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真的是照相机啊?能拍照吗?帮大嫂也拍一张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拍过照呢,老早就想着去镇上拍一张了,你大哥个吝啬鬼,几块钱都不舍得给我花。”
“我也要拍!”旁边的小孩子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照相,见大家都挤着要拍,也跟着凑热闹。
顾长安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她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场面,所以倒也并不慌张,面对大家的七嘴八舌,她也不恼,而是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她微笑着轻声跟大家说“我今天出来,就是想着给大家拍拍照的,你们想想,今天可是我们村难得的好日子啊,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有这样的热闹,什么时候才能再有呢,所以我想着,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得拍两张照留个念不是?”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人们纷纷附和。
顾长安继续笑道“那想必大家也都知道,现在胶卷贵,我们今天人也多,要是每个人都想要拍一张,我就算是有心给大家拍,我也没有那么多胶卷拍是不是?再说了,等晚点儿,还有贵客要过来,到时候我们总得也拍上一两张吧?总不能我们自己都拍完了,贵客来了却什么都没有吧?这传出去不好听是不是?”
“的确是这样啊。”大家一想也是,先前的热情顿时就消退了几分。
“我给你钱行不?”有年轻的大嫂不死心。
顾长安笑道“大嫂,这还真不是给钱不给钱的问题,是没有那么多胶卷啊!”
“那你都不给拍,你到底要拍什么呀?”
“我当然是要拍大家了。”顾长安笑道“我虽然没有办法给大家一张张的拍,但是我可以想办法拍几张大的,到时候将大家伙都尽量的拍进去,当然,我们人这么多,肯定是不可能都拍进去的,到时候要没有被拍到的,大娘大嫂们可不要打死我就行!”
这话说得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随后大家就问她要怎么拍?说到底还是想要留个影,顾长安就让大家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她,她自己到时候会选拍。
当然有人不同意了“这怎么行呢?照相馆里不是这样拍的啊?不是都得坐在一起才能拍的吗?你这样怎么行?”
这明显就是拍过照有经验的。
“对啊,要是蹲在那里,岂不是连个脸都没法露?那怎么行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顾长安也跟他们解释不清,好在顾流夏过来了,喝一声“都在这里瞎吵吵什么?都不用做工了?赶紧的都给我做事,再不赶紧,等会领导来了可就丢我们顾家庄的脸了。”
顾流夏都发话了,大家就算是心里有不忿也不敢说,一时间都散了。
顾流夏这才回头看向顾长安,指着她的相机问道“怎么拿相机出来了?”
顾长安又将自己的意图说了一遍,顾流夏倒也觉得不错,不过还是提醒她“这胶卷可珍贵了,你可不能乱来,给浪费了啊!”
说着又凑近来“能不能给叔我先照一个?”
顾长安忍不住就笑了,“行啊,叔,那你在那边站着,我给你拍一张。”
顾长安给顾流夏选了一个地儿让他站好,透过镜头看到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绷直的身子下的紧张和不安,她不由得心有一些酸,叫了一声“二叔,你放松点。”
“哎,好。”顾流夏应得很爽脆,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控制住紧张,依旧是绷得紧紧的。
顾长安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去。
拍完之后顾流夏暗暗松了一口气,叮嘱顾长安要小心,然后就脚步匆匆的去忙自己的事了。
顾长安笑了笑,开始游走,寻找最合适的拍摄角度,她给蹲在地上的大婶拍了照,也给坐在门槛上剥蒜的满脸皱纹的阿婆们拍过照,还给路边欢腾的小孩子们拍过,基本上都是一些很不经意,却又能够触动人心的一幕,很多时候,她都已经拍完了,那些人都不知道自己曾经进入过她的镜头。
“浪货,就会显摆。”不远处角落里,一个颇有些憔悴显老的中年妇女怨恨的看着顾长安,嘴里恶毒的诅咒。
如果顾长安看到的话一定会吓一跳,这中年妇女不是别人,正是顾长欣的妈李春梅,几个月前她可没有这么老相,那个时候她家里有顾老头和顾流夏帮衬着,干活不用怎么辛苦就能轻轻松松的拿满工分,顾长欣跟顾长安交好更是经常能够从顾家搜刮出一些好东西,所以她日子是过得颇为顺心如意的,那个时候她身材窈窕,性情泼辣,颇为年轻,可不过是短短几个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顾长欣想要害顾长安不成,反而被顾长安趁机与之决裂,顾老头和顾流夏不再照顾他们,重新安排了他们的工作,本来一开始的时候顾流夏也没有做得太明显,只是将那些轻松的工作收回来换了个人,让他们去做跟大家差不多的工,谁知道后来顾长欣作死,竟然怂恿李盛出手对付顾长安和顾长江,想要害他们考不了高考,这可算是彻底的捅了马蜂窝,这一下就算顾流夏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大家也只会说他们活该,没有一个人为他们说话的。
所以虽然只是短短几个月,顾流春家的生活质量掉了几个档次不说,这一对就没怎么吃过苦的夫妇吃足了一辈子都没吃过的苦头,人也很快就憔悴了,苍老了。
你说李春梅能不把顾长安给恨死。
在她身边的是顾长欣,这几个月顾长欣又张开了一些,不过因为这些日子吃得不是很好,反而更瘦了几分,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之后,反而更显得清丽可人,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