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忙活第二茬秋收,为了动员社员们好好干活收庄稼, 周诚志让食堂改善一下伙食, 吃顿好的。
今年没有那么多猪,还要交公社任务, 所以没有杀猪,四个生产队各杀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和一只公鸡。
熬两大锅鸡汤, 每家都能分两勺,喝完鸡汤再加蘑菇和菜进去煮煮, 又能吃菜吃肉, 全大队的人都吃得幸福感蹭蹭攀升。
虽然比不上去年杀猪炖肉,可今年歉收行情不好啊,外面其他大队好些连饭都吃不起!
听说有的大队就算秋收吃的都是粮食和豆荚、玉米芯、地瓜蔓、花生秧等混合粉做的窝窝头, 别说吃好,吃个五成饱就不错, 吃了这种混合粮食, 不但便秘还慢慢地虚胖起来,胖成球儿却没有劲儿, 据说是浮肿病。
比起浮肿病, 自己队简直太良心,至今还是吃粮食,红薯当家, 也比吃粮食杆儿强啊!
现在还能喝鸡汤吃鸡肉,社员们吃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说还是大食堂好。
周诚志忘不了给三队四队那些懒汉们洗脑, “都记着劳模的好,要不是劳模办养鸡场、拿虫子、拾棉花,你们还吃鸡,吃鸡屎也没的!”
“队长,俺们都记得呢,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敢偷懒。”
众人纷纷表决心,周诚志的黑脸才晴朗点。
吃了鸡,社员们继续忙秋收,现在割豆子、收玉米,等中秋以后再刨地瓜晒地瓜干。
莫茹每天拿虫子、拾棉花,还要去养鸡场、蘑菇大棚、养猪场巡视,虽然做的事情很多,可她对空间的控制力也越来越熟练,一天到晚的忙活也不觉得累。
不过最近近她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已经八月蝗虫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大幅度增长的趋势!
她觉得很奇怪,俗话说“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这说明天气一凉它们就会慢慢死掉的,按说秋天应该比夏天少才对,可现在居然越来越多。
这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视。
发现这个问题以后她立刻去附近的大队转悠,发现离先锋大队越远的庄稼地,虫子和蝗虫越厉害。
考察了两年,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怕是要闹蝗灾?
意识到这个问题,她赶紧去玉米地找到周诚志,男人们正在东边收玉米呢。
周诚廉看到她过来,就跟周明愈喊:“明愈,咱媳妇儿来了!”
周明愈正帮忙用钐刀砍棒子秸,麦钐的兜子卸下去,只留着大钐刀,砍秫秸和玉米秸也非常方便,听周诚廉的声音,他就把钐刀递给四哥让周明林继续,他则去找莫茹。
莫茹和他说了一下,两人一起找周诚志。
周诚志看她气喘吁吁,脸蛋都红彤彤的,估计累得不轻,“七七娘,啥事?”
“队长,这几天我发现蚂蚱越来越多,草泊儿河沟边上那片草都被啃光了,我瞅着好像蚂蚱要成灾呢。”说完她喝了一口水,哎,这没个自行车来来回回都靠腿,真是不行,看着几步路,走起来就格外累腿儿。
周明愈看周诚志还有些迷茫,似乎觉得蝗灾离自己很遥远,他道:“队长,咱们不得不防啊,都说大旱之年容易闹蝗灾,要是今年闹灾的话,咱们庄稼都还没收回来呢。”
来年闹灾更可怕,夏天正是庄稼生长期,蝗虫过境寸草不留,被啃光的话一年都要完蛋。
莫茹又摆事实讲道理,告诉他哪里哪里的草、菜园、庄稼地都被啃光了,开始以为是虫子,后来发现其实就是蚂蚱!
蚂蚱作乱,比有些害虫更重,因为它们能转移战场!
周诚志当下急了:“那怎么办?”
自己这才高兴几天,怎么又要来麻烦啊,老天爷爷啊,快给俺们点活路吧!
周诚志背着手拧着眉,围着一棵玉米秸转了两圈就让人把老头子智囊团喊来,大家一起听听小夫妻说说咋回事。
几个人在空地里坐下喝水,老头子们就开始抽烟歇息。
周诚义吧嗒两口,“不能吧,我看和往年差不多啊,刚才砍棒子秸也没看到更多蚂蚱啊。”
再说,这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不怕的。
周诚仁点完烟袋,瞅了他一眼,“大哥,怕是咱们大队的都让劳模拿了,要去别的大队地里看看,可还不少呢。”
他一有空就喜欢四处溜达,比较一下自己队和别的生产队庄稼的差距,之前看着人家的庄稼那么差,自己队的这么好,他还偷着乐呢。
周诚义诧异道:“还真能拿的那么干净?”
