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窈先是打开了药包,仔细地开始检查起纸包里的药材……
直到她一一确定这些药材无误。
既然药包里的药材没有问题,那,已经煎过药的药渣会不会有问题呢?
傅楚窈把注意力放到南瓜仔所指向的、灶房外的小土堆上。
这里大约就是六叔家的临时垃圾堆了。
乡下人家都这样,生活食物残渣都放一处堆一段时间,等发了酵以后,可以当成肥料土再转移到菜园子里去。
但是,因为那药是上午煎的,所以已经有些其他的、乱七八糟的生活垃圾给覆盖在那些药渣的上面了。
“南瓜仔,烦你帮我摘几片大叶子过来,我装一装这一些药渣。”傅楚窈说道。
南瓜仔应了一声,很快就弄了几片大叶子过来。
傅楚窈蹲在地下,用小树枝扒拉着那堆药渣。
黄芪?没问题……
青蒿?嗯,这个也没问题。
大小蓟?嗯,这个同样没问题。
牡丹皮,牡丹皮……
嗯???牡丹皮?
不,不对!这不是牡丹皮!这是白鲜皮!
傅楚窈动作一滞。
她觉得,她应该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在她开的方子里,有一味药是牡丹皮,这是一种清热袪风的药。但不知为什么,牡丹皮被人调换成了白鲜皮……
要说这牡丹皮与白鲜皮,二者的外形还是很像的。但牡丹皮是和血消於的、白鲜皮是清热解毒的……另外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傅楚窈的方子里,还开了一味黄芪,而这黄芪与白鲜皮可是相克的!
但真是很奇怪!刚才她去检查那两包还没未煎饮的药包里,里头的药材分明就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为什么这些药渣里的白鲜皮、却变成了牡丹皮呢?
傅楚窈想了想,小心地将这些药渣全部都收集好,再一次回到了灶房里。
南瓜仔跟着她一块儿又进了灶房。
“南瓜仔我问你,今天早上你是用什么锅给陈建民煲的药啊?”傅楚窈问道。
南瓜仔听了,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想问什么,但还是指向了灶上的一个铝锅,答道,“我就用的这个锅……”
傅楚窈看了那个铝锅一眼。
——原本应该是锃亮的金属铝锅,此时内里简直黄得发黑。
南瓜仔解释道,“我知道煲药要用砂锅,但是不巧的很,六婶家的砂锅被花寡妇借走了,还被她给摔坏了……我这不是着急嘛,只好先用铝锅给建民叔煎药了。”
跟着,南瓜仔又嘀咕道,“……我把六婶的铝锅给弄成了这样,花寡妇又把六婶的砂锅给砸坏了……害得一向好脾气的六婶如今也没了好脾气,今天一整天都黑着脸呢。”
傅楚窈默然。
过了一会儿,她示意南瓜仔把那个铝锅也带走。
两人走的时候,跟六婶打了个招呼。
六婶见两人要把自家的铝锅带走,心里老大不高兴的,念叨道,“……怎么个个都惦记上了我家的锅呢?你们谁家没锅的,自个儿上镇上买去啊……”
傅楚窈没吭声,跟着拎了锅的南瓜仔一起回到了陈建民家。
众人见她回来了,又“唰”的一声主动让开了道儿,让她进去了。
傅楚窈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六叔,查出来了,都是这锅惹的祸!”
众人齐齐一怔,眼光全部聚焦在了南瓜仔拎着的这只铝锅上。
方氏只看了孙女儿一眼,就晓得……她已经知道了。
所以方氏也没吭声。
“是这样的,煎药呢,一定要用砂锅或者陶罐。但六叔家里又没了砂锅,南瓜仔只好用铝锅煲煮了中药……你们看看,这锅里已经上了色儿,你们看这颜色……”
“煲煮中药可不能跟铝锅和铁煲煮,当然也不是全部都不能用铝锅,有些药材跟铝锅、铁锅是不犯冲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以后大家煎药还是用砂锅吧!”傅楚窈解释道。
花秀莲持怀疑态度,“哪有这样的道理呀,一样的药,用砂锅煲就是好药,用铝药煲……就是毒药?那要害人的话,岂不是易如反掌?”
傅楚窈不答反问,“你找六婶借砂锅做什么?”
花秀莲一愣。
“关你什么事啊?”她叉腰,做出了泼妇骂街的架式,“我们当家的身子弱,我借个砂锅回来煮点儿白米粥给他吃吃……这也有错?”
傅楚窈皱眉打量着花秀莲,“从这儿到六叔家,一共会经过七八户人家,你为什么非要去六婶家借砂锅?这几家都没有砂锅吗?”
见傅楚窈一直在强调砂锅,花秀莲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我哪儿知道这几家有没有砂锅,总之,六婶家是有砂锅的!”
傅楚窈深深地看了花秀莲一眼,突然说道,“那你煲的白粥呢?”
花秀莲努力佯装平静,答道,“……在灶房里呢!”
“我去看看。”说着,傅楚窈带了南瓜仔,走进了陈家的灶房。
花秀莲脸色大变,连忙也跟着过去了。
陈家的灶房、如同陈家的正屋一样……一穷二白!灶上的铁锅里放着俩冷透了的煮红薯,仅此而已。
南瓜仔一眼就看到了六婶家的砂锅,连忙指着说道,“这个,这个就是六婶家的砂锅!”
——这锅不是好好的嘛?为啥又说破了?
可是,还没等傅楚窈走过去仔细检查一下这个锅呢,花秀莲就从后面抢了过来,冲上前去将那砂锅一扒拉……
“咣当!”
砂锅掉在了地上,锅没事儿,但锅盖……碎了。
花秀莲咬牙,呵呵笑道,“这个锅嘛,碎了!摔碎了!”
这下子,傅楚窈基本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陈建民反复的病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跟陈氏兄弟有关,但一定跟花秀莲有关!
她盯着花秀莲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问道,“那你熬煮的白米粥呢?在哪儿?”
也不知为什么,花秀莲只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