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太太这句严厉的话,紧跟着一起进来却一直保持沉默,只看着拓跋珪的鱼潜,脸色立即黑了。
在大门外认识的拓跋璟,自跟着鱼潜一起进了宴客酒席后,就像被丢弃的小狗忽然找到了主人一样,粘着鱼潜不放,走哪跟哪。
得到这边消息的时候,拓跋璟正仗着自己还小,厚着脸皮硬是跟鱼潜上了一个桌子,也不管这不合规矩,更不管鱼潜的白眼,死皮赖脸地赖了下来。
幸亏他爹妈都忙着招待客人,没空管他,要不那耳朵和膝盖有他受的。
鱼潜毕竟也是个半大孩子,虽然仗着自己今天做娘舅可以发脾气,但是真叫他一个人坐在那个大桌子上,他还真是不大舒服。幸好多了拓跋璟这么个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缠着他的人。
于是他就装模作样地丢了几个白眼,哼哼了两句,没等菜上三道,两个人已经亲热的跟一个爹妈生的一样了,就差没在酒桌上直接拜把子。
这边红罗去传消息,鱼潜听了正一怒,拓跋璟已经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岂有此理!隐之我们走!”直接就叫上了鱼潜的字!
鱼潜果然一脚踢翻凳子,带着拓跋璟就走。
此刻听着老太君的话,鱼潜脸一黑,拓跋璟立刻就嚷开了。
“祖母,您怎么不怪二哥,反而凶大嫂嫂啊!”
老太太看了这个孙子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神色,却斥责道:“大人讲话,你一个孩子起什么哄?一边站着!”
拓跋璟却不死心地仍然丢了一句:“这不是不怪老鹰怪小鸡,太不公平了吗?”
“闭嘴!”
老太太一声大喝,拐杖在地上一顿,顿时气场大开,凌厉的让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睛,拓跋璟更是低了头不敢再说话。
“祖母。”
见了这番场景,拓跋珪叫了声,微微摇了摇头。他就怕鱼鳞舞觉得委屈了!
老太太不看他,只把眼睛盯着款款走来的鱼鳞舞。
按照青羊城的规矩,新娘子的盖头要到天黑后再由新郎拿秤杆挑开,但今天事发突然,让鱼鳞舞顶着个盖头走来走去实在不便。
拓跋珪本身是个豪情万丈的人,再加上鱼鳞舞也不是个说句话就脸红羞涩的性子,两人一合计,干脆直接把挑盖头的节目提前了!
众人看着她走过来,心里都对这对新婚夫妻报以钦佩——这般视俗礼不当回事的新人,还真是少见到让人叹为观止!
“祖母。”鱼鳞舞敛衽一拜。
“按照规矩孙媳妇是该给您老人家敬茶磕头的,只是现在有些乱,还请祖母原谅一二。明儿一早孙媳妇定然前去伺候祖母,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鱼氏,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只当鱼鳞舞会不承认,杨氏捏着拳头死盯着她,就等对方否认立马好回击过去。无论如何,今天她也要给自己宝贝儿子讨回这个公道。
“回祖母的话,是孙媳妇下的手。”鱼鳞舞面色淡然却恭敬地说。
杨氏蹦了起来。
“你这乡野丫头,我儿如何得罪你了?你竟然这般凶蛮伤我儿子,你还我儿子的腿来!”
拓跋英同样满脸不悦:“再如何,他也是你夫君的弟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下此狠手?”
扭脸看了看老太太:“我拓跋家在这青羊城里也算是世家大族了,这么多年儿孙辈出,却从没出现过像你这般凶横刁悍的妇人,可见这桩婚事太过草率。
我也听说了,从前你对子韧有过救命之恩,我拓跋家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但你实在不适合做我拓跋府的新妇。
这下面还有其他子孙辈呢,我们家也担不起这恶劣名声。这样吧,你自取一纸休书,将所有的陪送嫁妆带回一半回家去,就此跟我拓跋家不再牵扯。”
“什么?给她带走一半嫁妆?这怎么可以?”杨氏怒眉白眼。
不过一个弃妇,休了她已经是便宜了,还要分一半嫁妆去,那不是疯了吗?再说了,她还等着把人送官呢!
对于杨氏的话,众人都没有理睬。
在鱼潜的心里自然是生气的,但他并不是太焦急,因为对拓跋珪有信心。
至于其他人,直接选择忽视。这事情老太太伸手了,杨氏蹦跶也是无用。
现在就看老太太怎么说了。
“鱼氏,你为何要这么做?可知有错?”柳老太君看着鱼鳞舞这新孙媳妇,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回祖母话,孙媳妇只是在护卫自己和红绡的安全而已,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伸手指着地上早已忘了喊疼的拓跋瑢:“这个人,他突然跑到这里来,对着红绡出言不逊并且还动起了手脚,这样的人大家说该不该打?”
