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事,好月前脚出了金銮殿,后脚王程意便追了上来。
他撇了一眼顾宴一党,跟上好月的步伐往前走。
“公主,您在朝堂之上如此不给顾宴面子,只怕会惹来祸端,如今在非常局势之上,能忍则要忍忍才好!”
好月闻言,不置可否。
“有些人惹得,有些人惹不得,该忍时是要忍,但不该忍时何须忍呢?我没有把柄,没有任何让人威胁的东西,身份品阶后山也摆在了那里,若是太过低调,反倒还会让他们觉着我好欺负呢!”
王程意闻言,仔细想了一想,似乎也觉着是这么一个道理。
但仍旧忍不住担心道,“我在朝堂当中这几年,也大概摸清了顾宴一党,你瞧这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有几人不是顾宴之人?还仅只说是大殿之上的,若说天下门生……那就不计其数了!”
“又有何惧?他就算是能权倾朝野的丞相,我又何须怕他呢?”好月看了一眼王程意,忽然叹息了一口气,“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王程意闻言,一时间竟是不曾反应过来。
好月便道,“可怕的是一家独大,他得需要找一个人来能与顾宴抗衡,这个人不能怂!!!”
就好比是纪晓岚与和珅。
纪晓岚有一张铁齿铜牙,但比起手中的权利来又如何会与和珅能比拟?
和珅呢?乃是军机大臣,天下门生无数,朝堂党羽无数,光是任理的官职足有二十来个……若是和珅真有谋反之心,如何会不比这顾宴要可怕的多?
顾宴比不上和珅。
当然……她也不敢将自己比作一个犹如纪晓岚的存在,只是简单的打了一个比喻,朝廷当中,不可一家独大,必须有人能与其抗衡。
既是一个抗衡之人,又如何能忍气吞声呢?
可目前这大南的天下,除去她能与顾宴‘玩玩’之外,还有谁能有这身份呢?
她可是有蔺希塑赐的免死金牌在手呀。
那金牌的寓意——
恕卿九死,子孙三思,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
金牌在她手中已有四年多,这四年之间好月从未用过一次,且不单单如此,她的身份与背景也是没有任何把柄的,家中个个乃是老实本分之人,这个能与顾宴之人,除去好月之外,还有何人能更合适呢?
王程意闻言之后,似乎是懂了。
在脑子里消化了一番之后,又问了好月,“公主可是有时间与下官一同用个早茶?”
此时已是辰时中旭。
好月瞧了一眼天色,“也好,正好我今日约了一人,你也可随着我一同去见见!”
在二人的背后,是顾宴已经三五个拥护着他的大臣。
几人瞧着二人后背,满是不屑,“那王程意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竟然不来抱丞相您的大腿,反而跟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拉扯在了一道,简直是连死是如何写的都不知道!”
顾宴闻言,面上毫无半点情绪。
“行了,她的事情你们在朝堂之上少管!今日若不是本相厚着老脸,莫非刘大人的舌头还保得住?”
打了三十大板至少还能保住性命,但若是割了舌头,前途与性命都将不保。
听得顾宴这般一说,那几人也是纷纷有些后怕。
“下官知晓了!”
好月所约的地方在城南的一家酒楼之内,同王程意在酒楼之内稍稍等了两刻钟后,便见得一个身材高挺的青年人入了他们所在的包厢之内。
那人约莫三十来岁,容貌生的一般,但眉宇之间有着股儿精神之气,背挺的笔直,步伐之间更是沉稳。
此人一看便知并非寻常之人。
而这人……除了中书令夏远侯之外,又还能是谁?
在夏远侯一入厢房之内,好月与王程意便立时站了起来,“都说夏大人为人十分拘谨,如今一瞧果然如此呢,与咱们相约的时间恰恰好,不早也不晚!”
夏远侯闻言,面上带着几分笑意,“方才回了一趟府换了一身衣衫,让大人久等了,恕罪恕罪!”
“哪里哪里?是我到得早了”好月说着,招呼其入了座。
李瑜之前在世之时便于好月说过中书令夏远侯,但当时她并未多与此人有接触……可如今她既然已上了朝堂,那该做什么,也是要做到的好。
何况夏远侯这么一匹上好的千里马在眼前呢?
夏远侯为人处事圆滑的可谓滴水不漏,但好月与其中间有着一个李瑜……如此一来,二人谈论下来,也是轻松了许多许多。
直到最后这顿饭开开心心的吃完……夏远侯比来时更要有礼的告辞——
公主府与尚书府在一个方向,是以吃完饭后,好月便于王程意又一道往家中赶去。
回程路上,二人干脆先走走,好消消肚子里的积食。
走了几步,好月问了王程意一声,“先凰如今在你府衙可还好?”
先凰,自然是刘先凰。
王程意闻言,很是赞赏点了点头,“是个人才,遇事知晓变通,懂得如何应对,的确是个人才!”
好月理了理袖子,脚踩踏在雪地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
“你告诉他一声,准备来年的春闱考试罢!”一开口说话,浓浓热雾冒出。“毕竟身上也没什么功名,日后若位置走的高了一些,也难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头……今年春闱皇上定要亲自监考的,不会存在任何潜规则之说!
你跟他说一声,若他当真认为自己是满腹经纶学识无处施展,尽管来科考便是!”
虽说如今刘先凰在礼部处事也算有些出息,终归有个三甲的名头在身上更好。
王程意连连应是,“公主放心,下官回去之后定会跟先凰说的,他的确是个有才能之辈,想来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好月笑了笑,“今后莫要唤我公主了,若在人前,还是唤大人罢,人后依旧唤我好月便是!”
“这……如何能使得……”
“如何使不得?”好月话一落,瞧了一眼大街上正朝她看来的百姓,轻吸了口气,甩甩衣袖让后面的车夫上来,终究是上了马车。
一身官服走在街上,实在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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