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驶上了大街,许夷光与汪思邈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只恨马车不能跑得再快一点。许夷光衣袖下的指甲更是深深嵌进了肉里,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是什么情形,娘又怎么样了,许老太太还只是胡搅蛮缠不讲理,总不至于对娘动手,许明孝却是干得出那样的事来的,在她回去之前,娘可千
万别吃了亏才好。
还有大太太,竟也不知道拦一拦他们的吗?她去宽慰大姐姐的确不求回报,只是因为与大姐姐好,可大太太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受了她对自己女儿的好,却在她眼见有了麻烦时,连略伸一把手都不肯,与那被东郭先生救了,却反过来要吃掉东郭先生
的狼,又有什么区别?
许夷光却不知道,她这次还真是误会了大太太,大太太何尝没有拦许老太太与许明孝的?昨儿许瑶光才因许夷光去了一趟,心情好了许多,人也有生气了,她当然是感激许夷光的。
何况眼见许夷光前程越发远大了,自家纵不能与她重归于好,至少她也是不想再与之交恶了。
所以一得了消息许老太太和许明孝去要县主府,她便忙忙带了人飞奔去二门阻拦。
可惜这次许老太太好话歹话通不肯听她的了,她搬出许明忠来威胁她,她也不在乎,许明孝甚至还对大太太好一番冷嘲热讽,把大太太气了个半死,只能对他们用强了。许老太太却仍是不甘示弱,只冷冷威胁大太太:“你再敢拦我,我今儿就死在你面前,我倒要看看,回头让人知道了你这般的忤逆不孝,竟生生逼死了婆母,你会有什么下场,你的儿女们又会有什么下场,
便是我儿子回来了,也饶不了你,不信你就试试!”以往许老太太受许明忠的威胁,不过是因为她心里还有顾忌而已,如今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再顾忌下去,这个家里是个人都能骑到她头上了,那她何必还要委屈自己?难道她委屈了自己,长子以后就真
会管次子到死了吗,他如今不孝不悌着呢,老婆又是个烂了心肝儿的,哪里还指望得上。
自然是豁出去,将李氏母女给哄回来了,让次子自己有,才是正经。
许老太太都这般说了,大太太如何还敢拦她?真背上了“恶逆”的罪名,别说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她的儿孙们这辈子也都毁了!
惟有眼睁睁看着许老太太与许明孝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再忍气打发了人去衙门禀告许明忠。
只这些许夷光这会儿都不知道而已。
师叔侄两个沉着脸催了胡阿吉好几次后,马车总算抵达了县主府,在二门停下。
汪思邈不待马车停稳,便一撩车帘,直接跳了下去,拔腿便往里跑。
许夷光动作没他敏捷,身体也还没痊愈,不敢冒险,只得待小寒先下了车,再由她扶着自己下了车,方小跑着去追汪思邈。好在总算赶在汪思邈进正院之前,追上了他,许夷光方稍稍松了一口气,师叔先出现,只怕少不得要被那对浑人母子倒打一耙,她和他一起出现,便可以说是自己请他来的,可以少一些麻烦了,她倒不是
怕麻烦,只是在这个当口,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师叔侄两个一前一后的刚进了正院的门,就听见许明孝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别有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也不想想,当初若不是我爹好心让我提前迎娶了你,你指不定早死在碾伯所了,又怎么可能生下
这般出息的女儿来,享如今这样的大福,更别说这些年我们许家接济你母兄亲人们的那么多财物了!”“这样的大恩大德,便是要了你的命都不为过,何况只是让你偶尔受一点小小的委屈而已,你不是口口声声为了女儿连命都可以不要吗,如今我也不要你的命,只是让你们母女搬回去,让女儿的嫁妆能丰厚
一些,能嫁得风风光光的而已,你若是不答应,我怀疑你疼女儿的心是假的还罢了,让女儿也开始怀疑起你来,你可别后悔!”
许夷光的脸色瞬间铁青了。这世上怎么就能有这样不要脸的人,老天爷怎么还不劈下一道雷来……早知道她和傅御已蒙皇上赐婚的消息一旦传开,那些个见风使舵不要脸的人必定都会再次找上门来,却是没想到,竟会来得这样快,嘴
脸也比以往更无耻,更可恨了!她正要进去,又听得许老太太的声音:“二太太,你老爷是个直脾气,话虽说得不好听,心却是好的,他的话原也在理,靖南侯府那样的人家,就算夷丫头已是县主了,又是御赐的婚事,没有娘家做后盾,
没有丰厚的嫁妆,只怕也要被上下人等瞧不起,三五七年内,都别想站稳脚跟,你历来最疼她的,难道就想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不成?”“话说回来,她这般出息,这般替你长脸,让你年轻轻的就开始享福了,不像我,都一把年纪了,尚且没享到儿孙福,你难道不该也为她做一点牺牲与妥协吗?何况你和你老爷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大矛盾,不过就是一些小误会小摩擦而已,就跟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有磕着碰着的时候一样,难道就因为磕过碰过,牙齿与嘴唇便再不能共处了吗,那人还怎么吃饭怎么活呢?所以,你就跟我们回去吧,你放
心,我以你死去公爹的名义向你起誓,以后定不会再给你和夷丫头半分委屈受了,你就再给你老爷一次机会如何啊?”
许夷光再也听不下去了。
里边儿那对母子不要脸得天下无敌便罢了,不想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一样,以为他们是谁呢,他们想要自欺欺人,她和娘就得配合他们演下去?做梦去吧!许夷光大步往厅里走去,人还没进去,已先冷冷开了口:“许老太太还要青天白日的做梦到什么时候,我们母女早已说过很多次,我们与许家再无任何干系,我们家也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便只能去衙门状告你们‘私闯民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