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苍茫的天际时,清脆的马蹄声也惊破了路人还有些混沌的脑神经。
一骑骏马如龙,马上少年清隽秀逸,像一缕清风般,伴着还有些露水未干的街面绝尘而去,让路两边的行人纷纷驻足报以探询的目光。
这是谁家翩翩少年郎?竟有如此伟岸精神,好不令人羡慕!一时间,街道两边的少女们都羞红了笑脸。
蹄声清脆,敲击的青石板路也发出悦耳的声音,如同一曲高奏的凯歌。
“来了来了!侯爷回来了!咱们家最最英俊最最了不起的战威侯回来了!”
负责打探消息的小厮乍一听到马蹄声入耳,忙不迭地跑上去看,接着便乐的不知道东南西北地跑回来,向站在门前伫立许久的众人报喜。
“我的乖孙子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快,快点去准备香案迎接!管家,宴席可准备好了?还有还有,这孩子大老远回来,想必是一路风尘,先给他准备沐浴。对了,洗澡水里要放今年才得的花香水!”
拓跋府的柳老太君眯着眼睛一阵唏嘘一阵忙碌,一张经历了无数个春秋的脸上,绽开了由心底发出的笑容。
管家急忙一一回禀一切都准备妥当,要老太太不要担心。
老太君点点头,夸奖了两句,又吩咐预备赏钱,给府中使唤的人打赏。一面忽然又想起来道:“吩咐蒸了馒头给城里的叫花子们送了,叫他们也沾沾喜气积积福。”
管家忙又点头答应,顺嘴说些恭维话,惹得老太太更是笑逐颜开。
站在旁边的杨氏满心的不高兴。
看着老太太高兴的泪眼婆娑的模样,杨氏那象征着富贵福气的团脸上,蓦地划过一丝隐隐的煞气,随即消逝不见。
拓跋英皱了皱眉:“母亲大人,子韧不过还是个孩子,又是小辈,现放着母亲您在呢,哪里轮到他积福的?这未免过了些。”
“哼!”老太太斜睨一眼大儿子,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老婆子我愿意我高兴,只要不违背了国法谁管得着?我知道了,你不就是因为他不是你心尖上的那个,所以才这么漫不经心吗?”
斜了眼旁边的杨氏和拓跋瑢,嘿嘿一声:“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过个生日就要大操大办,闹得全府人仰马翻的,这会来说风凉话,也不怕腰疼!
不是我老太婆偏心,带眼睛的都能看得出谁良谁莠。瞧瞧那模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哪里还像个大家公子?竟比那路边揽活计的闲汉还要差几分!真真是谁的肠子里爬出来的像谁,没的白恶心人。”
老太太这话说的恶毒,让拓跋英瞬间黑了脸,看向次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又对杨氏道:“你瞧瞧瑢儿!回头给我好好教教,再这么着,就不许他吃饭!”
杨氏低眉顺眼地应了,手心险些被指甲掐破了。一面恨儿子不争气,一面更恨老太太当着这么些人不给自己脸,对那个即将到来的前任薛氏之子更是暗咬牙根。
“母亲,子韧回来了!”
老太太的三儿子拓跋仪带着自己的儿子拓跋璟上前来说,随即便听见一声马嘶,马上少年已然勒住缰绳,一跃而下!
众人呼啦啦围了上去,牵缰绳的牵缰绳,问好的问好,更有那掸灰尘的,伸了手想要去搀扶的,煞是热闹。
“三叔好!”这归来的马上少年正是拓跋珪,见跟前站着自己的亲叔叔拓跋仪,忙弯腰问好,被拓跋仪一把扶住。
“好,好!子韧长大了,更英俊伟岸了!大嫂在天上看了一定很高兴。”
拓跋仪眼中泛泪,想起了那个温柔的女人,那个对他关怀备至,为了他一家的幸福却命丧黄泉的大嫂。
“这是弟弟吗?”
