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收了两天麦子, 因为已经分地块认领,这两天早上不等吹哨子队员们都呼呼啦啦去麦地里干活。
周诚志感觉自己的哨子有点寂寞。
不过队员们抓野兔子的心思也很重, 隔一会儿就有人喊“有没有看到坡兔子”,自然是一只都没再碰见的。倒是三队那群懒汉们进了地里不怎么动弹, 时常有野兔子钻来钻去,只可惜他们都稀松的很,一只也没抓到。
这早上周明愈扛着一个大家伙出现在地头上,那是一件奇怪的工具,一头装着二尺长的大镰刀,上面扣着个筛子,像把带着网兜的大镰刀。
众人纷纷围观, 年轻人表示没见过。
周明愈笑道:“麦钐啊, 这个东西每个队有一把,我跟队长申请把它从仓库里挖出来,让我爷修修磨磨就能用了。”
他也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周老汉告诉他周家庄大地主陈家以前是有麦钐的。那时候陈家种着一望无际的麦子, 家里雇好些个麦客。后来分了地麦客也没了, 自己庄里会用这个东西的人也都老了,这麦钐就没人再用。要使唤这麦钐,力气和技术缺一不可,不小心砍腿上就是一个大血口子,一般人都没胆量玩这个。
周明愈昨天下工就去找队长问这事儿,因为兔子加分工的功劳,队长心情格外好, 听他说找这东西立刻就让保管员周诚凯给他找。他和周诚凯两人在一堆破烂里翻来翻去终于翻出这把麦钐。自然是破旧得很,绳子烂断滑轮坏掉,竹兜子两处断裂,钐刀生锈,不过刀刃很完整。
他如获至宝,拿回去交给周老汉儿给磨刀重新开刃,别看磨刀这样的小活儿,也是讲究技术的,不会磨刀的不但磨不快还能把刀磨哑巴了。
周老汉儿想着当年麦钐挥舞的盛况也心痒痒,却先让儿子练技术,直到挥舞五百下都不碰腿才给开刃。
周明愈练了好半天,一开始动作不熟练就慢慢来,安全第一!练习了半晚上一下腿都没碰到,周老汉儿就说停给他磨刀刃,让他修配件。
周明光也手痒痒,拿去按上块树枝练了一会儿,结果一百下不到碰了一次腿,结果自然不行。用周老汉儿的话说,“你碰一次就不行,这腿就废了。”
周明光却也不服气,就拿着个架子一直练,在周明愈的指点下,倒是也能摸到窍门。
而周老汉儿夹着家里青白色的磨刀石,弯着腰嗤啦嗤啦地把刀刃磨得雪白瓦亮的,看一眼能让人打寒战,他一个劲的感慨“真是把好刀,比咱们这些镰刀钢口都好。”
当初陈家被翻出来十二把钐刀,留给村里四个生产队一队一把,其他都被交公给了镇上,估计现在都被扔在那里烂的差不多了。
一早起来周明愈还又练了一会儿,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就扛着来了。他想自己割得快一点,让三四个人跟着自己捆麦子把莫茹替换出来,她的脚踝已经磨破了。
他视线一转就对上莫茹亮晶晶的双眼,她已经说了好几次“周愈这把麦钐就和你玩游戏里死神的大镰刀一样,好拉风哦。”
周愈同学虚荣心顿时爆顶!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给媳妇瞅瞅。
……
围观的众人纷纷喊着:“明愈快给我们耍耍看看是怎么用的!”
周明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衣裳和裤腿扎好,围好手巾戴好围笠,“呸”吐了一口唾沫在手心迈开架步,右脚在前左脚在后,右手握着木柄,左手拉着轮轴绳子下面栓着竹兜,就和撒网捕鱼一样从右往左那么一扫,钐刀就贴着麦茬齐刷刷划过去。
众人就见四五垄麦子应声而倒,落在竹兜里,而周明愈后退一步把麦子倒在地上,回头上前两步继续割麦子。
他动作轻松自如,潇洒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大家轰然叫好。
有几个年轻人不服气,提着镰刀去另外一边和他打擂台,
周明愈手脚配合非常娴熟,不紧不慢地往前割麦子,十几分钟以后割倒一片,而那个和他打擂台的被远远甩在后面。
众人越看越激动,纷纷叫好,恨不得自己也能试试。
“这样的话,他一个人怕不是要干我们六七个人的活儿?”
