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凌十分维护裴杏贞。
他再也没有给贺氏父女与裴杏贞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一顿饭,大约除了裴杏贞一个人吃得又饱又开心之外……
贺氏父女是根本无心饮食的。
饭局毕,傅星凌又亲自服侍着裴杏贞穿戴好了风衣、戴好了帽子,这才牵着她的手,向贺氏父女告辞了。
临别时,裴杏贞回头看了贺梅娘一眼。
贺梅娘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裴杏贞摇头叹气,随着傅星凌一块儿离开。
傅星凌是开车来的。
但是……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就在外头散散心吧?”坐在副驾座上的裴杏贞低声说道。
傅星凌没吭声。
不过,他转动着方盘向,驾驶着汽车,朝云滩驶去。
云河是南都的运河,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云滩,是依着云河东岸的一片高档风景区;而云河对面的西岸,则是出名的贫民窟。
裴杏贞下了车,信步走到了河岸边,扒着栏杆往河里看。
云河河面宽宏,河水波光粼粼。河面上来往着轮渡、货轮,以及还有些运砂船正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有渔民撑着一叶扁舟过来,冲着扒在栏杆边的裴杏贞喊了声,“密斯下午好,要不要盐水煮花生?自家地里新收的花生,可好吃了!”
裴杏贞心想,河面水位低,这船家要怎么才能把煮花生弄上来呢?
于是,她便笑道,“好,那来一份儿!”
船家喜不自禁,果然蹲在甲板上,揭开了一个大竹篮子,用盛杯盛了两杯煮花生,再用块油纸包好了……
然后,船家将拿过了一个长竹篙子。
竹篙的一头绑着个有盖儿的小竹篓,船家将包好的煮花生放在小竹篓里,然后举高了长竹篙,将煮花生直接送到了裴杏贞的手边!
裴杏贞高兴坏了,连忙伸手取过了煮花生。
傅星凌笑笑,掏出了一块钱,放在小竹篓里,示意船家收回竹篙。
那船家收回一看,见是张一元钱的钞纸,连忙说道,“密斯特,请您等一等,我们马上找零给您……”
傅星凌朝船家挥挥手,示意不用找零,然后拥上了裴杏贞。
裴杏贞已经剥了一颗双籽花生,将其中的一粒盐水煮花生塞进了他的嘴里,另一粒则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还是热的,很好吃!”裴杏贞笑道。
傅星凌含笑看着她。
裴杏贞转过头去,看向了云河西岸。
“凌君,你看河对面……”
傅星凌果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一河之隔,却是两个世界……凌君,前些日子报纸上报导的溪地事件……你应该还记得吧?”她低声说道。
他没吭声。
——溪地是个地名,那儿驻扎着一支日苯军队。日苯人在那儿奸淫掳掠,欺凌了好多妙龄少女,可本地政府却敢怒不敢言。
本地政府的不作为,使日苯军队更加无法无天!
据说至少有上百个妙龄少女被迫怀孕、又流产!绝望到了极点的少女们在市政大厅前集体抗议……
可她们等来的,却是警察署的暴力驱赶!
最终,走投无路的三百余名少女集体沉湖抗议,并且无一幸免!
这件事引起了全国上下的轰动,一时间……报纸、新闻等猛烈的抨击起不作为的溪地政府,也声讨日苯侵华行径……
裴杏贞含泪说道,“如果我们的政府是有作为的政府,是个强硬的政府……他们敢于向日苯人宣战的话,那溪地三百女子就不会以沉湖为誓了!”
“天……三百妙龄少女集体沉湖!她们可都是有父母、有亲人的人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我我真是……”
说着,裴杏贞忍不住落下泪来。
傅星凌没说话。
可是,他紧紧地攥起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裴杏贞终于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她抬起头,泪眼迷濛地看着他,轻声说道,“……我们华国就像一棵树、参天巨树,支撑着我们家国的,就是执政的白党。可是,白党的腐败已经从根部就已经烂透了!”
“凌君,我们正年轻、尚不能委屈自己……又怎么能把这堆烂摊子遗留给我们的儿辈呢?如果一定要牺牲……那就牺牲我们!至少让我们的儿辈过上真正公平、安全、富足、自信的生活……”
傅星凌深呼吸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
可是,他已经接受了组织委派的任务,不日就要打入白党,而且还要在白党力争上游……
所以眼下,他是真不好说评论。
再说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绝不能让她知道这件事。
——她正怀着他的孩子呢!知道得越多、岂不是担心得越多???
倒不如等她生了孩子以后,再修养好了身体……到时候再请组织上考验她的身份,如果她能通过考核,大约以后两个人就能光明正大的厮守在一起了。
“好了,你我不过……也就是个学生和商人罢了,国家大事也轮不到我们做主。天快黑了,也有点儿冷了……咱们回去吧!”
傅星凌温言说道。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朝他停放汽车的地方走去。
裴杏贞见他仍然回避立场……
不由得一颗心儿又沉了下去。
她闭了闭眼,满心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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