他一直觉得周诚志让莫茹拿虫子,多半是偏心周诚仁家给点福利呢,现在一听居然是莫茹把虫子都拿了所以自己才没觉得虫子多,顿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人拿虫子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他当然不知道莫茹不但拿棉花地,连其他庄稼地、草地、菜园都去拿,先锋大队几乎形成了一个害虫隔离带,所以他们感觉不出来。
先锋大队因为有泉水浇地,庄稼地里一直保持湿润,虫子也被莫茹拿得差不多,所以社员们没有那种感觉。
外村的早就发现今年害虫特别多,夏天的时候虫子多还不觉得,秋天虫子死了大半,现在就感觉蝗虫特别多,而且成群结队的飞,一小片菜园不几天就被啃光。
莫茹把自己的见闻告诉他们,“后头将军庙子有几块地都被啃差不多了,越干旱的地蚂蚱越多,要是成了气候蚊子一样乌泱乌泱地,更麻烦呢。”
周功德一听脸色就变了,他小时候经历过一场蝗灾的,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却记忆深刻。
乌泱泱的蝗虫,铺天盖地,就和大雷暴雨之前浓云压顶似的,遮天蔽日,能吓死个人。
铺天盖地的蝗虫们飞过,也不过是一阵,一顿饭甚至更短的功夫,所有能吃的都被吃光。不但庄稼、叶子、杆子都啃光,要是有活物在外面能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
甚至家里窗户上的封窗纸、墙头屋顶的茅草,都被啃光!
地里乱窜的老鼠没来得及跑掉都被啃光!
这是他亲身经历。
小时候经历了一场蝗灾,当时他小弟弟贪玩,蝗灾来的时候还在外面野呢,往家跑的路上被过境的蝗虫们给裹住,还是他爹领着他们顶着瓦盆、篓子、筐子的出去把小弟抢回来。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小弟的胳膊都被啃得露出骨头!
幸亏他们抢救及时小弟才没被咬死,不过却听说有外村的孩子被蚂蚱糟蹋的。
“要……要……要是真……真蚂蚱灾……可、可了不得!”周功德说话都开始不利索,手也直哆嗦,想抽袋烟都装不上。
大家看他脸色蜡黄的样子也被吓着,纷纷问怎么办。
周诚志一拍巴掌,“我日他个猴儿的,赶紧加班掰棒子杀棒子秸,再把地瓜蔓都割回去,一根也不能便宜那些虫子。”
这时候地里的豆子、花生已经收完,就还有玉米、地瓜。
玉米也收了大半,但是整个大队还有过半没收回家呢,毕竟三队四队那些笨蛋动作要慢一些。
所以还是得加快速度。
莫茹道:“不但要加快速度收庄稼,最好还能发动社员们拿蚂蚱。”
如果在蝗虫成群结队之前就破坏它们的联系,起码也能控制一下不至于那么快成灾。
周明愈道:“咱们去公社走一趟跟林主任汇报一下,看看能不能发动全县捕蝗虫,争取在成灾的时候先控制一下。”
莫茹和周明愈一路去了公社,因为牲口都在地里收庄稼呢,他们只能走着去。
为避免林纾不相信秋天蚂蚱反而有可能成灾,两人提前做了准备,周明愈找了一个大筐子,里面铺上玉米皮,直接装了一筐子蚂蚱带过去。
因为着急走得就有些快,莫茹感觉有点累,“小五哥,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好了。”
她现在不缺钱,卖鸡蛋和蘑菇攒了不少钱,但是没有券啊。
这种大件县城百货商店也不卖,所以邱磊弄不到券。一般都是一年进那么几辆,然后各单位等指标,有指标才能去百货商店提货。都是单位公用,都爱惜得很,根本不会卖。
所以莫茹到现在也没从黑市倒腾到一辆自行车,出门依然11路。
周明愈笑道:“要不回头我们去买零件,我自己给你做一辆?轮胎可以去买那种胶轮车的轱辘,就是有点大,看起来像个小摩托,至于齿轮……”
莫茹被他笑得不行,“算了,现在又不是没那个技术咱们还自己搞发明,自己做得又费劲又不好用,还是想办法去黑市倒腾吧。实在不行,咱们来年去市里瞅瞅呗。”
两人说说笑笑的莫茹也不觉得累了,一路到了公社。
有这样一筐样品,没用费任何唇舌就把林纾给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两位,你们、这是哪里抓这么多蚂蚱?”