就算周老汉儿那样的熟练工,周明愈一个人也能割他仨,如果那些不如周老汉儿的,起码能顶五六个人!
“一天能割三四亩地吧?”议论声此起彼伏的,“我看得四五亩地。”
“还有这钐刀不?我们也试试!”
“要有咱们队有几把这个钐刀,以后割麦子可省事儿。”
“是啊,这样工分赚的才多啊!”
期间周明愈累了就让三哥换换手,周明光开始动作有些慢,速度不赶周明愈的一半,后来熟悉起来也好一些。周明光技术其实没有问题,只不过看着雪亮的刀刃有点怕,会束手束脚。
这几天周明光对五弟刮目相看,觉得弟弟真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的二愣子。他跟周明愈笑:“这么好用,以前咱们怎么就没想着拿出来使?”
周明愈道:“窗户纸不戳破就是隔着一座山,没那么容易迈过去。”
周明光笑道:“小五,你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啊。”
周明愈不动声色,“三哥,我就是跟人学样,自己哪里会说啊。”
周诚志见他们兄弟要速度有速度,就跟周老汉儿商量,“你去场里看着晒场打场去吧,今日有点南风就把场扬扬。”
麦子越收越多,都是当天随时曝晒、压场、扬场,然后把麦子晒干堆起来,免得到时候场里放不开。
周老汉儿现在对儿子也放心,很干脆地答应,“也行。”
被周明愈这么一弄,另外三队好强的也都说去找各队的钐刀出来修修,结果只有一队的刀刃还在,其他的直接四分五裂根本找不到刀刃去了哪里,一队那个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
无奈都只有羡慕人家二队有把割麦利器的份儿!
期间张根发又打发人来提醒他们晚上要参加除害小分队,周老汉儿照旧敷衍过去,然后收拾工具去场里打场。
麦收的时候那是能者多劳,毕竟要和老天爷抢收、抢种,万一下雨那可就大麻烦。像周老汉儿这种老把式儿,不管是给自己干还是给集体干,他从来都不偷懒。原本大家想让他当生产队长,他却不肯,说自己只会种地没有别的手艺,又不识字,容易耽误工作,然后就推举了周诚志。
周家庄四个生产队的队长,只有他们队是大家推举的,其他都是镇上和大队商量以后直接任命的。
……
二队的队员们被周明愈一家带动起积极性,都喊着号子比赛,那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多。一队也受了刺激速度见长,倒是三队和四队还是不紧不慢,不说不够二队看的,就算一队的速度也可以肆意嘲弄他们。
这两队的精明人算算除四害工分比收麦子来的轻快还多,自然要划算,所以他们男女老少晚上去抓麻雀,白天大人上工就让孩子老人拿着长杆子绑着布条子去赶。
他们晚上抓老奸儿,白天没什么精神,哈欠连天的镰刀都挥不动,原本两个人割一亩麦子都慢的,现在四个人割不完一亩。
队长气得陈福海一个劲地骂:
“手上长疮啦,有麦子都不知道往家收,真是都属破车的,一时间不砸吧就难受!”
“你们要是不下力气割麦子,回头老天爷嫌弃一个雷砸下来,一场雨可就什么都完蛋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队长喊破喉咙,那些人也就是做做样子,懒惰的氛围会传染,根本快不了多少。
赵喜东的爹赵化民抹着嘴,手舞足蹈的,得意道:“大队长说了,一个老奸儿一个工分,我们奋斗一晚上的那就是十几个工分呢。他周诚仁那么厉害,一天不也就十个工分,他还能干出花儿来?别看他们那么勤快割麦子,到时候还不定有咱们工分高呢。”
有人问他,“你工分多,那我倒是好奇,不收麦子分什么粮食?”
