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郑微薨了!
这个消息,几乎与起复的旨意同时到达汪府。
再次回到朝堂、重新执掌缇事厂,是汪印这几个月来的谋划,是他所期待看到的结果,是他给姑娘的惊喜,这本来应该是他的高兴时刻。
然而,他在接到这个旨意的时候,双唇紧抿着,神色一片阴沉,周身笼罩的寒霜似能冻伤人一样。
宣旨内侍压根就不敢多待,也完全无法计较汪印连“谢主隆恩”都没有说,在汪印接过圣旨后,就立刻带着几个内侍离开了。
汪印直接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一旁的封伯,看都没有看圣旨一眼,便转身快步走回了斯来院。
“殿下她……这确定了吗?是不是弄错了?怎么会……”汪印紧紧盯着庆伯,说出来的话语断断续续,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回厂公,赵奉派人送来的消息。长公主府已经将丧报送进宫中了。”庆伯这样回道,将刚刚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样的消息,怎么会弄错呢?只是厂公他……
汪印垂下眼睑,唇角也压了下来,半响才道:“哦。”
殿下薨了,当然没有人敢拿这样的消息来传,他先前就知道殿下卧病在床,尚药局的太医每个人都摇摇头了……
他知道要做什么准备,但是他总想着殿下不会那么快的,想着殿下一定还会康复的,然而,就算有所预料、就算做好了准备,当丧报到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如坠深渊,心被寒针扎得生痛。
殿下,薨了……
叶绥静静看着趴伏在桌子上的汪印,嘴唇几度张合,还是没有出声。
今天她的心绪也如秋千那样回来起伏,她这些时日一直沉浸在研制解药中,并不知道汪印做了什么事,更不知道会有起复的圣旨。
这本应是异常高兴的事情,但是长公主殿下却薨了……她知道这对汪印来说,是何等悲痛的事情。
大人乃军中孤卒出身,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但是这么多年来,长公主殿下对他照拂太多,不管当初殿下对大人看重援手是因为什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大人心中有非一般的分量。
在大人心目中,长公主亦母亦姐,是孤身一人的大人心中所难得的温暖和慰藉。
长公主薨逝,哪怕大人接到了起复的旨意,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悲痛,远远超过了起复的高兴。
事实上,到了现在,叶绥和汪印一样完全高兴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汪印才抬起头来,看向了叶绥,声音沙哑地说道:“姑娘,你来了?”
他脸容没有什么变化,唯有一双眼睛,里面盛满了悲痛,满得溢了出来,让
叶绥看了心中一痛。
她走近了他,忍不住喃喃唤道:“大人,您……”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无论什么话语,都无法抚平大人心中的悲痛。
汪印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看着叶绥说道:“姑娘,你再走近一些。”
叶绥闻言,走得更近了一些,就站在他的身侧,连一掌距离都不到。
她正想说什么,汪印便动了,让她所有的话语都瞬间咽了下去。
汪印伸出手,环抱着她的腰身,同时低头躬腰,仿佛被千斤重压下头颅腰身一样,无力地靠在了她的胸膛上,缓缓地说道:“姑娘,殿下薨了……”
他说得很慢很慢,好像在确认这一个事实,声音也平平直直,但是那浓重得壶不开的悲伤,如同实形一样笼罩住他,也笼住了他环抱着的叶绥。
叶绥顿了一下,随即伸手放在汪印背上,一下一下轻柔抚摸着,并没有出声。
汪印的手紧了紧,合上了眼,继续说道:“姑娘,我还在军中的时候,就听过殿下的事迹了,她建议教授军中的士兵读书认字,如此我才有机会接触到不一样的人生……我那时候就在想着,能上这样建议的人,是一个怎样的人……”
“后来我救了皇上,进了京兆,才见到了殿下。原来,她一点都不慈祥柔和,是那样一个冷硬严厉的人。特别是哪一双锐利的眼睛,让人望而生寒……”
听得汪印这么说,叶绥脑中便出现了长公主的样子。
是了,当初她在京兆闺学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心中同样感到惊讶:原来长公主并不慈眉善目,而是严厉震慑的人。
这其实也对的,唯有长公主是这样的性格,其才是唯一活着的永昭帝手足,才是国朝人人礼敬的长公主。
她曾受过长公主的恩惠,听到她薨逝都这样难过,那么大人呢?长公主对大人的意义极不一般,大人此刻该是如何难过?
她无法想象,更无法形容。
“我总觉得,她会活很久很久的,却只活到这个年岁。她的身体原本一直很好,若不是那次中了毒……”说到这里,汪印顿了顿,周身杀气不受控制地猛涨。
幸得叶绥在一下一下抚摸着他,让他很快就平静下来。
“殿下先前进宫,为我援手去了。我原本还想着,殿下知道我起复之后定会很高兴的,我想着出府之后就去见她的……”
不料和起复圣旨一起来的,是殿下薨逝的消息!
殿下她知道皇上下了旨意吗?殿下她走得可安详?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见殿下最后一面!
他缓慢直起身子,环抱着叶绥的手也松开了,随即说道:“姑娘,我要去长公主府一趟!我……去见见殿下。”
1=老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