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顾崇脸上的悲愤,顾璋笑了笑,说道:“祖父,孙儿真的没事。孙儿虽然被贬官了,可见皇上心中对顾家仍有挂念,事情便不会太坏。祖父时常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受这点点贬斥算什么?自古台阁显赫者,不都是几起几落的吗?”
在接到贬官命令之后,他心中自然有无数不甘和愤懑,但他知道,这些消沉情绪没有任何作用。
皇上不会看到他的不甘,他的敌人也不会怜悯他的不甘,他若是一蹶不振了,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罢了。
正因为遭受了这些打击,他更要站得稳稳的,定不会叫旁人笑话!
他看向了顾崇,脸上还有笑意:“祖父,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证明了一件事,火中取栗……是不可行的。”
对付缇事厂和汪印,绝非简单的事情!
顾家,只是又再深刻地领悟到这一点而已。
这一次,缇事厂和汪印还是逃过了一劫,但是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不像以往那样,汪印总会因祸得福,从这点来说,事情还是有所进步的,不是吗?
他就不相信,汪印会一直这么好运!
日子有功,他会慢慢等待,等待汪印被他踩踏在脚下的那一天!
叶家诸事真相大白,在朝官们看来,扰攘京兆的事情终于落幕了。
但对于叶绥和汪印来说,事情并没有结束,还有着种种疑点。
然而,现在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只得暂时搁置,等待能有重新发现的契机。
因为一下子死了三个人,太平巷叶家一片缟素,在这姹紫嫣红的四月里,满府的雪白显得异常萧索,也格外让人心酸。
经历过这三次丧事,叶家许多人许多事情都变了。
叶向铤从黔中道赶回了京兆,现在为朱氏守孝丁忧;同样地,因为计氏过世,叶安世和叶向愚也在丁忧守孝。
考虑到叶家的特殊情况,朝廷特意对叶家格外优待,准许叶安泰以日代月,无须守孝三年,只需守满一个月,便可以继续在朝中为官。
不然,以这叶家这样的情况,嫡枝所有子弟的仕途官途都到尽头了。
对于朝廷的恩恤,叶居谯和叶安泰自然感激不已,在叶家出现了这么多丧事之后,这也勉强能算是一种慰藉了。
但是叶家其他人,还是沉浸在悲伤哀痛之中。
叶家三房之中,受影响最的,应该就是二房的叶安固和徐氏等人了。
不过这两个人都不是刻薄尖酸的性子,不会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见到家中遇到这么多不祥之事,也格外消沉了。
本来,叶家因为叶安泰高升等事情,出现了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但是因为出了这么多丧事,总感迅速衰败下来了。
这不仅仅是眼上所见的衰败,还有人心的消沉。
当叶绥再一次来到叶家看望父母的时候,觉得叶家衰败的感觉尤为明显。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叶家就像经受了风雨侵袭的花朵一样,已不复往日的荣光了。
说实话,叶绥心里颇为难受。
虽然今生叶家比起前一世来说,已经好太多了,但前一世她只知道叶家一下子就没了,并没亲眼见到叶家衰败的样子。
所知道的,和亲眼所见的,太不一样了,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现在,她是亲眼看着叶家如何一步步走向衰败的。
比起前一世一下子灭亡来说,这种缓慢而无法阻止的衰败,更让人害怕
她看到了父亲鬓边有了白发,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作为女儿的她,顿觉心酸不已。
可是,父亲丧母之痛、丁忧之苦,唯有他自己才能挺过去,她只能这样劝道:“父亲,母亲,你们要多加爱惜自己的身体。三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守孝三年,这固然中止了父亲的仕途,但对父亲心态的历练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总归,日子有功,时日会将大部分的伤痛都抹去,作为普通人,还是只能继续往前走。
叶安世点了点头,眼中始终有着沉痛,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说道:“阿宁,我们都会照顾好自己。这三年之内,府中难有声色宴会之事了,你兄长迟些会出发去终南山尘镇,但我们都留在京兆,以后与阿宁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丁忧虽然不能在朝为官,却不意味着以后与世隔绝,能留在京兆、能不时与女儿见面,这也是守孝的唯一好处了。
陶氏双眼红通红,也说道:“阿宁,我们都很好,你无须担心,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纵然叶家真相大白,但是叶家遭受了这么多的损失和冲击,绥儿和绪儿也会受到影响。作为父母,陶氏觉得自己无法帮助她们,唯有靠女儿们自己去努力了。
叶绥重重地点点头,说道:“母亲,你们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好自己。”
叶绥心里有些难受,对着至亲父母,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也总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没有必要说出来。
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离开叶家的时候,她还是沿着明照湖走了一遍,因为有了这些丧事,明照湖的花草都没有下人来打理了,不少都枯黄凋谢了。
每逢朔望之时的明照诗会,有多长时间没有举办过了?她还记得,上一次举办明朝诗会,是由叶绅来主持的,那时候京兆许多姑娘都来了,明照湖畔十分热闹繁华。
现在,怕叶家没有姑娘想要主持诗会吧?
她长大了,叶家也不一样了,时光逝去,风吹雨打,以后的叶家,还会怎么样呢?
叶绥不知道,此刻站在明照湖这里,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