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宝本来只是在开玩笑,可是一看汤鸳的反应,马上就狐疑起来,看向还算镇定的桑枝问道:“真的被我猜中了?”
桑枝轻咳一声,局促地转着脑袋,犹豫片刻才低头解释道:“奴婢们是担心您,这三天您一直躲在偏殿里不肯出门,也不肯见殿下,我们担心再这样下去惹怒了殿下,那您……”
“惹怒他?我还生着气呢,怕什么,他又不能把咱们吃了。”听到最后蓝宝宝又忍不住炸毛了,脑海里冷不丁又闪过三天前被打屁股的画面,瞬间就生出一股屈辱地羞耻感。
原来真的是吵架了!
汤鸳和桑枝终于摸清楚了状况,心里反而更担心了,殿下当然不能吃了她们,却能轻而易举要了她们的命啊!
桑枝肃着一张脸,眼里溢满担忧,柔声劝道:“宝公公,奴婢斗胆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殿下总归是这王府里的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您气也气过了,不可再如此任性。所谓极则必反,没有哪个主子会有耐心一直哄着下人,您能明白吗?”
蓝宝宝沉默下来,她理解桑枝的意思,也知道她是好心在劝诫自己。
的确,按照她和殿下的身份来说,她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恃宠而骄,说难听点就是在作死,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真的会被殿下厌弃。
可是自从她和殿下互相表明心意后,她的心境就已经慢慢产生了变化,她觉得既然两个人在谈恋爱,那就不应该再考虑身份,而是站在平等的高度对待彼此。
现在听桑枝这么一说,放佛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她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忽略的问题重新被刨出来,给她迎头一击,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和金凌洛之间的差距。
一个是手握重权、身份尊贵的王爷,一个是身不由己、身份卑微的小宦官,光身份上的差距就很难跨越,就更别说他们之间的学识、修养、阅历等内在的差距了。
蓝宝宝只是个出身普通家庭的普通孩子,身上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技能就是画画,不像殿下那般,在陛下面前是可靠的臣子,在朝臣面前是足智多谋的权王,在属下面前更是神一般无所不能的存在,就连百姓们对他也敬爱有加、赞口不绝。
这么一对比,他们两个还真是云泥之别。
原本还对两个人的未来充满信心的蓝宝宝,这个时候突然就彷徨了,甚至不明白殿下到底喜欢她什么。是这张还算讨喜的脸吗?又或是因为太过在意她这个细作的身份,所以才会在观察的潜移默化中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她呢?
桑枝见蓝宝宝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低迷,整张脸都淹没在沉郁的阴霾之中,顿时就后悔了,暗怪自己多嘴。
“宝公公,我就是打个比方,其实殿下对您……”
“桑枝,我没有怪你。”蓝宝宝打断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浅笑。
桑枝懊恼地看看旁边同样局促的汤鸳,最后低下头。
汤鸳那双漆黑的眼珠悠悠一转,故意用着轻松地语调说道:“其实您有所不知,这三天里殿下天天亲自过来询问您的情况,得知您不愿意出门他也没有恼,还叮嘱奴婢们好好照顾您。我看殿下那个样子,真的是既无奈又宠溺。”
“他每天都过来问?”蓝宝宝惊愕地追问一句。
她还以为对方顶多是派人过来询问几句,没有强迫她出去已经算宽容了,结果……
汤鸳赶紧点头,又补充一句:“殿下还说他最近也不会出门,您随时可以去找他。”
“什么时候说的?”蓝宝宝问道。
“昨儿傍晚。”汤鸳回说。
“你怎么现在才说?”蓝宝宝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汤鸳连忙道歉:“是奴婢错了,奴婢见您一直不肯见殿下,还以为您不愿意听我们提起殿下,所以就没敢说。”
蓝宝宝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算了,这是我和殿下之间的事情,反倒让你们夹在中间难做。”
说罢,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外走。
她的动作看似不急不缓,实则心里却控制不住地紧张,甚至迫不及待地想马上看到殿下。
桑枝赶紧叫道:“宝公公,披风……”
“不用!”蓝宝宝一摆手,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最近天气微有回暖,已经不会再下雪了,不巧今儿是阴天,凉风一吹还是彻骨寒意,蓝宝宝穿的有点儿薄,刚走出偏殿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快步朝正殿走去,刚刚在游廊上拐了个弯,便看到从正殿里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阿宝!”金凌洛站在殿门口,先发出惊喜地声音,快步走过去。
时隔三日陡然再看到殿下那张脸,蓝宝宝竟隐隐感到紧张,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对方快步走近,继而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手怎么这么凉?”金凌洛凝眉看过去,见她居然没有穿披风,立刻加快脚步,“你屋里的人呢,就这样让你跑出来了,要是你生了病,我定不会轻饶她们。”
说话间就把人拉进了正殿,顺手又把殿门关上,低头摸摸她的脸颊依旧是冰冰的。
温暖的大殿,熟悉的气息,瞬间就让蓝宝宝回过神,连忙解释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想见你才……”
话说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红着脸止住声音。
金凌洛微微挑眉,勾起嘴角笑看着她,柔声问道:“不生本王的气了?”
