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蓝宝宝努力压下纷乱的思绪,把昨天从芳菲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你这消息来的及时,王府里的其他人都容易调查,就是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们有些棘手。”封巍万分感谢地拍拍她的肩膀,“回头你再多打听打听,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马车悠悠停在晟王府门前,封巍昨天就已经来过,门口的护卫认得他,马上就客气地请人进去。
进去以后也是由管家亲自引路,将二人带去小世子的院子里。
“近两日世子思母心切,每日寝食难安,情况不太稳定。二位进去问话可以,但千万不可再刺激世子。世子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这样逼他……哎,二位快些问吧,不要耽误世子休息。”管家满脸心疼地摇头叹气,十分不放心地看着他们。
“有劳您了。”封巍对管家拱了拱手,便带着蓝宝宝推门进去。
晟王府的整体建造和装修都趋于严谨肃穆,甚至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冰冷。
蓝宝宝原来以为这只是大体风格,王府里住着这么多人,各有各的喜好,内里的装修肯定会有所不同。
然而,其他愿意她不清楚,但这位小世子的院子和房间她却看的分明,就如同这整座晟王府一样,太过规规矩矩,不见一丝活泼气,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若是大人住在这种房子里倒无可厚非,只是给孩子住……未免单调了些,对孩子的心理成长也多少会产生一些影响。
果不其然,蓝宝宝第一眼看到金飞羽的时候,便被这孩子身上那股过于压抑的沉闷气息惊住。
十岁的小男孩,本该活泼开朗,无所畏惧地调皮捣蛋,不管是喜是怒,眼神总是最为清澈纯真,总会在不经意间打动人。
可是眼前这个小男孩的身上,不见一丝朝气,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十分畏惧抵触,婴儿肥的脸蛋紧绷着,表情十分木讷。整个一个小老头儿。
“他以前就这样吗?”蓝宝宝蹙眉,看向旁边伺候的嬷嬷问道。
淮嬷嬷摇摇头,担忧地看着自家小主子说道:“世子是老奴见过的最为稳重听话的孩子,而且世子极为聪慧,不管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前不久还刚刚做了首诗呢……”
淮嬷嬷看他们脸上露出些许不耐,马上收住话头,言归正传:“世子以前很少哭闹,这两日只要被追问几句,便会突然哭闹起来。老奴觉得世子这是被吓得,哎,也不知道咱们王妃娘娘现下如何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敢对晟王妃动手,找到人定要剥了他的皮。”
蓝宝宝越听越觉得这淮嬷嬷不像是在描述孩子,才多大点儿的孩子啊,就已经不会哭闹了。
她忽然又想到了之前听谁说过的话,晟王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所以颇受重视,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世子。
晟王妃对这个儿子的教育抓得非常紧,再看看他住的这座院子,处处都是冰冷。
哎,从小就被寄予厚望,不得不承受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压力,难怪性格会如此沉闷。
小孩子没有抑郁已经是万幸了。
“嬷嬷,世子叫什么?”蓝宝宝问道。
淮嬷嬷微怔,脸上的表情明显在说,她这个问题十分不妥。主子的名讳,岂是下人们能问的。却又碍于他们是佑督卫的人,不得不回道:“飞羽。”
“言语的语吗?”蓝宝宝向她确认。
“羽扇纶巾的羽。”淮嬷嬷道。
金飞羽,这个名字倒是不错。
蓝宝宝了然地点点头,露出和善的笑容,询问道:“我能否单独和小世子说几句话?”
淮嬷嬷一听,立刻护短地把人挡在身后,严肃地拒绝:“这怎么可以,现在世子见不得生人,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蓝宝宝耐心地解释道:“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比起见生人,我觉得小世子现在更需要安静的环境。您放心,我不会勉强他。”
淮嬷嬷还是不肯让步,十分不悦地看着蓝宝宝。
见此,封巍只能亲自开口了,“淮嬷嬷,我记得昨天因为小世子的原因,您还没有去过佑督卫接受盘问。王妃失踪那日您也在另一辆马车里,那不如就趁着今天把您知道的都说了吧,也省得您再往佑督卫跑一趟。”
忽然提到这茬儿,淮嬷嬷的态度终于软了几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看着蓝宝宝叮嘱一句:“我们就在门外,要是世子有什么不对,马上叫我们。”
说罢,便招呼其他几位婢女内侍,跟着封巍一同出去了。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蓝宝宝和善地打量着坐在椅子里的小正太,长得是真不错。眉目如画又不失少年英气,皮肤也是白白嫩嫩的,光滑细腻,再加上婴儿肥的缘故,真想上手捏一把,手感肯定不错。
金飞羽也回望着她,眼神里依旧充满警惕,还有些害怕,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身体深深陷进圈椅里,看起来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小羽,我们来交个朋友吧?”蓝宝宝向他身处友好的手。
金飞羽却因这个称呼而身体一震,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惊愕又羞恼的情绪。
以前,就算是母妃也从未这样亲昵地唤过他的名字,母亲只会唤他恭谨,那是他的字。而从小到大他听到最多的称呼就是“小世子、世子爷,小主子”诸如此类的称呼。
小羽这个称呼让他觉得既新奇又柔软。
蓝宝宝举了半天手,小家伙始终没有回应,只是傻呆呆地坐着。
不过从他脸上那些变换的情绪来看,小家伙应该是接受了这个称呼,或许还有些喜欢?