“那还用我们操心?自然有伟大的毛/主席为我们指路!”赵化民手一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比比划划,这几天吃麦粒吃得他浑身是力气,“为了多除四害,我们以后白天还得去灌耗子呢。你看这麦地里,一个耗子洞就是一窝耗子,这一窝起码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耗子,咱们要是抓了它们得省多少斤粮食?他们一队二队能收麦子,还不是我们把老奸儿和耗子给抓了?”
除四害小分队的人都觉得抓麻雀也是挣工分,那些麦子如果不是他们抓麻雀根本没有这么丰收。所以他们都觉得自己比收麦子的功劳还大,甚至一队二队的麦子丰收也有他们的功劳,那两队的麦子都应该分他们一半!
这种思想在三队四队里蔓延,甚至传到一队二队去,激化了不少口角和矛盾。只不过一队二队都忙着麦收,没工夫和他们扯皮。
……
莫茹见空地越来越大,她再继续下去容易暴露,就借口腿疼不能帮忙收麦子。她跟周明愈说一下挎着筐子割草去,反正队上没人管她干嘛,都以为她还傻乎乎的,自然是来去自如的。
她去场里看了看,周老汉儿正领着人打场呢。
一车车的麦子拉到场里,卸下来,有人把那些麦秸长得又高又壮麦穗更加饱满的拿去大太阳地里晒着,到时候直接在大石头上把麦粒摔下来。这些粒子留着当种,而麦秸草则分给要盖房子的队员,留着覆盖屋顶,或者留着打草苫子挡雨用。
其他的就有人用铡刀把麦穗铡下来,铡下来的麦根垛在一边,让那些不能走动的老人和孩子坐在那里捡里面的小麦穗,这些也都是粮食,自然不能浪费。
麦穗摊在场上晒,一晌午就晒得焦干,然后把驴蒙上眼,赶着它拉着碌碡开始转圈打场脱粒。牲口不够,就得人拉着滚,好在并不沉,所以二等劳力也能胜任。打场必须要太阳最毒的时候,晒干了就打,过了晌午太阳往西的时候麦子就疲软,不容易打下来,需要第二天再晒再脱粒。
脱了粒的就推到一边空地上,那里宽敞通风,有东南风来的时候,用大木锨扬场。一大木锨扬上去,风吹过来,麦芒和尘土飞走麦粒落下来,技术好的扬得干干净净,技术差的里面麦糠沙土的都还在。
所以扬场也是检验一个队员能否拿十分工的活儿。
比起割麦子,晒麦子的时候才要小心提防有人往家偷麦子。
有些人脑子活,总有地方藏点,或者卷起裤腿儿,或者往其他地方装。赵化民曾经穿两条裤子,外面那条肥大,把里面那条的裤腿扎紧,得空就往里面装麦子。结果装的太多两条裤腿都鼓起来被人发现,逼着他抖出来称了一下,一共有四十来斤!
最后赵化民被勒令在全村大会上检讨才收敛一点,后来直接让他割麦子不许晒场。
……
莫茹继续去河沟子底下收割大云青菜,这时候其他野菜都老得很,只有这个菜能一茬茬采嫩叶,实在是救命菜。
后来她顺着南河转到西河,此处蚊子苍蝇特别多,她就顺便收一些蚊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沟通空间的时候,那些蚊蝇就和受到什么召唤一样,前赴后继地往她身边涌过来,呜呜泱泱的一大群,持续好一会儿,空间里竟然堆了一大堆苍蝇蚊子!
哪里来那么多?怕不是把全村的蚊子苍蝇都给收了?
她觉得把蚊蝇收了也好,不但能少传播细菌,自家人也不用挨咬。不过她也没想过去拿这个换工分,她觉得张翠花说的对,粮食就那么多粮食,大家都靠血汗挣工分,最好不要投机取巧,否则寒了大家的心能干的也不爱干。
她正忙着收蚊子,后面有个人叫她:“莫妮儿,你干什么呢?”
