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水中奔逃,枪林弹雨中匍匐前行,丛林饥饿训练,等等训练的艰辛和危险,与比斗前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但在那场比斗中燃起的不放弃信念让他们咬牙坚持,再没有喊过一声苦,但是这一次比一次狠的训练,真的不是雷营长刻意报复吗?
总算结束今日训练的士兵们瘫在泥坑中,他们没有气力爬出去,但心脏都在发颤,禁不住回想当初那场比斗中自己有没有打雷营长的脸,或者咬他的胳膊。
呜呜,以后就是在枪林弹雨中奔跑,也不要跟雷营长比斗了。
此念刚起,就见雷营长踱步走近泥坑,士兵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他不会真的让他们再过一遍枪林弹雨吧?
目光扫过从泥坑中弹跳起来的士兵,雷军开口:“既然你们还能动,那就加练一场,来场枪林弹雨如何?”
噩梦成真,刚从泥坑中跳出来的士兵们哀嚎一片,认定今晚要在医务室里过夜了。
恰在这时,一个传达室的士兵跑在校场外,喊了一嗓子:“雷营长,有您的信。”
那一嗓门,仿若一道春雷劈开乌云,刹那间阳光灿烂,雷军眼底闪过激动,抬腿朝通讯士兵走去,却又猛地停住,冲着还在泥坑中东倒西歪的士兵们喝令:“立正,稍息,解散!”
士兵们下意识地执行了前两个命令,但到第三个命令时,大伙愣住了——
没听错吧?雷营长刚刚下的解散命令?
他们转头向雷营长征询,却看到雷营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出校场,惊愕,疑惑,但谁也没有动,谁知道这是不是雷营长又一次考验。
士兵们昂首挺胸,站得更笔直。
副营长祁阳走到他们身前,面露惊讶:“你们怎么还不走?真想再加练一场枪林弹雨?”
士兵们的脊背都僵住了,齐齐摇头,排头的士兵心翼翼地问道:“祁副营,咱们真的可以走了?”
祁阳笑了一声:“你们走不走我不管,反正我是要走了。”抬脚就朝外走,低声嘀咕了一句,“若不是他那未婚妻的来信,明天怕是更折腾,我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养足精神。”
被留在原地的士兵们愣了一瞬,而后爆发阵阵议论。
“听到祁副营说什么了吗?”
“他提到了什么信。”
“不对,他说明天会更折腾。”
“完了完了,明天活不了!”
哀嚎一片,又拔腿往澡堂跑,既然明天要坠入地狱,那就赶紧收拾好自己,吃完饭睡觉养足精神,或许明天能从地狱中爬出来也说不定。
雷军并不知道手下的兵这番脑补,也顾不上他们,实际上他刚刚记得给他们下达解散命令,已经是极力控制的结果。
自从那日寄信之后,他每日都会去传达室查看来信,次次失望而归,但每天训练结束后都管不住自己的腿,过了一周后甚至早晚更一趟。
也是传达室值班的士兵怕了他每次都黑沉的脸,承诺一旦有他的信便会去找校场通知他,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雷军拔腿冲到传达室,他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脸色越发僵硬,室内的士兵都不敢看他的脸,急忙递过去信,又递过来笔,请他签收。
雷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签下自己名字的,他紧紧捏着牛皮信封,嘴唇微颤,一遍又一遍无声地念着信封上的邮寄人的名字——
齐悦,齐悦,齐悦……
“雷营长,有什么问题吗?”边上兵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问道。
下一瞬,兵见到了惊悚的一幕,人称黑煞神从来不笑的雷营长居然冲他笑了一下,还跟他道了声谢。
夭寿啊,他是不是准备将他调到特战一营去?
就在兵要瘫倒的时候,眼前残影一闪,人消失不见。
雷军冲回宿舍,祁阳恰也回来,刚伸手招呼,嘭地一声,宿舍门关闭,差点砸到他的鼻子。
祁阳却没有半点不悦,反倒笑了起来:“看来真是他未婚妻的来信,我今天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门外的声音他听不到,雷军如今全心神都在手中的信上,拉开椅子坐在桌边,封口撕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她在信里会说什么,拒绝,还会答应?
若是拒绝,那他不打开,是不是可以当作没有收到。
不,她拒绝,他可以再写信,一直写,直到她应下为止。
主意一定,信封口刺啦撕开,抽出一张纸,洁白的纸张上一个个娟秀的文字跳入眼帘——
“雷军,
我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才能让你不愤怒,所以我只好直白地告诉你,你让我不安,现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并不适合谈婚论嫁。
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应下你后又心生退缩,如果你同意退亲,所有责任我来担,对外说辞你来定……”
嘭!
一拳砸在信纸边上的桌面上,咔嚓一声,桌面凹陷,木屑飞溅,划过他的鼻梁,他却浑然不顾,咬着牙道:“你想要退亲,门都没有!”
虽然早就预料过这种可能,但他依然抑制不住愤怒,愤怒得双眼透出猩红,握着信纸的手颤抖起来,他几次想要撕碎信纸,但最终忍住。
其实,他是知道的,齐悦害怕他身上这股戾气,若是他真的控制不住,他与她之间再无可能。
数次深呼吸,终是克制住心绪,他重新展开信纸,继续读下去——
“若是你不肯退亲,能不能给我两三年缓冲时间,但我不能保证,两三年之后我会接纳你,所以我建议你选择前一条,你可以寻一个比我好很多的姑娘,不用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看到这句话,喜出望外已经不能形容雷军的心情,他身体颤抖,哑声说道:“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姑娘,别说是两三年,就是五年,十年,我都可以等。”
至于两三年后,齐悦不接纳他的可能,根本不存在。
因为这座“山头”,他曾攻陷过一次,自然能攻陷第二次!
冲出房间,冲入隔壁屋子,张口问道:“我赢的那块手表,你表弟寄了吗?”
祁阳看到他春风满面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戏虐道:“你未婚妻答应继续跟你好了?”
雷军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若是他还没有邮寄,让他先寄到我这。”
“晚了,手表昨天就寄出去了。”祁阳说完这话,就扬眉看他的神色变化,谁料雷军听完这话,那张脸没有丝毫变化,转身走了。
“喂,你就这么走了,还没跟我说说你未婚妻信你说了什么。”祁阳追过去,但迎接他是一道门板,若不是他退得快,鼻梁又得遭殃。
雷军回到自己宿舍,又读了一遍她的信,而后从抽屉里拿出新的信纸,避开被他砸凹陷的桌面,拿笔开始写信。
……
“齐悦同志,你的加急包裹。”
叮铃铃的车铃,绿色自行车穿过大半个村子,面熟的邮递员将一个包裹,交到刚刚从农田中回来的齐悦手中。
此时正是中午下工时间,村民看到这一幕,善意地调侃:“齐家大丫头,你那当兵的未婚夫又给你寄东西回来了?”
“齐家丫头,把包裹打开,让我们这些泥腿子也长长见识。”这是心生妒忌之人说的话。
齐悦冲大伙笑了笑,从邮递员手中接过包裹,没有注意到邮递员古怪的眼神。
不过,她心里也在疑惑雷军怎么寄来的包裹而不是信,随后看到寄件人地址和姓名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