两人就把乡下的情况说了一下。
周明愈道:“林主任,咱们要发动社员抓蚂蚱掘蚂蚱卵,要不来年肯定成大灾!”
听完以后林纾眼睛都直了,“我的天呐!不是都说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怎么还更多了?”
“林主任,咱们这里干旱的时候多,蚂蚱产卵又密,温度合适这蚂蚱自然就越来越多。”周明愈还拿出自己做的功课,递给林纾,“林主任,你看这是我们在河边掘地记录的。”
林纾接过去看了看,之间纸上记录着,一平米掘到蝗虫卵上百块,而一块里有虫卵五十到八十粒。
这么一算,一平方的地方就可能有蝗虫卵五千粒左右!
就算孵化一半,那也有两千多只蝗虫!
入秋以后除了早晚凉快点,白天还是很热,这样的温度足够一些秋蝗孵化作乱的。
天哪!
林纾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莫茹看他已经开始相信,就加了把劲,“林主任,今年虫子蚂蚱都很多,夏天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虫子厉害,现在虫子死了很多蚂蚱就明显起来。”
林纾可不敢大意,毕竟随便就能拎这么一大筐子大蚂蚱出来,这可不是小事啊。
比起往年来,感觉多了几十倍不止呢!
他立刻去找几个书记汇报,当下引起相玉亭的重视。
相玉亭亲自见了莫茹和周明愈,听取汇报,又亲自带着他们去地里河边勘察。
他们去那些干旱的地方,发现被啃光的蔬菜、草皮、庄稼上,果然是蚂蚱最多,有些蚂蚱居然人的指头长!而小蚂蚱也雨后春笋似的,密密麻麻地蹦?!
看完庄稼,他们又在草丛里就地挖掘,最后统计一下虽然没有一平米五六千虫卵那么夸张,但是几铁锨下去,十公分左右就能掘出好几块蝗虫卵来,足有上百个,已经非常惊人!
就算往年没有这样勘察过,也知道现在数量十分惊人!
相玉亭经验丰富,看到这个脸色都变了,“立刻向县委汇报!”
当天相玉亭就找柳红旗汇报,然后一起坐马车赶往县委。
他们到达县委已经是晚上,负责农业的刘副书记表示明天再说,谁知道高瑞阳正好从地区开会回来,听闻这个消息直接把刘书记骂了一通,顾不得休息立刻接待了柳红旗等干部。
他们也没在办公室开会,而是连夜召集技术人员和农业相关的干部一起去往城郊勘察。
城关大队的干部们听说以后立刻出动,燃起篝火,举着火把,配合技术员们的工作。
经过专业技术评估,单位面积的蚂蚱数量的确大大超过以往,地表十公分的蝗虫卵数量也的确有成灾的危险!
今年这会儿天气还热辣辣的,距离真正冷下来起码还有个把月,这段时间就够夏天的蝗虫卵孵化出来的,所以今年都不好说蝗虫会不会肆虐成灾,而且就算今年不会成灾,可来年夏天天气一暖和,夏蝗只怕就会泛滥。
所以必须引起足够重视!
第二天高瑞阳又召开各公社干部紧急会议,会上出台了关于抗旱、防蝗灾的几项指示,要求各大队派出民兵时刻关注蝗虫情况。同时要求各公社、各大队组织人手捕捉蝗虫、挖掘蝗虫卵,秋收以后要求大面积翻地,半铁锨的深度翻出来,争取冬天可以冻死大部分蝗虫卵。
高瑞阳表示:“绝对不能放松除四害的力度,一定要大力打击蝗虫以免成灾!”
“抓,必须抓,大力抓!”
柳红旗回到公社以后,又紧急召开各大队干部会议,要求在秋收的同时大力捕捉蝗虫,捕捉蝗虫多的生产队,将纳入评比先进、优先购买化肥、返销粮、救济粮的考核。
一时间壮劳力们忙秋收,老人孩子想办法抓蝗虫,全县掀起了秋收加除四害的热潮。
抓的蚂蚱数量和粮食挂钩,各生产队自然要绞尽脑汁的抓蚂蚱。
不过也有一些大队不当回事,觉得又是和前两年除四害那样瞎折腾,
“要不是那时候打老奸儿打得太狠了,现在也不至于有那么多蚂蚱。”
“本来就吃不饱,这么瞎折腾浪费力气,一动弹更饿,还不如在家里呆着节省力气呢。”
“瞎折腾,秋收还忙不完,还抓蚂蚱!蚂蚱当饭吃?”
