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这病症,她知道,以前在医院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这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腹膜后囊肿,这囊肿是天生的,随着孩子身体的长大,不断变化。
如今这小童奄奄一息,想必目前那囊肿已经压迫到了横膈,加上咳嗽不止,想来肺部已经有了炎症。
最坏的她没敢揣测,这孩子怕是也已经有了肺不张。
如果不是他娘方才那一拉扯她,柳宓现在还敢说,有把握救助他,但是她好不容易仅存的那几支麻醉剂都被她给毁了,她这会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轻易的给他做手术了。
“柳姑娘,先前是内子唐突,对姑娘不敬,还请姑娘看在她爱子之深的份上,救救我可怜的儿子。”
赵王朝着她拱手道。
如果,她真的是大舅子所说的,是传闻中的小神医,那他们先前对她的不敬,才是让她记恨的地方,只要她能救活了儿子,他做足了姿态,失点面子又如何?
柳宓叹了口气。
周师侄怕柳宓是因为赌气而对这夫妻甩脸子,怕她招惹了祸端,出声打破了尴尬。
“师叔,真的能治?”
就算是跟着她在外行医三年,有时候他也会惊讶,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夫。
她能剖开人的肚子,能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所有人都治不好的病给治好。
她虽然教了自己许多东西,但那些跟她真正所会的,怕是九牛一毛。
柳宓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他的意图,佯装没看懂那对夫妻紧张惶恐的表情,点了点头。
赵王妃浑身力道像是被人卸掉一般,软软的朝后面倒去。
可惜,俩人脸上还没透出那股喜悦的神色,就见那小神医又开口道,“一盏茶的时辰前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赵王夫妻俩人失声叫道。
柳宓指着地上的狼藉。
赵王妃咬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般,突然推开了扶着她的男人,噗通一下跪在柳宓身前。
吓得柳宓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王妃,你这是做什么!”赵王跟王妃两个人是少年夫妻,这么多年来相敬如宾,他最清楚不过自己夫人是最爱颜面,这会当着这么多人面,给一个小姑娘跪下,可想而知,她此时是多么无助!
又来了,又来了!
柳宓不快的合上药箱,这么多年了,不管是谁,想要求她就跟她下跪,但是也不想想,她这个当事人,到底喜不喜欢旁人给她跪下
你们是觉得自个卑躬屈膝,给了她面子,但是对她而言,难道不是道德绑架?
赵王妃被人扶起来,眼神还直直的看着柳宓,哀求道,“小神医,是我们夫妻先前有眼无珠,得罪了您,但是请您看在我们夫妻无心之失,再加上稚子无辜的份上,救救他。”
周文昌见俩人情绪激动,暗暗摇头,他怕师叔最后好人没做了,还惹了赵王夫妻的记恨,急忙上前,安抚着两人,“王爷王妃稍安勿躁,还是先听听我师叔怎么说。”
柳宓将屋子里的紧闭的窗子打开,屋内的炭火气以及浓重的药味中和的熏香味道,尽数散去。
带着梨花香的香甜气息,慢慢涌入进来。
柳宓见俩人紧张的表情,叹息道,“有些话,我可以简单的跟你们介绍一下,小世子如今肺里面有炎症,这也是为何他会一直咳嗽不止的原因。”
肺不张跟肺炎不能马上要了人命,可是对健康,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他肚子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他腹部里多出
一个我们正常人没有的部位,那东西是他出生的时候就伴随着他的,年岁越大,对他正常的器官压迫就越深,而且,巨大的肿块压迫横膈会非常的厉害,如果不彻底根治,就会夺走小世子的生命。”
她已经用最简单,最通俗的说法来把病情给介绍了。
不止是那对夫妻,周家祖孙也听了明白。
“所以说,只要像师叔以前那般,开了腹之后,将里面多出的部位取出,那小世子就能得救?”
开膛破肚?
赵王妃吓得面无人色。
“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可以这么说,但是这会我却也是做不得手术了。”
“为什么!”赵王惊声叫道,难道说,她还在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姑娘年岁不大,脾气怎的这么执拗!
柳宓知道他心底所想,却也没马上辩解,而是指着地上的未干的痕迹,面带复杂道,“因为做手术的时候,必须准备的东西,现在没了。”
赵王妃想起了先前她拉扯这丫头时,侧畔传出的重物滚落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难道说,是自个把儿子唯一的活路给断了?!
“小神医,您再想想法子,求求您再想想法子!”柳宓这番解释像是把她所有的希望跟后路给斩断了,她哭的泪眼婆娑,楚楚动人。
柳宓叹了口气,“我既然来这就是想着救人的,可是现在……”她顿了顿,侧过头道,“不管如何,我先把他肺上的炎症治一下,至于旁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现在自个没了立场所在,柳宓递给周家祖孙一个眼神,不管那些人表情如何,三人相伴而走。
来赵王府之前天色还未大亮,再出来时,东面已经破晓,周文昌明明想同她说什么,可是话还没开口,祖父就扯了一下他的袖口,他颔首,低着头到了马车边。
柳宓在里面折腾了几个时辰,本来以为她爹已经走了,没承想,他这会正靠在马车上打盹呢。
不过在马车上睡得也不能安稳,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他马上惊醒了。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完了?”
