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你是不是在怕我?”
齐悦闭上眼。
是啊,我怕你。
我怕这个时代给你烙下太多不好的烙印,我怕你儿时的不幸给你带来太多阴影,而人都是向往阳光的。
先前你既然伪装了,为何不能伪装一辈子?
此念生出,齐悦又不禁自嘲,谁又能压抑本性伪装一辈子呢?
那样太累了不是吗?
睁开眼,继续读信——
“我有想过,将自己伪装好,这样你不再害怕我,便能安心留在我身边。
可我怎么能这样欺骗你?
我也做不到,我担心哪天压不住爆发出来,那会让你更害怕,会让我再无机会求得你原谅。
齐悦,原谅我,原谅我之前对你的隐瞒。
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变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手中信纸禁不住抖动起来,她抓起钢笔在下方写道:“你不用变成我喜欢的样子,我希望你……”
笔尖顿住,她希望什么,她也不知道。
但是她无法接受这样卑微的雷军。
他不该是这样的。
那个将她从河里捞出的男人,默默陪着她走过无人山岗的男人,将她从瞿红兵手里救出的男人,骑车带着她穿过田间及街道的男人,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他不该是卑微的,不该为了祈求她留下而要改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是她错了吗?
是她将他逼成这样的吗?
齐悦捂住脸。
“姐,你怎么了?”
房门被推开,齐明明与袁巧儿走进来,说话的是齐明明,袁巧儿也担忧地望着她。
“没事。”齐悦放下捂脸的手,将信纸折起来,勉强冲她们扯了扯唇角。
齐明明看见她发红的眼睛,又扫见她手中的信纸,半年前黄秋实来信退婚的记忆浮现脑海,齐明明的眉毛都竖了起来:“是不是那丑男人要退婚?”
齐悦怔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回应,齐明明就喊着“爹娘”跑了出去。
“齐悦姐,雷首长真的来信退婚吗?”袁巧儿脸色煞白,抓住她的手问道。
齐悦被袁巧儿这一拦,慢了一步,齐明明就拉着齐传宗与余秀莲进了屋子,夫妻俩恰听到袁巧儿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
“巧儿说的是这真的吗?”余秀莲急声问道。
对上四双忧急的眼睛,齐悦连忙摇头:“不是。”
余秀莲顿时大松一口气,抬手拍了齐明明一巴掌:“你个丫头,要吓死娘。”
余秀莲这一掌不轻,齐明明捂住拍疼的胳膊,满脸委屈:“姐姐拿着信纸,眼睛都红了,跟半年前黄白眼狼写信退婚时一个样……啊,疼,娘您干嘛拧我胳膊?”
“拧的就是你这个不懂事的丫头,雷军的品性跟那黄家子怎会一样?”余秀莲训了齐明明一句,很快松开她的胳膊,又紧张地觑着齐悦发红的眼睛问道,“可是军子在信里说了什么?”
齐明明也点头附和:“那丑男人信里说了什么,让姐姐红了眼睛……哎呦!”
话未说完,又挨了一巴掌,余秀莲训她:“不许再胡说什么丑男人,你得喊他哥哥。”
齐明明撇了撇嘴没有回应,心里暗哼了一声,惹得姐姐红眼眶的丑男人,她才不要喊他哥哥。
看着余秀莲替她维护雷军,齐悦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开口,余秀莲更紧张:“可是军子有什么不好?他是不是受伤了?”听说部队里受伤是常事。
齐传宗也紧接着说道:“有什么事就跟爹娘说。”
齐悦不敢让他们再着急,忙回道:“雷军没受伤,也没什么事,只是我……”
说到这,她顿住,对袁巧儿与齐明明道:“你们先出去,一会再回来好吗?”
袁巧儿乖巧点头出门,齐明明却没有动,眼睛滴溜溜转动,笑嘻嘻地说道:“姐别赶我走,我保证听了不往外说,刚刚我也没把雷大哥要跟你退婚的猜测往外嚷嚷。”
“你这还不是嚷嚷?赶紧出去,也不许偷听。”余秀莲意识到齐悦有事要说,连说带推将齐明明推出房间,关上房门。
房中只剩下三人,齐悦顶着爹娘的目光,咬了咬牙,艰难说道:“这些日子我想了想,我跟雷军的亲事定得太仓促,相互间了解也少……”
“你想说什么?!”齐传宗一双眼瞪圆,声音陡然提高,震得齐悦闭上了嘴。
“传宗,你吓着悦悦了。”余秀莲责备了他一句,拉住齐悦的手,脸上也满是不赞同的神色,“悦悦,亲事已经定了,万不能退的,若是雷军有什么不好,你跟娘说,我再跟你叶婶子说,让她叫雷军改了,但这亲事是不能变的。”
齐悦脸色有些发白,摇头道:“他没什么不好,就是这些日子发现我和他的性子可能合不来,日后的日子怕是过不好,这样也不能退亲吗?”
“什么叫过不好?”齐传宗瞪着眼问她,“什么叫可能性格不合,你当初答应他时,怎么就没有这个问题?”
余秀莲听到齐悦的理由也是懵了一下,这一次她没有维护齐悦,握着她的手道:“两个人的性格要相互磨合的,日子久了就过得好了。而且娘看雷军对你也很好,处处让着你,你们日后过日子不会差的。”
齐悦有苦难言,难道她要跟爹娘说雷军心理有毛病吗?
她不是一个背后说人的人,况且她就算说了,爹娘怕也是不信的。
“齐悦,这次你真的做得不对,亲事是你自己答应的,定礼爹娘也已经收了,你要是毁亲,不但齐家日后要被人指点,你也再找不到好人家了。”
“那我日后……”
不嫁人三个字含在舌尖,就被齐传宗眼里的厉色逼了回去。
齐悦苦笑,是了,这事是她不对,就算她日后不嫁人,但也不能连累齐家被人指点,况且爷爷现在病着,更不能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