拓跋珪揉着仰着小脑袋看自己的拓跋璟笑问。他知道三叔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但今天是他回家的日子,不说别人,祖母还在呢,这些情绪暂且收起来才好。
“是啊,他叫璟字子轩,今年也十岁了。”拓跋仪心知侄儿是为了转移话题,便笑着说。
“弟弟给子韧哥哥问好。”十岁的拓跋璟有模有样地对拓跋珪拱手,俨然是个小大人。
他那圆圆的脸庞肉嘟嘟的,惹得拓跋珪伸了手去掐,小家伙却不躲开,只仰了头鼓着嘴看他,表示自己的不满。
拓跋珪“噗哧”一笑,为自己这些年习惯了的某些动作暗自窃笑。
“快去见过祖母吧,她老人家自听说你要回来了,天天的盼着。今儿更是五更天就起来站在这里等着你,说要亲自迎接你,谁劝都不听。”拓跋仪看向大门口站着的众人道。
拓跋珪点点头,大踏步地走上去,对站在正中间的老太太抢身跪下:“孙儿给祖母请安,愿祖母福体安康。孙儿不孝,一去经年,今天返回家园了!”
老太太一叠声的回答好,一面叫人赶紧把人扶起来,一面又颤巍巍地想要去拉拓跋珪的手。
拓跋珪急忙把自己的手放进老太太手中,顺势站了起来,对于旁边的父亲拓跋英,全然当做没看见。
拓跋英气的冷哼一声,拦在老太太要牵着拓跋珪转身进门前,语气干干地道:“你这个逆子!一走这么多年,全然不管家中亲人对你的牵挂,你还知道要回来啊?”
拓跋珪这才恍如看见父亲,咧嘴一笑:“原来是父亲大人!好久不见了,过的还好吧?我这话也是白问,想来没有我这个胀眼珠子的在旁边,父亲大人一定过的快活似神仙。”
“逆子!”
拓跋英气的老脸发红,指着拓跋珪一顿训斥:“你个眼里没有长辈的混账东西!你眼睁睁的瞧着我和你娘在这,竟也不知上前跪拜,你弟弟就在跟前也不知道见礼,你那学了一肚子的文章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话一出,众人齐都变了脸,老太太重重一顿拐杖,就想要开口,却被拓跋珪一声“呵呵”打断了。
“呵……呵呵……我娘?父亲大人你不要说笑了,我娘在天上呢,哪里又跑出一个娘来?”指了指一旁眼巴巴看着门外,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玩的拓跋瑢,笑微微地:“这个女人是你那宝贝儿子的娘,我拓跋珪可没那福气。”
杨氏拿帕子抹着眼角,泫然欲泣着:“大少爷,我知道你恨我占了你亲娘的位置。我不怪你,谁叫我是个做人继母的,做的再好,也不见人领情,这也罢了。
可是老爷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养你这么大,你怎可以如此对待,如此伤他心呢!书上说,乌鸦尚有反哺之情,大少爷你怎能……”
拓跋珪打断她:“我怎样?我连乌鸦都不及是吗?啐,我是人我又不是乌鸦,我还真不会反哺。要不叫你那个宝贝儿子来示范给我看看?”
“你,你……”杨氏被拓跋珪这种无赖般的态度打败,半天无言以对。
拓跋珪看了看天,又道:“我说怎么明明天气晴朗的大热天,旁边硬是有股子阴冷之气呢,原来是身旁站着乌鸦啊!
父亲大人,你知道在战场上最多的是什么吗?不是人,而是乌鸦!大批的乌鸦!每当有人死了,那些乌鸦就会扑扇着翅膀,嘎嘎嘎的叫着扑过来,啄死人的眼珠子,啄人肉……”
拓跋珪学着乌鸦扇翅和嘶哑叫声,冲着杨氏阴森森地诡笑着,吓得杨氏直往后退,脚下一滑,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