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殿里灯火通明,显然姒墨还没有睡下。
萧真进去时,他正看着一本折子,好似折子上写了什么让他颇为不悦的事,眉头紧蹙,不一会他直接将折子丢了下来,正好丢在萧真的脚边。
萧真捡起折子来,合上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折子下方的三个字:韩子然。
是新科状元韩子然的折子?
萧真知道皇帝很喜欢这位新科状元,但怎么太子似乎并不喜欢他?
要不然也不会丢了他呈上来的折子。
萧真刚将折子放好,就见太子殿下又把折子拿过去看,看了一眼又想丢折子,但最终没有丢,而是闭闭眸又再将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那折子放下来,拧眉不语。
深怕太子是在想事情,萧真不敢多有打扰,恭敬的侍候在一旁,这就是她与太子的相处,他们可以很多天不说一句话,但彼此知道在彼此的身边,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安心。
“殿下,夜深了,该就寝了。”
萧真见时间差不多,出声提醒。
太子什么话也没回应,不过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朝内寝走去。
萧真也是近身服侍了后才知道太子身边并没有贴身的宫人,醒来后与就寝前的清理他都是自己来,就像现在,这一点也是她极为喜欢墨儿的地方。
“吾不会娶宁家表姐。”
姒墨边换着衣物边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这事对萧真说。
萧真正给太子拿着衣物,听到这话愣了下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宁家是大族,若能与殿下联姻对殿下日后的帮助很大,不过能给殿下帮助的不止宁家,呵呵,殿下还小,小人觉得不用太过着急,可以慢慢挑选太子妃。”
姒墨突然将萧真递过去的衣物都丢在了地上,黑着一张脸看着萧真。
“怎么了,殿下?”
“不知道。”
姒墨心里是说不出的生气,却又不知道在气什么,索性上床睡觉了:“还有,不是许了你在吾面前自称我吗?”
隔天,下起了今年最大的一场雪,很快皇宫内外银白一片。
随着年关的接近,这场雪并没有给老百姓带来多少的欢乐,八百里急奏一天有时能收到好几封,南北边都出现了严重的雪灾,无数的难民朝着京城而来。
萧真跟着老将军练完武就来到了御书房,接替了里面的影卫。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在御书房里看到这位新科状元,如今在户部任职的韩子然。
那张俊雅面容上略带的阴沉并没有因为是在太子面前而有所收回,哪怕望向太子时,那眸光也是冷的。
太子明显不喜欢韩子然,但对于他所说的提议却是在认真的思考。
御书房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萧真的目光来回在俩人身上转动,刚进来时她听到了韩大人提出关于如何疏通难事的建议,就是路上分流到各个县市,同时粮食分流,明显这个建议太子是接纳了,但不知为何俩人之间的气氛就是有些紧张。
“这事不用再商量了,就这么定了下吧。”
姒墨冷扫了眼下坐的几位大臣,目光落在韩子然所坐的轮椅上后又收回:“由新任户部侍郎韩卿去执行。”
“是。”
众臣见事情有了定论就退出。
韩子然的轮椅也由宫人帮着推了出去。
当御书房只剩下姒墨一人时,一名暗影出现在面前,跪禀道:“殿下,我们派在韩府中的人回禀,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不过老将军觉得这次的难民事件中极有可能会有三皇子五皇子的人扮在其中。”
“吾知道了,跟老将军去说,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
暗中的萧真听着一惊,殿下竟然怀疑韩大人是三皇子五皇子的人?
“殿下,老将军说这次行动让萧真跟着吴印他们一起去。”
影卫说完消失不见。
隐在暗处的萧真眼晴一亮,她能出任务了?
真好。
察觉到暗处呼吸的波动,姒墨不禁蹙了蹙眉,眼晴依然看着折子,话却是对着萧真说的:“能出任务你很激动?”
“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所以很激动。”
“做影卫很危险。”
“可是赚银子啊。”
“你很缺银子吗?
吾有,你要多少,吾给你。”
想也不想,姒墨就说出口,说完之后,拧了拧眉,他对萧真是不是过于特别了。
萧真倒是没这般多想,只高兴的说:“谢谢殿下的厚爱,我身为影卫只有在执行任务中才能强大自己,以后才可以保护殿下啊。”
姒墨静静的听着,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保护他吗?
继续看着折子没再说话。
离过年还有五天的时候,吴印带着萧真前往城外,城外已经有了大批的难民聚居,官兵正在将这些难民安置。
“前几天杀了几个闹事的。”
吴印带着萧真站在一处小山丘,指着西边特意给难民搭起来的临时屋棚,就在帝王山脚下,离他们大概百米的样子:“他们虽穿着难民的衣裳,但身体结实,面色饱满,一看就知道是混进来的。”
一路走来,赵介,张刘和吴印三人已经跟她说了五年前朝廷中争储的事,尽管已经落幕,但暗中的争斗一直未消停,就像这次难民事件。
萧真讶异于权位之争竟然是这般的残酷,而最终,仅仅是七岁的墨儿坐收了渔翁之利。
“影卫之间都在说着,那时的上位之争,其实是殿下一手策划的。”
张刘说道。
“这怎么可能?”
萧真不相信:“那时的殿下才七岁啊。”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殿下早慧,想想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皇上子嗣那么多,怎么可能最终获利的会是年仅七岁的九皇子呢。”
赵介指了指不远处道:“快看,韩子然出城了。”
萧真抬眸望去,果然就见到一辆轿子从城内抬了出来朝着不远处的难民棚去。
“韩大人真的会是三皇子和五皇子的人吗?”
萧真想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这么有才气的少年要是真心帮着墨儿,那大汉的未来一定会比现在不知道强大多少倍。
“今天咱们就来证实一下。
走吧。”
吴印三人带着萧真从小山丘下来偷偷跟着那轿子后面朝着难民营去。
虽说是难民,但在朝廷的安排下大家都生活得很好,一部分壮男都被安排去了帝王山脚开退荒地,士兵们也给妇孺们拿了纺织机,她们织出来的布将由朝廷统一收购进行买卖。
男耕女织,这景象可以说很好。
换了普通衣杉的吴印四人远远的跟在那位韩大人的轿子后面,看到那轿子抬进了一处院子,那儿是朝中官员临时所用的棚子。
守在外面正寻思着如何混进那院子看看里面的人都在做些什么时,瞧见萧真眸光一直落在不远处数位拿了弓箭的难民面前,那些难民男子好像是组织起来要去山里狩猎,为首的那个男子正说着什么。
“他们是猎户。”
张刘在旁说:“以前常以打猎为生,所以有人就组织了这猎户进山打猎,也好改善伙食,这些日子每天都会选人进山一批。”
“帝王山山深且山脉广袤,里面的野物肯定很多,说得我都想去打猎了。”
萧真的目光落在那些男子腰中的箭袋上:“他们的剑袋真奇怪,有短的也有长的。”
“怎么了?”
吴印赵介张刘三人顺着萧真的视线望去,他们不懂箭,但也玩过箭:“箭袋长短有什么关系吗?”
“箭袋短,说明箭也短,老百姓用箭一般都用直线型尾羽,因为便宜,我在剡县一次狩猎大会时看到过那些贵家子弟用的窝弓,配的是螺旋型尾羽的短箭,杀伤力很强,”萧真看着吴印三人道:“那么短的箭袋里面放的肯定是短箭,短箭必须配窝弓才有杀伤力,要不然威力还不如直线型的长箭呢。”
窝弓也就是弩,一般都是用在战场,杀敌强劲,怎么可能给普通的难民,吴印三人在萧真说出这话时脸色都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