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居谯想起了宣政殿中的事,神色不由得暗沉下来。京兆府搬迁,这么重大的事,他竟然半丝风声都没有收到。这代表什么,代表着他和叶府的消息太闭塞了。
还代表着……世代簪缨的叶家,现在算不上什么势力,压根就接触不到朝局顶端的消息。
叶居谯藏在宽大袍子的手紧了紧,最终脸上出现了颓然之色。他实在不愿意承认叶府的窘况,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现在让他稍感安慰的是,从宣政殿的情况看来,像他这样一无所知的官员,占了大多数,当中不乏三品大员。
这么一想,他心里才好过些。然而,在看到朱氏惊愕得难以反应的样子后,心生不满,喝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速去办事,免得连阳嘉大街的铺子都抢不到了。”
叶居谯的担心不满是有道理的。有了京兆府搬迁的消息,短短几个时辰,阳嘉大街的价格就高到吓人了。
能出仕为官的人,没有几个是真的愚笨。叶居谯想到的事,别的官员自然能想到了。
因此,在宣正殿早朝结束之后,伺候在朝臣身边的随从,便各出奇招往自己府中赶,务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此消息送到府中,以便尽早应对。
像叶居谯这种,已经算反应慢的了。
当朱氏身边的松妈妈去到四方牙行,打算唤牙子来办事时,却惊愕地发现四方牙行里外都是人,密密麻麻水泄不通,她根本就挤不进去!
这样的情况,莫说是唤牙子去叶府了,就连当场吩咐牙子办事都艰难。于是松妈妈立刻往府中赶,将四方牙行的情况急急禀告了朱氏,直令朱氏眉头跳了跳。
待朱氏辛苦挤进四方牙行里面、连发髻都凌乱后,却看到牙子陪着笑脸,无奈地说道:“叶夫人,实在对不住,阳嘉大街、连同相邻的几条大街的铺子,都没有了。”
“……”朱氏一口气哽在喉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都没有了,别人的动作怎么会那么迅速?叶府连附近的铺子都买不到,以后定会让人笑话。更重要的是,以后经她手的银子,会大大减少,叶府当家夫人就更难当了!
越是想,朱氏心中越是难受,若不是有松妈妈搀扶着,她身子肯定软下去了。
与朱氏的困境相比,叶家三房的情况还好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陶氏看着手中长隆大街的房契,满脸愁苦,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京兆府若搬离长隆大街,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长隆大街两间铺子的收入,几乎占了她手中私产的三分之一。三房这些年的开支用度,主要就是靠这两个铺子在支撑。
若京兆府搬迁,长隆大街的生意势必会受到极大影响,收入就会一落千丈。到时候,三房何以度日呢?
陶氏再次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忧色始终不能散去。
现在的叶家可谓愁云散布,心情不受影响、甚至兴高采烈的,就只有叶绥和佩青这对主仆了。
三房得到的消息比较晚,在朱氏出发去四方牙行后,叶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和其他人一样,甫听到这个消息时,叶绥同样惊愕不已。不过,却不是因为这个消息本身,而是它暴露的时间。
现在是九月下旬,距离她买下阳嘉大街的铺子还不足一个月。若是再晚一点,若是她没能从运转阁得了三千两,那么她就错失这个天大的机会了!
这个时间点,令她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她提前买下了阳嘉大街的铺子。现在看来,她大胆想赌一把,投下的两千两银子,赢了!
很快,她便平静下来了,开始想找什么样的理由,将阳嘉大街的两间铺子送至母亲的手中。
她是平静下来了,可是她的大丫鬟佩青,始终处于惊愕凌乱的状态。
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佩青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京兆府搬迁至阳嘉大街?前不久,她才陪姑娘去了那里,她知道阳嘉大街在哪里,清楚阳嘉大街有多僻静。
她更清楚的是,姑娘瞒着所有人,在阳嘉大街买下了十几间铺子!
之前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在那么僻静的地方买铺子。现在看来,那里以后肯定会非常繁华。难道,姑娘能未卜先知?
佩青心惊不已,却还记得姑娘交代过要瞒着此事,便竭力平稳下来,尽量不让自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见到她努力调整心绪的样子,叶绥心中略满意,宽慰道:“你无须多想,就当没事一样就可以了。余事我自有安排。”
“是,奴婢知道了。”佩青低头回道,心中奇异安定下来了。
姑娘说得对,无论京兆府是否搬迁,都与她一个丫鬟无关,她只需按照姑娘的吩咐,当没事发生就好了。
叶绥还想说些什么,眼角余光注意到门帘撩了起来,便立刻止住了话语,只朝佩青使了个会意的眼神。
佩青点点头,恢复了平时木讷的样子,稍稍退了两步,便顺着声响看向了门口。
原来,是佩玉进来了。她睁着盈盈大眼,朝叶绥禀道:“姑娘,太太请姑娘去映秀院一趟。奴婢陪您过去吧?”
说罢,她便侍立在叶绥身边,低眉顺眼的样子,掩住了眼中的考量。
刚才,姑娘和佩青到底在隐秘说些什么呢?她一进来,她们就不说话,好像在防备着她似的,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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