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忘了在那一世杀她时留下的痛苦,忘了那几十年下来的思念,忘了死时要弥补的决心,”姒墨说出来的声音静静的,过于平静反而变得毫无生气:“我忘了轮回时发下要永生相守的誓言,忘的那么干脆。我所说的不杀她,娶她为妻,是要给她幸福,也是给自己幸福。”
姒墨的唇微微颤抖起来:“最终却伤她更深,我不明白,我那么的喜欢她,上上世用余生为思念,为何重来一次竟会忘的那般彻底,我不明白。”
姒墨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轮廓,女子一身白衣,看不清楚长样,可仅仅是轮廓便惊为天人。
女子走近了他,停在与他只有半米之距的地方,面容渐渐清晰,那是一张世间绝无仅有的,无法用词句来描绘出一二。
女子倾出上半身,鼻尖与姒墨的相抵,干净无垢的黑眸看着他。
姒墨微怔的忘着女子这双黑白分明与萧真颇为相似的眼晴。
“你要知道你做为长玄帝时的事吗?”女子空灵的声音问。
姒墨摇摇头。
“为什么?”
“不管是痛苦的一世,还是快乐的一世,与此刻的我而言,忆起过往只会越来越痛苦。”
女子额头轻触着他的,缓缓闭上眼晴,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说:“原来你们在这一世许下了誓言,来世彼此不再见。”她吸收了他的记忆。
“她已经找到了真心爱她的男人,我又何必再去打扰。”
“那你哭什么?”
“哭?”姒墨抚上脸颊,这才发现他一直在落泪,无声的。
女子的目光清冷,仿佛世间所有的尘世对她而言仅仅是如风一般掠过,但她伸出手摸了摸姒墨的头,一下一下似在安慰着他:“子然的执着为情而存,为爱而在,所以哪怕过了一世,他依然能找到她,实现那世他临死之前的诺言。而你的执着,一是帝业,一是情爱。在那一世,你为了帝业,忍了常人不能忍的,受了常人无法受的苦,与你而言,情爱是陌生的,也被压制在最深处不敢肆放更不敢相信的存在。所以,放下吧。”
“好。我放下。”姒墨点头,声音沙哑。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少年的泪依然在落下,看着少年漂亮的黑眸毫无生气,明显是没有放下,不禁有些忧愁。
因为没有得到,所以无法放下吗?
可那个韩子然已经得到了,也还是没有放下,在祝由术中执意的要生生世世。
萧真是她的一部分,因为不想被俗世情累所牵,所以让她去了断凡尘,却没想到带给少年皇帝这般的痛苦。
“你去哪里?”女子见姒墨离开。
姒墨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他跳下悬崖也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存在有何必要,没想到萧真也跳了下来,那一刻他的心又跳了起来,但他不想再让她为他而冒险便将她推开,谁能想到黑雾之下别有空间。
他去哪呢?就这么走着吧。
直到姒墨的身影消失不见了,女子依然在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也就在这时,结界突然摇动起来,隐隐的有着崩裂的声音传来,一旁竖立着的石像也一点点的开始瓦解。
女子眨了眨眼,喃喃:“祭祀一族的职责解除了吗?同心锁竟然在瓦解。”一道金光从她手中发出,瞬间化成星点散布周围,很快,这里的世界恢复平静。
“上尊,原来你在这里。”喘着气的时彦来到了女子面前,赶紧行了个礼说:“我还去三十九重天找您了。咱们快离开吧,红尘之事已经结束,同心锁也将归于混沌。上尊,您在看什么?”
“萧真和韩子然的命线归位了?”
“正是。祭祀一族的责任已经完成。”
女子闭目冥想了下:“我算不到姒墨的来世。”
时彦愣了下,也赶紧闭眼算了眼,果然,那孩子竟然没有来世:“他的魂魄依然在,为何会没有来世?”
“他和萧真在这世说好,来世不会再相遇,这一句话便成为了他的心病,他原本的执念如今又多了条。”
“那世是韩子然的血沾染了上尊,因此上尊才许了他们这一世的执念和姻缘,可这姒墨并没有,上尊,您留在世间的时间太久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时彦说道。
“同心锁将归于混沌,姒墨不离去,他的魂魄也将随着同心锁一起归于混沌,他选择了这条路,难怪没有来世。”女子说完,转身化成了一道轻烟消失。
女子一离开,同心锁的世界再次开始震动。
时彦正待离去,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祖爷爷,您救救先帝吧。”是现任的时氏一族族长时彦。
后代的声音恳求道:“虽说阿真姐和子然哥的姻缘是注定的,可毕竟咱们也是改动过了先帝的命线,要不然,他应该不至于英年早逝。先祖爷爷,您发发慈悲,别让先帝魂飞魄散。”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祖爷爷,如果咱们不用祝由术让阿真姐和子然哥哥经历一世,结局会怎么样?”
时彦叹了口气说:“孩子,这是天意。你既然能与我神通,也该知道我心中所想,你口中的先帝与上尊并无任何的牵连,只是个局外人。”说着掐断了神识。
脑海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同心锁的震动越来越厉害,女神像已然全毁,地面开始变为粉沫。
飞升了一半的时彦看着下面倒塌的天地,正待飞离这里,掌心突觉得微热,伸出手掌一看,竟是一团散发着温暖的金光。
时彦愣了下,喃喃:“上尊竟然动了慈悲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