“我叫蓝宝宝,你可以唤我楚姐、哥哥。”蓝宝宝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金飞羽眼里的警惕终于松懈不少,跟着他眨了眨眼睛。
蓝宝宝就当他是回应了,笑着收回手,点头说道:“咱们现在是朋友,那小羽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喜欢什么啊?嗯……礼尚往来,我先告诉你吧,我喜欢画画。”
这次金飞羽终于有了反应,缓慢地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蓝宝宝顿觉心头一紧,他这是连自己的喜好都没有吗?
“跳舞?”蓝宝宝不死心地试探道。
金飞羽皱起眉头,细声细气地回道:“那是女孩儿喜欢的东西。”
蓝宝宝莞儿,又问:“那习武呢?或是乐器?”
这次金飞羽认真想了想,摇头表示都不喜欢。
“唱歌呢?”蓝宝宝又问。
金飞羽微感诧异,小声嗫喏道:“我、我听过唱、唱戏。”
蓝宝宝再次觉得,这位小世子的童年生活太单调了。
她想了想,其实她也不太会唱歌,有些记得调子却不记得歌词,有些记得歌词却总是唱不准调子。
不过看着对面那张愁闷的小脸,一时间母性泛滥,决定牺牲自己来娱乐对方。
于是她就开始把能想到的儿歌,挑出来几首,随意地哼唱起来。
什么哈巴狗、数鸭子、小毛驴、葫芦娃的,都是欢快稚嫩的调子。
金飞羽刚听到她唱的时候,满脸都是震惊,慢慢地就被欢快的调子所感染,表情逐渐柔和下来。
到底还是个孩子,几首歌就直接哄地他笑了起来。
蓝宝宝看着他脸上那纯粹的笑容,心里也是一暖。
小孩子就该如此,哭的时候痛快的哭,笑的时候痛快的笑,什么情绪都不应该藏在心里。
“怎么样,喜欢听吗?”蓝宝宝唱完最后一首,邀功似地问道。
金飞羽矜持又恳切地点头,眼里有掩饰不住地欢喜,脆生生回道:“好听。”
蓝宝宝终于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手感果然很不错,又滑又嫩。
金飞羽突然红了脸,缩着脖子往后躲。
自从他记事开始,就从未有人敢捏他的脸,就连母妃也不会做这种亲昵的举动。
“哎呀,还害羞了,真可爱。”蓝宝宝又冲着他眨了眨眼。
顿时,金飞羽的脸更红了,羞恼地瞪着她,似有斥责之意。
蓝宝宝浑不在意,起身说道:“朋友之间开玩笑很正常,你不准拿身份压我。我夸你可爱,是在赞美你,你可以对我说谢谢哦。”
大概是初次听到如此大言不惭的言论,金飞羽一时傻了眼,良久后才羞赧地哼一声。
然而蓝宝宝早已去了别处,他伸长脖子看过去,就见她站在他平时学习的书案后,桌子上铺着他练字的纸。
而她的手上却拿着一支奇怪地笔,低头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知道在做什么。
金飞羽想过去看个究竟,却又害怕这样失了身份,于是只能忍着好奇心在椅子上端正坐好,目光却总忍不住飘过去。
一刻钟以后,书案后的人终于收起笔,双手拎上纸张,笑眯眯地朝他走过来。
金飞羽慌忙收回视线,绷着小脸,假装正襟危坐。
“喏,好朋友初次见面,就送你一幅画吧。”蓝宝宝把纸递过去。
金飞羽好奇地伸长脖子瞄过去,只一眼就被那神奇的画风给吸引了。
这……竟是一幅画。
过去母妃时常会拿一些字画来让他观赏,无论是山水还是草木,又或是飞禽走兽,虽然都十分传神,风格也各有不同。
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风!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金飞羽看清楚了那个躺在草丛里,四脚朝天,翻着肚皮养神的小东西,居然是……
“你、你大胆。”金飞羽登时气红了脸。
那个小东西圆滚滚胖乎乎的,悠哉悠哉的神情也十分可爱,看耳朵和尾巴,应该是一条小狗。
可是那小狗却长着他的脸,简直、简直是气死人了。
蓝宝宝不以为意地揉揉他的小脑袋,看着他通红的小脸解释道:“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我没有贬低小羽的意思,你看它躺在草丛里多么无忧无虑啊,笑得也如此可爱纯真。我是想借此话告诉你,你也可以如此。”
金飞羽睁大眼睛看着她,眼里似有水光闪过,可是长久以来的教育,让他硬生生憋住了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