莫茹不慌不忙,毕竟蚊子苍蝇这种飞来飞去的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她回过头去见一个二十多岁模样清秀的女人,穿着藏青色的裤子,一件白色的短袖,头上戴着个围笠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莫茹尽职尽责扮演傻子的角色,只是看她。
陈秀芳也不指望她说话,对她道:“妮儿,河边有水怪拉人脚,你别在这里玩儿,往后来。”她朝着莫茹招手,“你来,嫂子给你好吃的。”
莫茹不说话,还是看着她。
陈秀芳看她不动地方,走过来试探着拉她的手,“来这边。”离河边远一点了便给她两粒大红枣,“这个甜的,你听嫂子的话别在那边上玩儿,有水怪,把你拖下去可不是玩儿的,记着了?”
莫茹点点头。
陈秀芳笑了笑,再强调一遍,待莫茹点头她就走了。
莫茹看了看手里的红枣,放进嘴里一粒,又甜又有肉。
她把另外一粒收在空间里,先去看看自己和周明愈栽的树和菜,那些柳树枝和枸杞子都没死,估计是活下来。
然后她就去菜园摘菜。
刚一进菜园,把她给吓了一跳。
……
……
她不过是隔了一天没来抓虫,棉花的花蕾竟然掉了一地,菜园里的蔬菜也有很多叶子被虫子啃得都是大大小小的洞。
这些害虫实在是欺人太甚!
立夏之后虫子多起来,现在蔬菜庄稼上全是各种虫子,又没有农药,几天就可以把菜叶子啃成网。抓的不如它们繁殖的快,必须每天抓,一个错眼不见的那虫子就把菜叶子啃光。
他们家的有她照管着还好一点,隔壁三大爷家好像从来不抓虫,菜园里的菜被啃得更狠,一株株可怜兮兮的瑟缩在那里,虫子多了还往她家爬。这不,挨着幛子的棉花先倒霉。
她赶紧扔下筐子镰刀去抓虫,将虫子都丢空间拿回去喂鸡。
半个小时以后她抓得有些腻歪,一直低着头腰酸背疼眼睛干,她就想怎么能轻松点。
既然她没碰到飞行中的蚊蝇也能将它们收进去,那害虫能不能?这些虫子可以被她拿着放进空间,是否可以不碰到它们就收进去?
她立刻展开试验,手扶在那棵茄子上,努力地集中精神想把上面的虫子给收进去。
收!
没动静。
再收!
还是没动静
……
她不气馁不断地换地方和植物试验,搞设计的人这点耐心怎么可能没有?那满硬盘的一稿二稿三稿,定稿、再定稿、最终稿……最终终终……海枯石烂不改最终稿……耐性早就磨练得炉火纯青。
她这一次手扶上去,居然可以感觉到叶子上虫子在蠕动,有进步!
有两个虫子在手边的叶子上蠕动,但是她没有碰到,心中默念“收”!
两只虫子从叶子上消失,出现在她空间里。
成功了!!!
“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叉腰笑,惊得树上的知了都不敢叫了。
……
她又赶紧巩固一下,手扶着叶子就可以把上面的虫子收进去,范围只有半尺,虽然很小的距离但比起一定要手碰到目标才能收已经算很大的进步。
几经试验,她发现这项功能仅限于蚊蝇、虫子、蝗虫等,估摸可能是有害的昆虫?她用树叶子试验,则必须接触才能收,不过如果一堆树叶子互相碰触,她只需要碰到一个点就能全都收进去!当然她可以选择收多少,不想全要就可以只收一部分。
她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反正既然空间有这样的功能,那她只需要遵照规则使用就好。
能收虫子她已经很满足!
这时候还没普及农药,蔬菜和庄稼上害虫非常多,必须抓个不停,就算如此运气的不好的时候庄稼都会被虫子啃得绝产。
所以,虫子是一大祸害。
而且农药带有很大的副作用,给人和自然带来的危害非常大,有了空间的除害虫功能,她家的庄稼和蔬菜就能保证安全无公害!