“该!乱跑地方还欺负女人,不打他打谁!”老五第一个举手表态,老九等人也是直点头。
“红绡不过是一个卑贱奴婢,就算是主子对她动手又怎样?哪怕是打死了呢,那也是她的命!倒是你,竟然为了个奴婢倒打自己家人,还是那般重的手,可还有天理?”杨氏愤怒地看着鱼鳞舞喊。
“奴婢又怎样?红绡既是我的人,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欺负我就是欺负咱们侯爷,就是欺负我们战威侯府,也就是欺负当今皇上!这样大逆不道之徒,打一下还是轻的!”
对上杨氏,鱼鳞舞就没有了那番恭敬,直言快语地呛上了。
她这一连串的绑架逻辑,顿时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鱼潜恨不得给自家姐姐鼓掌叫好,老九认真地看了鱼鳞舞一眼,诧异又恍然地一笑。
柳老太君露出了笑容。杨氏却不忿。
“你休要扯那么远,一个卑贱丫头怎么能跟皇上相提并论?你这是在侮辱圣上,是要论罪的。母亲,儿媳觉得这女子不适合嫁进我们拓跋家,为防以后招来祸患,儿媳建议立刻休了她为好。”
杨氏也不是笨人,她立刻根据鱼鳞舞的话找到回击的话题,狠狠反击了回去。
“对对,休了她休了她!”被杨氏扶着的拓跋瑢跟着叫嚣,同时心里盘算,只等鱼鳞舞被休,他一定要把对方踩在脚下狠狠出了这口恶气。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对杨氏,拓跋珪还算给自己老爹点面子,可是拓跋瑢他就不客气了。刚才已经听红绡把事情经过说了,他心里早就烧着了一团火焰。
要不是多少顾忌着拓跋家的名声,他都恨不得直接上去把那小子给拆成零件了!这时见他叽歪,岂能容忍?
“你怎么跟自己兄弟说话呢?他再不好也是你同血缘的兄弟,难道在你眼里还比不过一个刚进门的女人?”
拓跋英看着满脸不屑的大儿子痛心疾首地说,却引来了对方冷冷的一瞥。那眼里有无限的讥刺和嘲讽,还有一丝神伤,让拓跋英顿时无法再说下去了。
“都别吵吵,这件事是谁引起的就谁负责。”老太君顿了下拐杖。
“鱼氏,按理说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这些事情不该你管。可是你既然嫁进战威侯府,就是战威侯夫人了,这府邸上下以后都得你来打理。
这事情又是发生在侯府里,老婆子虽是你们的祖母,可倒底只是拓跋府的人,不能僭越了。”
鱼鳞舞眨眨眼。
老太太的话她听明白了,这是在向她表明态度,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插手的意思。同时,这也是给她的考验。
刚拜堂就要受这样的考验,这也真是够奇葩够气魄的!鱼鳞舞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谁会跟她一样,更不知道这样的放手是好还是坏。
只是她知道一点,无论如何今天这事她得处置妥善了,要不以后掌管这府邸底气就没有。这是她立威的时机!
想明白了这点,鱼鳞舞看了眼站在身边的拓跋珪,心里定了定。
“这人来时并没有说他是谁,我只听到他凶狠蛮横的要往里闯,并且喊打喊杀的,红绡为了保护我差点被他重伤。
我一介弱女,今天又是刚进门的新妇,哪里遇见过什么家里家外的。况且我在家时也听说过外男不入内宅的话,只当都是真的,因此只当是行凶的贼人。
公婆若是因为这个怪我还要逼夫君休我,这个冤屈我却是不愿意背的,也只好头顶诉状一步一跪的前往官府衙门了。”
杨氏听了一愣。
是啊,她怎么忘了“外男不入内宅”这个规矩?这要是鱼鳞舞真的头顶诉状跪着去衙门申冤,那自己儿子就会得个“藐视礼法家规,轻浮浪荡”的名头,以后谁还会把闺女嫁给他?
就是自己也要落个管教不严溺爱不分的罪名,传到朝廷御史言官的耳朵里,不但是她爹杨尚书,就是她哥杨刺史都得跟着倒霉!
没了娘家人撑腰,她在这拓跋府还能站住脚吗?
“这个,不需要这样子吧?毕竟都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拓跋……”拓跋英显然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难看地说。
“公公既如此说,媳妇自当该顾全大局了才是。”
鱼鳞舞摊摊手:“只是你们二老都要休了我……”
“不休不休,那都是气话,气话而已……”杨氏急忙说。为了自己在这府中的将来,她忍了!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只是才进门就遭遇这种事,难免有些冲动,公公婆婆就原谅些我吧。”
鱼鳞舞就坡下驴,笑微微地说。杨氏恨的咬牙也是没办法,只能干笑着点头说是。
事情貌似就此解决,大家都松了口气准备重新去吃酒。这时拓跋瑢却不乐意了。
“就算不休,她打了我总要惩罚下吧?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爹娘,儿子疼啊!”
杨氏转眼珠。是啊,不休不代表不可以惩罚啊,自己怎么竟忘了?
拓跋府的惩罚有打板子罚跪祠堂和做粗活几种,像鱼鳞舞这样的自然是跪祠堂,那么自己就能趁机……
杨氏想的很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