这蚂蚱还真是能当救荒的粮食。
莫茹和周明愈商量之后,又去跟林纾建议,各大队交上来的蚂蚱放在公社前面的水泥地上晒干,到时候可以磨粉或者直接干锅炒了吃。蚂蚱含有非常丰富的蛋白质,掺着野菜、粗粮,到时候也是救荒的粮食!
林纾代表公社书记办公室可没少忙活着事儿,跟着东跑西跑的,人都瘦了一圈黑了一层,不过却非常负责,盯着人去收拾那些蝗虫。
而且他还非常负责地将各生产队送来的都记录在册,然后会根据晒干后的比例,等各生产队交公粮以后当做福利发还他们。
高瑞阳非常重视蝗灾的事情,每天坐着他那辆破旧的吉普车轰轰地四处检查,生怕高进县在自己任职期间遭遇蝗灾。
干旱没有办法,实在是不下雨,又没有足够的水源抗旱,到时候不得不申请救济粮、返销粮。
蚂蚱成灾还是可以想办法预防的,毕竟现在还没成灾,只要预防得好,来年就可以躲过一劫!
来年秋天,高瑞阳就要调任,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升职,如果中规中矩,那就只能平调。
当官的,谁不想升职啊!
所以高瑞阳绝不允许境内被蚂蚱给啃光!
邻县高成县、高下县听到消息以后都纷纷给高瑞阳打电话询问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除四害,不是已经消停了吗?
高瑞阳:“我县发现有超出往年数十倍的蝗虫,已经展开捕杀行动,贵县也要行动起来才好,免得来年措手不及。”
两位县长全都表示高兄杞人忧天,他们县都很正常,没有什么蝗虫大批活动,不用担心。
高瑞阳也就不管他们,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是。
在县委的明令下,各公社、大队纷纷展开了除蝗虫行动,红旗公社为了鼓励社员们抓蝗虫、挖掘蝗虫卵,甚至还发布悬赏。
两斤蝗虫或者两百粒蝗虫卵换一尺布票……而长到这个季节的蝗虫,个头都不小,一般个头的蝗虫五十只左右就有一斤,大的不用四十只便有一斤。
各生产队也纷纷配合,尤其周诚志和去年抓老奸儿的态度完全不同,去年夏季抵抗,今年却积极配合。
毕竟老奸儿吃不了多少粮食,可这蚂蚱要是成灾,一大片庄稼不够它们啃的呢。
所以他也提出了奖励措施,一斤蝗虫四工分,鼓励老人孩子们去拿蝗虫掘蝗虫卵,甚至只留男人们去砍玉米秸让已经掰完玉米的妇女也去掘蝗虫卵。不过先锋大队的社员们在自己队抓不到什么蝗虫,只能掘地找蝗虫卵,要么就去外面大队抓,因为他们大队的虫子早就被莫茹抓了喂鸡。
在布票和工分的刺激下,社员们于秋收间隙纷纷张网捕捉,或者掘地挖蝗虫卵,一时间公社门前的广场上摆满了各生产队送来的蚂蚱。
在这其中最突出的自然还是莫茹,干部们都说这一次先锋大队的棉花劳模,抓蝗虫又立奇功,每次送来的蝗虫有三十斤,一个人顶人家生产队还多!
因为这,全公社都轰动,上下大力宣传治虫劳模的事迹,让她传授治虫经验,做治虫报告。
社员们也纷纷传说棉花劳模除害拿蝗虫的事迹。
外队的社员们都以和劳模一起抓蚂蚱为荣。
“今日劳模来我们队抓蚂蚱了,哎呀,人家真能干,带着闺女、狗和公鸡呢,真不愧是劳模,有办法,那狗和公鸡也帮着刨坑挖蚂蚱籽呢!”
“真的假的,狗和公鸡还能帮忙?”
“要不说是劳模的,养的闺女不一样,那狗和公鸡也格外厉害,一刨一个准儿!”
莫茹都不好意思听。
这一次时间紧迫,她抓蝗虫没有找家人打掩护,这个和浇地不一样,反正自己收别人也不知道,她不怕白天被人看见。所以家里男人还是去秋收,丁兰英看蘑菇大棚,张够在家里坐月子,她就带着闺女出来抓蚂蚱。
周七七不肯丢下八八和九九,一并带着,好坏的也能帮点忙。
哪里知道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成了奇景儿!
