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王艳见过,叫苏大兵,是舅妈他们医院里的搞保安的,平常跟她不熟,没交流过。
理发店年轻老板娘一边给王艳洗着头一边在唧唧呱呱地劝解着她——
“都是一家人,扯扯嘴是正常的,我家嫂子也经常和我妈吵,我一般都劝着我妈,因为老年人嘛,一般都比较啰嗦。牙齿和舌头那么好,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何况是人与人相处。老公的妈自然是不比自己的妈了,自己的妈能够包容自己,人家的妈就未必哦。所以,吵了就吵了,别搁在心里,想开些,别生气了啊!生气是容易长皱纹的哦!你看你皮肤多好的,人又长得漂亮,如果因为生气长出两条皱纹来,那才点都不划算哦!”
别看小姑娘年龄不大,开导起人来那可是一套一套的,还真把王艳紧皱着的眉头给说得舒展开了。
靠墙角的高背椅上,整个坐姿就像一个四爪鱼吊的苏大兵,正在有意无意地听着她们的一言一语。很快他也找机会参与到了聊天中来,王艳只听到女孩子老板叫他为苏哥。
苏大兵是忙完了医院里的活偷空出来按摩按摩的,他每次都喜欢往这个小店来放松放松,他之前原本就是混社会的,身上总有些痞性是没法改的。
也许偶遇就是这样开始的,一个满腹忿怨的女人,一个“闲得像一盘散沙”的男人,就这么认识了。
从这以后每一次路过小店,王艳都会习惯性地朝店里瞟上一眼,偶尔也会见他坐在里面,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彼此间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后来他说:“我就知道你想见我,因为每一次见你路过这都会用眼睛搜寻我的踪迹。”(当然这是后话)。哈哈,见过自恋的,但没见过孔雀开屏到如此春心荡漾的,但她就是没有加以否定。
其实,她的这种不自觉的行为只是一种看到镜子就想照一照的习惯而已。因为理发店的那扇玻璃门,稍许可以当成一面照得着全身上下的穿衣镜。
也许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这一照镜子的嗜好吧,哪怕是一面能照得出人影子的玻璃门呢,左顾右盼只是为了能看看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的身材是显得胖了还是瘦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好不好看,迷不迷人?仅此而已。
说句实话,她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第一次无心的聊天,说过什么话,她也基本忘记了,好像仅仅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谁还记得谁呢?
她还是整天忙忙碌碌,干着一份只能养家糊口的工作,脚不停歇地打理着自己那个卑微的小家。时间一晃就过去两个月,就在树叶儿开始泛黄的时候,她找了一份兼职的工作,一直较内向的她来了个彻底的颠覆,跑起了卖保险的业务。
她变得不再在人前内向了,而是每天穿得周五郑王的,尽可能地对周遭认识和不认识的人谦恭加健谈起来。
记得有条搞笑的短信是这样说的:“远看像归国华侨,近看是市场营销……“就是她现在这种形象的写照。
有一天傍晚王艳回来了,仍旧是经过那家理发小店,仍旧是不经意地朝玻璃门里一瞟,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苏大兵,苏大兵开口叫她:“艳子,进来坐一下。”
她毫不犹豫地就进去了,还满脸带笑地看着他,完全就是保险推销员的职业假笑。
“把你的拷机(传呼号码)告诉我!”这男人却用一种不用质疑的命令的语气直面她的微笑,他的眼睛里隐隐藏着一丝焦虑和憔悴,这令她本来挂着职业微笑的脸显得有些许的错愕。
但只有那么一秒钟的错愕,才刚养成的职业习惯又令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来,这不得不归功于天天给她洗脑上课的保险营销主管的帮助。
紧接着她爽快地告诉了他自己的传呼机号码,并向他要了传呼机号码,还一板一眼地掏出签字笔来记在专门准备好的电话册上,此电话册是她专门用来记载客户联系电话的。
后来他对她说,自从第一次聊天后,他便开始天天跑车站,希望能在她不上正式班后的时间段里候着她,连着跑了两个月,都没碰着她。
他哪里知道艳子这是兼职,利用的是正事之外的业余时间,哪里又会有个定数呢?然后,他又委托理发店的小老板去帮忙讨要艳子的电话号码,但那个女孩是个人精,总说没要到。
这一次,她和他作了一个深层次的聊天,他还跟她聊了他过去是如何混迹社会的,后来又是如何被贾二妹这个老板收了的,等等。
苏大兵当年当小混混的时候只有十七岁,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因为他之前的名声不好所以没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给他,他也不是没谈过女朋友,但谈的那些女朋友都不太适合娶来当老婆,所以就一直未婚到现在,成了大龄男青年了。不过家里好像给他张罗了一个对象,那对象很喜欢他,他不冷不热不拒绝,就那么耗着吧,好像是年底也准备结婚吧。
没法,这么大的年龄了,找个女人将就着吧y
不过,现在苏大兵开始追求王艳了,那女人就被抛到脑后去了。
苏大兵追求王艳这种攻势就如同秋风扫落叶般欺凌——除了每天无数次的嘘寒问暖的短信问候外,每天一大早他就在工厂大门口守起就为了迎王艳来上班,虽然也不过做点眉目传情的事,但彼此心里都心照不宣的明白;一到下班时间,又早早地跑守在门口,接王艳回家。
王艳出去跑保险,他便冒充客户去公司,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当然,他也买了一份人生保险的,投其所好。
艳子去跑市场,他就跟着一起做宣传,一会儿给艳子买瓶水,一会儿给艳子买点零食什么的。
后来王艳嫌保险不好做又开始推销母婴保健系列产品,他也便到处帮着艳子找客户,公司里的人都好奇地问燕儿:“你的这个客户把你跟得很紧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
王艳便笑嘻嘻地回答:“这是我家表哥。”
“是了,是了,表哥表妹是该亲热些……嘻嘻……”同事们便挤眉弄眼地说。
不得不承认,王艳骨子里还是个追求浪漫的小女人,她很快就被苏大兵布置的天罗地网般的情网给网住了,畸恋就此开始了。
为什么说是畸恋呢?因为“罗敷自有夫”啊!
还有,苏大兵还有个“未婚妻”!
苏大兵的那个未婚妻是个工人,也是个快三十岁的老闺女了,曾经谈过一个对象,但对象生病去世了,所以就单着了。
当然,这女子单着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个女人,便是“丑”。
王艳“偶遇”过这个女人,真是令她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又黑又丑又矮又没家庭背景的女人,竟然成了苏大兵的对象,怎么说苏大兵也是有1米八个子的堂堂相貌啊!
哎,世事真是捉弄人啊,再联想一下自己,如花似玉的容貌,又有正式工作,又勤劳的一个女子,居然嫁给了一个残疾人!
她和苏大兵是不是有点同病相怜?
这天王艳下班后,又累又乏,想洗个澡,家里的热水器又坏了,于是她便收拾起洗漱用品,准备去厂里服务公司开的收费澡堂去洗。
她刚好走到街上,突然迎头碰上苏大兵,谁知苏大兵后面却跟着苏大兵的对象,两人一前一后过来了。
苏大兵的对象是尾随着苏大兵而来的。
真是狭路相逢啊,王艳一时间怔住了。
苏大兵的定力还是比她好很多倍,只见他微微吃了一小惊,马上就镇定了下来,又像遇到熟人一样同她打招呼:“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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