三人面色都不大轻松,柳老实读懂了这里面的含义,摇摇头道,“先上马车再说。”
周文昌上了周家马车,周老爷子则是跟柳宓上了柳家的马车,车轮滚滚,远去了那个偌大的府邸后,俩人才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真的没办法可治了?”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没在当时直接询问出声,特意等人少了才开口询问。
柳宓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我也不瞒着您,先前我动刀之前,总是要用些药让他们昏迷了,那些药,是我最开始的师父给我的,用完就不会有了,那赵王妃确实是把我最后的麻醉剂给弄洒了……”
“麻醉剂?是跟麻醉散一样的东西吗?”柳宓点头。
“只要注射到人体内,可以让人暂时失去知觉,不然动刀子那么痛,病人怎么能忍受的了?做手术的时候胡乱动起来,那就太危险了。”
周老爷子点点头。
马车继续往早市的方向去,他欲言又止道,“师叔,我知道你前个师父本事滔天,他的东西也是无可挑剔的,但是,《后汉书》中有载:“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滞洗,除去疾秽,继而缝合,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柳宓挑起了眉梢。
这段话是关于切除肿瘤或肠胃,其中吻合的地方跟现代的外科手术情景惊人一致。
“先前华佗可以用麻沸散打开胸部,想必就跟师
叔你用的那个东西,效用一样!”
“是啊。”按理说,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柳宓该松口气的,可是她这会照旧是心事重重,说话语气也多有些无精打采。
“师叔,是这个法子不妥?”
柳宓摇头,“是太冒险了,比较先前没有实际案例证明这个一定能成功,麻沸散的使用,效用能持续多久,能保证麻痹伤痛的到什么效果,还有会不会引起什么并发症,我都不清楚,如果要是一个误差,只是早一步将那孩童送到阎罗殿……”
更何况,他还是那等身份。
这么些年的经验告诉她,你要是可以把人给治好,那什么都好说,一旦手术中出现了什么意外,对方家属不会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
周太医比她年长这么多,自然清楚她此时担忧的一切,但是,如何真的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结果,就放弃了可能迎来的机会,放弃了一条生命,这……
他想劝她,却见了她面上的疲惫后,果断噤声,他再说什么,她也听不到耳朵里。
给她些时间,让她自己思量吧。
马车内两个人沉默了许久,直到车身突然一颤,惊断了各怀心事的俩人。
柳宓急忙掀开车帘,焦急道,“爹,怎么了?”
柳老实甩了下鞭子,扭头安抚女儿,“没事,就是方才突然钻出来个小童,我拉着缰绳猛了些,柳宓,正巧这会到了食楼外,你饿不饿?爹给你买点吃的?”
他一辈子活得简单,也不清楚自己女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他知道,当所有人走投无路时,都会把希望寄托到自个女儿身上,可他们都忘了,女儿也不是神仙,他们的寄托会让女儿付出多大的精力跟压力。
他不提及,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可是,他嘴巴笨,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丫头,只记得她年幼时,每次不开心,岳母拿着好吃的哄她她就能心情好了。
柳宓看着老实爹期盼的眼神,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那正巧,爹已经许久没陪我吃过早饭了。”
柳老实这的马车停了,周家那边自然也观察到了,见到人家父女其乐融融,他们也不适合来凑这个热闹,摇摇头,谢绝了父女俩的邀约。
只有父女俩人时,柳宓直挺的肩膀陡然松懈下来,脸上也带有了疲惫,柳老实越发的相信自个的判断没错,孩子压力大呢。
他一项不爱说话,但是三丫头带他们来这食楼几次,所以对这边的招牌菜,虽不能说如数家珍,但大概也知道些。
他跟柳宓介绍着,“这边的这的招牌菜有鸽子羹、姜虾、酒蟹、煎鹌子,糕点等等,只是现在时节不对,要是秋天啊,那蟹最是肥美,酒蟹也最好吃。”
都说美食能抚慰人心,这话一点不假,柳宓原本满肚子的忧愁,在听到这些菜名后,早就将那些东西抛在九霄云外。
“爹,我都要吃!”柳宓狮子大开口。
柳老实也是纵她纵容的厉害,拍了下桌子,连连道,“好,你今个想吃什么,咱们就点什么!”
把小二喊来,点了几个招牌菜,那小二见俩人穿着虽不招摇,却豪气十足,低头跟俩人介绍着其它招牌。
“姑娘,不是我吹,咱们家的玉灌肺,那是顶顶的好吃,两位要来点?”
玉灌肺是什么东西,柳宓还真不清楚。
小二跟她解释,“咱家的玉灌肺,那是用真粉、油饼、芝麻、松子、核桃、莳萝六种佐料,加以白饴、红曲少许为末,拌和蒸熟,切做肺样,故名子就是由此而来。”
柳宓听他这边介绍,嘴角口水就泛滥起来。
她连连点头,“要要要,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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