当然,有人佩服就有人嫉妒眼红,说酸话,甚至有人憎恨莫茹去他们大队抓蝗虫抢了他们的布票!毕竟抓了就能换布票啊,莫茹多抓一斤他们就少抓一斤呢。所以不少人也明里暗里地挤兑她,酸溜溜地说什么,
“哎呀,劳模已经有那么多布了,怎么还来抢我们这点?”
“就是啊,劳模还缺这块布头啊?看一个孩子都穿得那么鲜亮,连个补丁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质疑,莫茹根本没心思理睬,她得盯着自己熊闺女,免得作乱,还得把别人拿不到的蝗虫和蝗虫卵都给收了,免得虫害作乱。
看他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她真的没必要和他们计较,不过她要是不拿那些蝗虫,他们一大群人一天拿两斤的速度,能拿多少?等它们都□□下卵,岂不是晚了?来年得多孵化多少蚂蚱出来?
再说,空间在身也没办法嘛,真的不是故意欺负他们啊,她每天至少收两三百斤,只交三十斤,真的非常低调啊。
绝大部分都被她送到养鸡场囤着喂鸡下蛋呢,毕竟鸡屁股是银行嘛。
鉴于莫茹的重大贡献,县委高瑞阳还亲自写了一副“治虫劳模”的字送给莫茹,赞扬她主动汇报虫害,又在消灭蝗虫的运动中屡立奇功,说要大大地奖励她,因为就她自己一共上缴了三百多斤蝗虫呢!
按照两斤一尺布票,这就是15丈的布票啊,现在一年一个人才发2.8尺呢。
这可真够人羡慕眼红的!
忙忙碌碌很快到了八月底,天气真正转凉,若虫们没有孵化出来,大蚂蚱们陆续被抓……死亡,蚂蚱们才算是逐渐退出舞台。
社员们都有些依依不舍,毕竟努力抓蚂蚱可以换布票呢!
没有蚂蚱抓,他们就开始四处刨地挖蝗虫卵,争取冬天把这些虫卵都冻死。
高瑞阳看到各大公社汇报上来的数据,高兴地跟副书记们说“今年做好防治工作,来年夏天不至于蚂蚱成灾让人抓瞎”。
这一年因为抓蝗虫、拾棉花莫茹再一次受到县委和公社的表彰,依然被评为县棉花劳模、治虫劳模,同时二队也被评为缴纳公粮先进生产队、售棉先进生产队、养鸡先进生产队、副业先进生产队……
一次获得了十几张花花绿绿的奖状,一屋子都贴不下。
除了奖状,还有不少奖品,依然是县和公社一起发奖励。
莫茹因为除虫就得了15丈布票,所以劳模的奖励就换成棉花票、细面、煤油、油、糖等日用品奖励。
生产队也获得了一千斤的化肥票、十个大油桶、煤油、白糖、搪瓷盆子缸子水鞋等生活用品奖励。
按照柳红旗的意思,原本应该给莫茹和生产队颁发一份大奖的,只是因为今年全国上下格外困难,工业生产受挫很多产品都断货,所以只能先记着等以后一起发放大奖品。
听说县委刘副书记的夫人想托关系买一台缝纫机,托到地委都没买到,虽然拿到了缝纫机券,可没有货多少券也没用啊。
所以,今年先进生产队、先进模范们的奖品也就变得非常低调,以农产品和日用品为主,没有任何大件。
周诚志虽然做梦都想有台挂钟,可国家困难,他当然也理解,寻思好好干来年再得也是一样的。
为了支援国家顺利度过难关,他已经带领社员们把秋粮的公购粮任务交上,还把一多半玉米也都当余粮卖给粮管所。
而社员们少不得还得靠红薯当家,好在今年有一些花生、大豆、谷子,磨碎了掺着高粱、玉米面做菜窝窝头或者烀杂合面饼子当主食,撑过今年,来年总会好一些吧?
比起其他大队,周诚志觉得自己队的生活已经很好,今年地瓜又是大丰收,多晒地瓜干、磨地瓜面摊煎饼、下粉条,换着花样也足够社员们吃饱的。
就算不下雨,他们有永远不干的泉眼,还发了十个大油桶,又能焊接成五个大水罐,以后拉水浇地又方便很多。
转眼九月里,秋高气爽,凉风飒飒,莫茹带着周七七、八八、九九正在地里帮忙晒地瓜干的时候,陈刚赶着大马车来到先锋大队。
一下南路还没进村他就拍拍同行的下属,让人扯开嗓子喊:“县委特别奖励治蝗虫劳模大自行车——一辆!”
自行车……车……车……那回音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