一问,蓝宝宝就更加无地自容了,突然觉得因为被打了两下屁股就矫情三天,实在丢脸。
“看、看你表现吧!”她摸了摸鼻子。
金凌洛继续笑着问道:“那不然让你也打回去?”
打、打什么,打殿下的屁股吗?
蓝宝宝梗着脖子想象一下那种画面,内心顿觉酸爽无比,简直辣眼睛啊!
“我才没有你那么变态。”
“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不必害羞。”金凌洛故意捏了捏她滴血似的耳垂。
蓝宝宝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往旁边挪上一步,不满道:“谁跟你是夫妻了!”
“早晚的事。”金凌洛一派从容笃定。
听着他说的这么坦然,蓝宝宝心里一阵甜蜜,顿时就把那些什么差距之类的问题给抛之脑后。
哎,爱情果然使人盲目,明知两个人在一起困难重重,明知不一定能修成正果,却还是愿意为这个人奋不顾身地拼一次。
不知道义父在派她过来使用美人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爱上对方呢?义父想用感情来牵制殿下,让她成为对方的软肋,难道就不怕她也会因为感情而背叛他吗?
或许义父是真的不怕,毕竟煜儿还在他手里,也或许早就留了退路。
这么一想,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有去给义父拜过年。
算算日子,今天已经初十,等过了十五朝臣们就又要恢复上早朝的日子了。
趁着放假,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去拜个年呢?
虽然她基本已经确定殿下知道她和义父之间的交易,不过对方没有说破,她也不想主动提起,去拜访义父的事情最好也不要让殿下知道,免得对方多想。
说来也巧,她这里刚刚做了决定,次日一早就在自己的寝殿里发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
蓝宝宝连内容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确定这是义父的来信。当即心虚地看一眼门口,房门紧闭,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动静,看来汤鸳和桑枝还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拿着信重新跑回床上,放下幔帐才掏出来看,信上的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时间、地点,不用多解释,她就知道义父这是要约她见面。
直到把信烧掉,蓝宝宝的心还怦怦跳得飞快,紧张地手心里冒汗。百思不得其解,义父究竟是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信送进她屋子里的?
趁着洗漱地时候,蓝宝宝旁敲侧击地向汤鸳和桑枝打听情况,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她们并没有发现偏殿有何异常。
再者和光同尘是殿下的院子,平时守备森严,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混进来的。
如果不是外人进来,难道是里面有内应?
会是谁呢?是负责此处的护卫?还是两个负责洒扫的内侍?又或者是汤鸳和桑枝?
这些人她觉得都不太像!
在正殿用过早膳,蓝宝宝正想着该如何向殿下请假时,金凌洛却先开了口,“今日三皇兄邀我到他府上一叙,前去的还有不少朝中同僚,你是留在府里?还是随我一起?”
机会来的太迅猛,蓝宝宝险些没有听明白,怔了一会儿才回道:“我可以留在府里吗?”
“可以。”金凌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暗松一口气。
其实他也不想带蓝宝宝过去,尽管三皇兄不喜男色,奈何他每次看到阿宝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这让金凌洛心里很不舒服。
总之他们少见面为好!
送走金凌洛以后,蓝宝宝算算时辰还早也没有急着出去,免得叫人起疑心。
她又回偏殿练了会儿字,陪着汤鸳、桑枝聊了会儿天,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独自骑马直奔城外的灵承山道观。
说起来她和这座灵承山道观还颇有渊源,原先的蓝宝宝出生后没多久就被送去这个道观养着,一待就是十一二年,按理说她对那里应该非常熟悉。
只是当年生活在道观里的人不是真正的她,她只能从破碎的记忆里寻找一些有关这个道观的回忆,至于感情,隐隐约约的绕在心头却总也抓不住,那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难以入戏的电影。
其实自从蓝家出事以后,江令寻为了隐瞒他们姐弟的身份,早就让他们和前尘往事做了个了断,而这灵承山道观自然也被原来的蓝宝宝封存起来。
没想到时隔五年,义父却在这个时候约她到灵承山道观见面,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