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御这才脸色稍缓,道:“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真一点都不留恋我,早巴不得我去睡书房了呢。”
说到最后,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幽怨来。心里却知道现下惟有许夷光这个法子最周全了,不然母亲是绝不会死心的,一计不成,必定还有二计三计,自己又不能时常在家护着敏敏,就这样阳奉阴违最好了,总不能他提不起兴致去西跨院,母
亲也怪敏敏吧?
虽然根据辛寅已经调查到的线索,敏敏两次遇袭的事,可能真都……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仍选择相信自己的至亲们。
可相信归相信,他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敏敏,不让她再有任何的危机,一定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生下孩子们来!许夷光就伸手捏了捏傅御的脸颊,用比他更幽怨的语气道:“我怎么可能巴不得你去睡书房,就算你不能时时都与我同床共枕,至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我也时时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我才能睡得安稳…
…真是的,明明就是我们正儿八经的夫妇,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傅御被她说得笑起来,“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儿像,不过怎么一点不刺激呢?可能得月黑风高时,才会觉得刺激吧,今晚上就试试。”
“呸!不正经的,仔细孩子们听见了。”许夷光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心里好受了,困意也上来了,不一时便发出了匀称的呼吸。
傅御见状,方心下一松,又看了熟睡的她一会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却是刚去到外间,便见胡妈妈一直等着,一见他出来,就低声开口道:“四老爷,夫人昨夜到三更都没睡着呢,论理有些话不该我一个奴婢说,可太夫人她老人家……夫人如今可是三身子的人了,若是
您有那个心,她拦着当然不对,可您既没那个心,她总不能傻到把您往别的女人床上推吧?”“换了哪个女人也做不到啊,她心里又怎么能不生气不委屈呢,她可怀着孩子呢,本就气不得,她还从不折腾,不恃宠要这要那,弄得大家都不安宁,太夫人又何必非要……我们家伯爷在太太有孕期间
,不也没收人,一离京就是一年半载的,同样没带人在身边服侍,不也没人说他,反倒都夸他洁身自好,有情有义,走到哪里,便把佳话留在哪里吗?”
有些话许夷光不方便说的,胡妈妈当然要帮她说,总不能白让自家姑娘受委屈。
傅御让胡妈妈说得一阵赧然。
师叔是真个言出必行,他的承诺认真来说,却是一次次打了折扣,一次次让敏敏多少还是受了委屈的,都是他不好!心里自责恼怒之下,冷不防生出了个荒谬的念头来,可惜父亲早早便不在了,若不然,他做儿子的献几个美人儿给自己的父亲,也是天经地义的,想必那时候,母亲便没空再日日都盯着他和敏敏房里
的事了!
念头才刚闪过,已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吗,他真是让母亲的一出接着一出,给气昏了头了,且先看看他“睡”到书房后,母亲是什么反应,又再说吧。
当天夜里,傅御便睡到了书房去,只熄灯了后,把窗棂一推,人再敏捷的一纵,很快又回到了他和许夷光的卧室里。
只这事儿就胡妈妈一人知道而已。
翌日,靖南侯太夫人果然也问了许夷光这事儿,“听说御儿昨夜歇在书房的?是谁服侍呢,没有委屈了他吧?”
许夷光微微一笑,道:“我早早就睡下了,今儿起来才听屋里的妈妈说,四老爷不要人服侍,说自己在军中凡事亲力亲为惯了的,不需要丫头婆子服侍。”
靖南侯太夫人心里冷冷一笑,还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已淡声道:“他说不需要,你这个做主母的就不给他安排么?你既精力不济,我就越俎代庖来做个主,今晚就让松香服侍他吧。”
许夷光笑道:“听我屋里的妈妈说,相公昨夜就说连日来都公务繁忙,实在有些累,那等晚间他回来后,母亲再吩咐他吧。”
总不能傅御都说了自己累,她还强迫他吧,他才是主子好吗,什么时候想睡个丫头,不睡个丫头,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果然靖南侯太夫人的脸色越发的淡了,片刻方道:“既然他公务繁忙,那就忙过了这一阵子,又再说吧,你也得劝着他,千万保重身体才是。还有松香与丁香,自来了咱们家,连院门都没踏出过,回头
也适当的让她们出门松散松散,没的白把人给关傻了,不是辜负娘娘一番好意么?”
当儿子的都喊累了,当娘的还要逼着他去睡丫头,传了出去,理亏没脸的就不是许氏,而是她了,真是好一着阳奉阴违,她倒要看看,他们能阳奉阴违多久!
许夷光暗自冷笑。
把人放了出来,便可以有机会最好,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了吧?还真是怎么着都有话等着她啊!
因笑道:“这事儿回头等四老爷回来了,我定会回了他,请他定夺的。”
婆媳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许夷光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靖南侯太夫人一并连其他人也都打发了,方冷笑着咬牙挤出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傅御却是一连半个月,都歇在书房里,也没有解了西跨院的禁足令,放松香丁香出来,日常亦是能自己做的事便自己做,不能做的,就让婆子们服侍。
摆明了要以实际行动告诉靖南侯太夫人,他就是不收通房丫头,怎么着吧?
弄得靖南侯太夫人是又气又恨,牛不喝水没法儿强摁头,自己的儿子不合作,她难道还能强逼他不成,再是母子呢,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
更恨许夷光狐媚子,阳奉阴违,可人家就有这本事拢住男人的心,其奈她何!
如此到了六月底,京城因为一连月余滴雨未下,已是热得跟日日都扣了个大蒸笼在上空似的,让人觉得只差快要喘不上气了。山东布政司却忽然送来急报,奏其境内的黄河因连日暴雨,山洪暴发决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