灭灭，见忠靖侯的脸都苍白一片，和声说道，“只怕陛下如今，待忠靖侯府再也没有半分容忍。侯爷，你是她的生父，想必陛下心中会更加迁怒。”她含笑说着这些话，忠靖侯的眼里已经多了几分若有所思，许久之后，方才微微点头说道，“三丫头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若您日后上朝，该怎么做，就由您自己决定。”宋明岚起身走了。
她走到门口，回头去看那个无耻的男人。
忠靖侯不知在想些什么，很久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
他多日之后终于康复。
毕竟，宋明婉死在宫中不明不白的，他很担心自己若是再三告病，会令乾元帝感到不快，觉得他心生怨愤。
当朝臣们请他节哀的时候，忠靖侯对那些或是关切或是讥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坦言，宋明婉是宋家逆女。
他早就厌恶了这个无形无德的女儿，也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深恶痛绝，并且认为宋明婉死有余辜。
而这些话，当然乾元帝也在朝堂之上听见了全部。
他虽然也知道宋明婉是怎么死的，也没有把一个小嫔妃的死活放在心上，可是看着忠靖侯在下方偷偷瞄着自己说着这很多的话的时候，乾元帝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忠靖侯的恶心。他看着这个恶心的臣下，早年本就并不喜欢他，如今看起来更是碍眼。且忠靖侯并无十分得力之才，他既然不愿再在朝堂之上看见忠靖侯的这张脸，自然毫不客气，不过忍耐了几天功夫，就将忠靖侯贬黜回了家中。
忠靖侯丢了官，越发惶恐。
“三丫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忠靖侯这个男人，一生一味地在朝中专营，只想立在群臣之上呼风唤雨。
对于仕途的热爱，是忠靖侯这么多年行事的准则。
可是谁知道……如今，他才刚刚走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却一下子从云端跌落。
这种骤然失去了一切的感觉，叫忠靖侯慌了神。
“你说，是不是陛下，陛下还因为六丫头在迁怒我？”宋明婉自尽于宫中，忠靖侯觉得这对于乾元帝大概是一件很晦气，很不高兴的事。
所以，他是被乾元帝给迁怒了。
死人已经无法计较，可是乾元帝却可以将怒火发泄在活人的身上。
所以，侯爷大难临头了。
宋明岚看着慌乱的忠靖侯。
这个男人将自己的仕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是不是也尝到了失去权力的痛苦了？
他曾经为了仕途和自己的前程，才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丢弃了自己的儿女。
丧尽天良也要往上爬。
不过没有关系。
时间还长得很。
他们慢慢儿来。
失去这点仕途算什么，忠靖侯如今拥有的，其实还有很多。
总有一日，他拥有的，都该失去了才对。
“大概是吧。”她很轻松地说道。
忠靖侯脚下顿足了，看着宋明岚惊疑不定。
“明岚，你说如今该怎么办。”他如今已经无路可走，能把一个工部侍郎转眼就给贬黜回家，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忠靖侯触怒乾元帝的征兆。君王一怒，浮尸千里，这句话不是假的。乾元帝摆明了厌弃了忠靖侯，谁还会和忠靖侯搭上关系，就连一向伶俐的成国公都明哲保身，不再帮扶忠靖侯了。不过成国公虽然不再帮衬忠靖侯，却和宋明岚的大哥宋明河越发亲近，他本就是宋明岚兄妹的姑丈，如今自然只有更要好的。
宋明岚完全不在意忠靖侯被贬黜会给自己带来恶果。
因为她还有一个能干的兄长。
所以，当忠靖侯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主意的时候，宋明岚只不过是摊开了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侯爷触怒的是陛下，陛下的心又有谁能动摇呢？您问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她顿了顿，在忠靖侯失望的目光里托腮笑了。
“若不然……侯爷去宫中问问贵妃娘娘，您该如何挽回在陛下心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