她迫不及待地在菜园里忙碌一番,把那些害虫抓个精光,“空间微扫描,害虫无处逃”。她家的蔬菜再也不用被害虫啃成绿色蜘蛛网啦,这等于提高好多倍的产量。
抓了虫子,她听着树上知了不断的叫又有点心痒痒,知了尤其是幼虫知了龟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营养又美味。
蝉蜕还是很好的中草药,对风疹荨麻疹之类的痒病有很好的疗效。
因为污染等诸多原因,很多人会得各种痒病,什么皮炎、湿疹、风疹、荨麻疹之类的,不得没感觉,得了痒起来简直要命。前世她婆婆得了荨麻疹,每次痒得抓烂还是忍不住继续抓,实在受不了就抹辣椒,看过很多大夫吃过各种药都不管用。
她有一次出去采风,无意中听村民说了个偏方,立刻就给周愈打电话抓一大堆草药给婆婆用。开始婆婆还不信,结果连洗三天痒痒就轻了,五天以后就不再痒,后来一直都没有复发过。
至今她还记得方子里十几味草药,其实都是常见的,什么木槿皮,蝉蜕,地肤子,花椒、防风等等,这些东西这里都有,就是一般人不认识,或者不知道药效而已。
听着知了叫,她就想扶着树干试试能不能收知了,结果知了不是落得高,就是太敏锐不等她靠近就飞走,和“蹬倒山”一样不能成功。
收拾完菜园,她才觉得隔空取物真的很累,而用手收东西再多也没感觉。
她摘了根黄瓜一边吃一边休息,摸着肚子给宝宝哼小曲进行早期胎教,和它聊一些开心的事儿。过了一会儿感觉脑袋舒服很多,想开心的事情似乎能缓解用脑过度的疲劳。
看看天色差不多,她就回家。
到家先把那些虫子扔过去喂鸡,它们吃虫子才喜欢下蛋呢。
泥蛋儿领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因为兔子肉的功劳,孩子们这两日一点都不闹,菊花乖乖地看着拦子儿陪她玩儿提醒尿尿,泥蛋儿专门盯着坷垃儿,居然也干干净净的。
莫茹夸了他们一通,把那枚红枣撕成两半,给了泥蛋儿和菊花一人一半,拦子儿见有吃的也挥着小手要,“肉,肉肉!”莫茹就给她撕一点点果肉咂吧滋味儿。
晌饭除了窝窝头,蒜泥农家酱拌扁豆,莫茹还做了一盆云青菜蛋花汤,加了一滴花生油。这个鸡蛋汤是张翠花吩咐做的,说麦收太累给大家加点营养。一大家子要想一人一个鸡蛋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做一锅菜汤,打俩鸡蛋,美味又营养。
她正忙活呢,就见有人从大门口走进来,喊道:“诚仁老哥在家吧。”
话音未落,他就到了当门口。
莫茹扭头看过去,见是大队长张根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莫妮儿和张根发是有点矛盾的。
……
张根发这个人不但好吃懒做还好色,年纪大了以后眼神就格外猥琐,喜欢跟人动手动脚。
据说批/斗陈家的时候,他曾经意图玷污人家媳妇儿,那媳妇儿性子烈,知道斗不过他又不想让他如愿就跳河死了。不过张根发不承认,反而说地主坏分子意图污蔑革/命人士,反攻倒算逼迫人民政府之类的,把陈地主一家斗得更狠。
再后来他和自己提拔的妇女主任关系不正常,虽然他不承认,但是村里很多人都知道。
这个莫妮儿可以作证,因为她撞见过!
来龙去脉她不是很清楚,但是莫妮儿的记忆里有张根发和一个女人在一个草屋子里偷情的画面,之后还有一些张根发私下里接触莫妮儿的画面。
按照莫茹看其实就是张根发这个做贼心虚的不放心,几次试图私下里试探傻妮儿,看看傻妮儿对他的事儿知道多少,会不会给泄漏出去。不过有一次他居然动了色心,看莫妮儿长得俊俏,居然以哄莫妮儿跟他去吃肉当借口想占她便宜。
好在莫妮儿真傻根本不受他哄,以为他想抓她批/斗,直接一石头砸过去。在张根发的咆哮下,莫妮儿也赚了个乱打人的坏名声,很多家长都让孩子离她远点,免得她发疯打人。
张根发几次威胁让周家管好傻子,否则就拉她去批/斗,也因此得罪周明愈,打不得大队长就揍大队长的儿子!
