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思正四处寻找宋晋原,忽然看到他走进医院大厅,惊喜交加,跑到他跟前问道:“爸爸,你昨晚上去哪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昨晚出去办了件事,可能是一夜未睡所以脸色难看些。”宋晋原给了个解释,又迅速转开话题,“你妈妈现在情况如何?”
“妈妈喝了中药好了些。爸爸,你的手在抖,不行,我得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我就是受了些寒,去你妈妈的病房休息一下就好了。”
宋晋原一向说一不二,宋思思只得应了,搀着他去了二楼独立病房。
王院长这时正好在病房里,看到宋晋原脸色,立刻吩咐身后的年轻医生:“去,加张病床来。”
年轻医生虽不解,但还是应声去了。
艾欣兰眼前模糊一片,她听到动静,冲房门张开手问道:“晋原,是你回来了吗?”
宋晋原对上她的眼睛,但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心口一滞,上前握住她的手:“是,我回来了。”
艾欣兰双手反握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以后都不走了吗?”
望见她妈妈双眼空茫,抱着她爸的手心翼翼的探问,宋思思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军区给我一周的假,这一周我会留在医院里。”
宋晋原的声音透着公事公办的意味,但艾欣兰却满足地笑了:“有你陪着,我很快就会康复。”
宋思思想要说话,但被宋晋原扭头制止。
艾欣兰刚刚喝了安眠的药,不过说两句话就犯困,宋晋原扶着她躺下,她闭着眼却依然不肯放开他的手:“晋原,你别走,别离开我。”
这样直抒情怀的话其实让一向冷硬的宋晋原有些不适,但他还是拍了拍她的手,答应她:“我不走,我留在医院。”
艾欣兰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这时新的病床也搬了过来,王院长指了指宋晋原,又往病床一指:“你,脱掉外衣躺上去。”
王院长在京市医学界很有名望,脾气自然也是有的,宋晋原没有半点反抗地依言脱衣躺了上去。
王院长亲自给他做了检查,而后沉着脸问他:“你昨晚上做什么去了?”
宋晋原下意识地看向宋思思,宋思思很敏锐:“爸爸,是因为我在,您不好说吗?那我现在出去。”
宋晋原点了头,宋思思脸色滞了一下,但还是痛快地走出了病房,又给带上了门。
“昨晚下雪,我受了寒,早上昏过去有一阵。”宋晋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
王院长气得压低声音怒骂:“你真是胡闹。你前一阵本就休息不够,从军区出来又来回奔波,身体已到了极限,你还去淋雪受冻?你这是做给谁看,负荆请罪吗?”
王院长先是接诊了倪霞,然后又接诊艾欣兰,关于大院里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一无所知,相反,他一清二楚。
只他不是说嘴的人,刚刚也是被宋晋原气到了才口不择言。
宋晋原低下头,没有否认。
对于这样的人,王院长也是无法,骂过后气也消了大半,又哼了一声:“你冻晕后还能走动,之前是不是齐医生给你急救的?”
宋晋原点头,跟王院长说明了齐悦采取的急救手法,包括事后给他盛了碗粥。
王院长却没见高兴,反倒皱眉道:“那丫头没给你针灸,肯定是你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宋晋原惊愕地看向王院长。
“你不用看我,那丫头既然给你急救,按说该给你针灸祛寒气,但她没做,必然是你们闹得不开心,那丫头可是要有着脾气的。”王院长笑了一声,而后又摇头,“她使了性子,你就只能在床上多躺两天。还有,你也快五十了,这个冬天都不能受寒,不然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王院长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病房。
宋晋原想起巷口外,齐悦特意叮嘱警卫连长一定要送他来医院,心情分外复杂。
宋思思进了病房,看到她爸爸盖着被子背靠在床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过,她大致也猜到他昨晚去了哪里,侧头望了眼另一张床上睡着的艾欣兰,她咬了咬唇,终是开口道:“爸爸,妈妈喝的化瘀中药是齐悦堂嫂写给王院长的,不过王院长说,最好配合针灸手法,不然妈妈的眼睛只能维持现在这样。”
宋晋原猛地抬头望向自己的大女儿:“你想什么?”
这一句话无意中透出的威压,让宋思思脸色白了白,但她还是顶着他的目光道:“爸爸能不能去请堂嫂过来给妈妈针灸?”
宋晋原面无表情,他问她:“你之前去请过她了?”
“是。”
“结果如何?”
“爸爸!”宋思思忽然提高了声音,想要击碎他给她的压力,红着眼说道,“妈妈的眼睛以后可能就看不见了,齐悦会针灸,她跟咱家还是亲戚,我求不动她,爸爸是长辈难道不能去求她出手吗?”
宋晋原仿若没有听到她这番话,继续问她:“齐悦没有答应,她给了你什么理由。”
“她说她没有把握,但这分明是托词……”
“你怎么知道这是托词?你不信她,又为何要逼她给你妈针灸,你就不怕她失手吗?”
宋晋原一句句诘问,问得宋思思狼狈不堪,绝望地反问:“爸爸,除了齐悦,我能去找谁给妈妈针灸?她要是不肯来,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妈妈的双眼彻底失明?”
宋晋原沉默,许久才道:“总会有别的办法,我去给你妈妈找针灸医生。”
他说着就掀开被子下床,宋思思去拦住他:“爸爸,针灸技艺复杂,并不是谁都是擅长脑科,若是找错了人,后果不堪设想。”
“那也得去找。”宋晋原推开往外走。
“晋原,晋原你要走了吗?”艾欣兰忽然醒过来,睁开眼,眼睛却没有焦距,她惊慌地伸手四处乱摸。
“妈妈,爸爸在这。”宋思思急忙拉着宋晋原的手,送到艾欣兰的手里。
艾欣兰放了心,紧紧握着他的手,空茫地眼睛对着他,嘴角带着笑:“我听王院长说,齐医生的针灸不错,你能不能去请她来给我看看。”
宋晋原神色一冷,转头看向宋思思,宋思思倔强地与他对视。
艾欣兰视线模糊,似乎也没察觉父女俩之间的不对劲,她笑着继续道:“我听思思说了,雷军是她堂哥,那齐医生就是她堂嫂,咱是一家人,以后也当一家人相处。”
“以前是我想差了,对思思她堂哥和堂嫂有些不礼貌,等他们来了,我亲自跟他们道歉,请他们原谅。而且,从今开始,但凡宋明和思思有的,她堂哥和堂嫂那份我也会备上,甚至好上三分,以弥补咱们家之前对他们的忽略……”
宋晋原越听越烦躁,直接开口打断她:“你不用想这么多,齐悦不会来,我会给你去找其他针灸医生。”
艾欣兰神色僵住,忽然间五官狰狞起来:“是叶英梅不肯让齐悦来给治病吗?一定是她,我知道她恨我抢走你……”
“够了!”宋晋原厉声打断她,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叶英梅是我妹妹,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尊敬她。”
艾欣兰眼睛出了问题后,情绪就坏掉了极点,她跟宋思思一样,都把复明的希望放在齐悦身上,如今希望破灭,情绪崩溃,尖刻怒骂:“你什么妹妹?情妹妹吗?我就知道你想着她,这么多年你根本没忘掉她!你每年都打着给你娘上坟的理由去老家,其实是去找她对不对?”
“你不可理喻!”宋晋原气得脸都青了,丢下这句话,摔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