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知道,罂粟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但是只要与她熟悉后,身边人肯定都会极喜欢她的。
张春枣慈爱的看了虎子一眼,对罂粟笑道,“小孩子长得真快,一段时间不见就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个子也长高了许多。”
虎子腼腆的笑了笑,虽然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与张春枣并不熟悉,但是这会儿在这陌生的京城碰到村里的人,还是莫名觉得亲切。
不多时,宫女喜儿便回来了,给罂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白楚谕居然准许她与张春枣出宫,只不过必须得让他的人保护着。
父母都在宫内,罂粟压根没有逃跑的念头,所以白楚谕的人跟着盯梢她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出了宫,她有的是法子去找大夫号脉。
两个小朋友听说她要出宫,都露出了向往的眼神,但是罂粟出去并非为了玩耍,何况现在城中进了不少难民,鱼龙混杂,着实不安全,所以哄着两人,回宫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和好玩的,两人才总算没有闹着要一起去。
白楚谕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马车虽然华丽了一些,但是什么标志也没有,只像是大户人家用的,倒也不算张扬。
罂粟与张春枣乘着马车出了宫门,虽然外面战乱闹得厉害,但是皇城脚下,依旧像从前那般热闹,只有墙角处衣衫褴露的难民,才能看出一些战乱的痕迹。
马车行至一处街道时,窗外的热闹变了几分,人声鼎沸,只是言辞大多不堪入耳,全都在唾骂着什么。
“这是到镇淮街了吧。”张春枣撩开车帘,出声道,“镇北侯府一门谋反,私自调动西北的二十万大军,这才导致咱们大庆连失三四座城池,西北的百姓家破人亡,他们都对苏氏一门恨得厉害,在原先的镇北侯府门外塑了两尊跪着的人像,每日过来鞭打唾骂来泄愤。”
罂粟闻言,也撩开了车帘,往外面看去。
只见镇北侯府门外挤满了民众,一大部分是衣衫残破的难民,另外一部分则衣着光鲜,像是京城人氏。
此时他们皆面目凶恶,围着镇北侯府门外两个跪着的石像,嘴里面极尽难听刺耳之词。
罂粟捏着车帘的手微微收紧,她出声道,“停车。”
驾车的侍卫忙勒住了马,罂粟一把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朝人群中央走去。
如今下了车,那些污言秽语听得更加清楚。
罂粟挤过人群,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终于来到人群中央,两尊石像跟前,石像已经有些斑驳,上面布满了各种创伤,被击打过的痕迹,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盖了一头一脸。
双膝跪地,面向众人,就好似是千古罪人一般。
若不是有张春枣先前提及,罂粟丝毫看不出这两尊石像便是苏老侯爷和苏焱。
“住手,你们住手!”罂粟突然挡在石像前面,几个侍卫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忙跟过去,护在她的周围。
在怒骂扔石头和菜叶子的众人,看见罂粟突然冲了出来,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议论开来。
“这誰呀?居然护着苏家这两个卖国贼!”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镇北侯府逆贼是一伙的吧!”
“那就一起打!苏家的人都死绝了,咱们打她出气!”
说着,情绪激昂的众人,便将手中的石头和烂菜叶子朝罂粟身上丢去,因为人数众多,几个身着便服的侍卫挡都挡不住,不一会儿罂粟头上脸上便被砸了好多烂菜叶子和污泥,还被石头丢中了好几下。
有些提着木棍的难民,手中还挥舞着棍棒,想要往罂粟一群人身上打。
“他们不是卖国贼,也没有谋反,西北守不住,是大庆的将领无能,你们不该把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罂粟大声辩白着,但是根本无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听她说话。
张春枣也下了马车,躲闪着跑到罂粟身边,抓住了她的手,拖着她往外走。
罂粟挣脱开她的手,死死的挡在苏焱与苏战云的石像前,他们都已经死了,凭什么还要被人这样唾骂。
苏焱在西北守了整整五年的边境,打了无数胜仗,保大庆这么多年平安,苏老侯爷亦是沙场戎马半生,他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这些人要这样侮辱他们?
苏焱只是想替父母报仇,嘉庆帝也不是他杀的,他没有谋反,也没有通敌卖国!他们死的那么惨,甚至连墓碑都没有,还要被这些人这样辱骂,雕塑石像跪在地上被指着鼻子痛骂折辱!凭什么?
罂粟双眸赤红,心中杀气翻滚,双手紧攥成拳。
“呸!”罂粟的脸上被吐了一口唾沫,紧接着人人效仿,全都朝她身上吐起了口水。
几个侍卫见此情形,脸色都严肃起来,出宫前皇上亲自交代他们,务必要将沈姑娘毫发无伤的带回,如今发生这种事情,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只怕少不了一顿重责。
那领头的侍卫没有再犹豫,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牌子,出声道,“锦衣卫出来办事,冲撞了贵人全都抓你们进大牢,速速退避!”
这一声是用内力吼出,声音极大,人群中有识字的,认出那牌子真的是锦衣卫所属,忙停下了动作,快步离开,生怕晚了会被锦衣卫抓住问责。
虽然新皇上位以后,锦衣卫还未曾发挥什么作用,但是嘉庆帝在位时,锦衣卫权利与东厂不相上下,在民间留下的余威仍是很慑人的。
人群一哄而散,只剩下罂粟几人立在破败的镇北侯府门外。
罂粟用手将石像身上的烂菜叶子全都扒拉掉,用袖子一点一点将石像脸上的泥污擦拭干净,动作极其小心。
一旁的张春枣看着,虽然觉得很是奇怪,但看罂粟的表情,这两尊石像仿佛是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一般,也不敢随意出声,只静静的呆在一旁等着。
“把这两尊石像毁了。”罂粟看着石像身上被击打出的各种斑驳的痕迹,突然出声道。
那侍卫首领虽然一脸莫名,但也不敢不依照罂粟说的行事,只好吩咐其他几人,一起将石像砸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