所以张金乐那小子没少挨周明愈揍。
……
张根发一直盯着莫妮儿的脸,寻思这傻子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木呆呆的,又听说她跟着去收麦子就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好点儿,生怕她说自己的事儿就想试探一下,结果不等他开口一烧火棍子就迎面抽来!
他赶紧躲开,呵斥道:“你这个傻子,我是来说正事的你怎么还打人!我可警告你,打人给你逮起来和坏分子一起批/斗!”
你还想批/斗我,你欠揍!
莫茹可不惯着他,老娘穿过来不是给你欺负的,你还想批/斗我!你这个靠着批/斗人爬起来的卢瑟,你给我滚!
泥蛋儿和菊花看莫茹打张根发,就以为他是坏人,也从院子里抽了树枝子打他。
张根发气得一手就把树枝子夺过去,反手就去抽泥蛋儿,莫茹赶紧把泥蛋儿护着,树枝子就抽在她背上。
这时候门口一个人惊讶道:“大队长,你干嘛呢?”
张根发回头看着周培基,气道:“培基啊,我来说点事儿,谁知道这傻子见人就打。”
周培基走过来,瞅瞅莫茹,对张根发笑道:“大队长,你看她也不打我。”
张根发气急败坏道:“谁知道这傻子的毛病,真是晦气。”他扯开步子就往外走,一边走还骂咧咧地说晦气,心里却松了口气,知道傻子还傻着不会说自己的事儿。虽然很多人知道他和妇女主任有一腿,但也就是嚼舌头,谁也没有抓到证据,自然也不能以作风问题来整他。
周培基看了莫茹一眼,就问泥蛋儿,“泥蛋儿,大队长来干嘛?”
泥蛋儿摇头。
周培基又问:“他欺负你婶子了?”
泥蛋儿比划着,“俺们欺负他,他一来俺婶子就咻咻咻抽他。”
周培基看了看莫茹,不确定她是傻还是怎么的,就道:“大队长来说任务的,你可不能见人就打,惹麻烦。”
莫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烧火去。
周培基就在外面问泥蛋儿,“你们昨晚儿吃炖兔子肉了?”
泥蛋儿笑滋滋地使劲点头,小手抡圆了:“吃了,一大锅!”
周培基嘴角抽了抽,“挺香啊。”
泥蛋儿嘎嘎大笑,“香,可香了!”
周培基:“今天我们家炸老奸儿和知了龟儿,可香了,你闻到没?”他特意到屋后来闻闻,还让他娘把后窗都打开,感觉后街都是他家的香味儿呢,在这院子里都闻得着!
泥蛋儿顿时露出羡慕的表情。
周培基得意,“馋不馋?”
泥蛋儿用力点头,“馋!”
周培基塞给他三个油煎知了龟,“给你吃,记得和你五叔说香啊。”
泥蛋儿又点头,周培基就得意地哼着小曲走了。
莫茹:……还有这样的人?
泥蛋儿跑进屋里把知了龟交给莫茹,“五婶。”
莫茹摸摸他的头,“你拿去和妹妹吃吧。”
泥蛋儿踮着脚硬是塞进她嘴里,“五婶也吃一个。”
莫茹只好吃了,油煎知了龟真香!本来以为一顿兔子肉应该解馋,哪里知道勾起馋虫,更馋了。 tt。她赶紧把几个大蚂蚱拿出来烧了和泥蛋儿、菊花一起吃掉。
前世感觉不可思议的东西,现在居然也吃得喷香。
……
且说张根发从周家寻着晦气走了,去场里找周老汉儿,先给他传达除四害的指示。
这些天一队、二队的任务完成状况很不乐观,他每次都派人去跟周诚志等人说,可他们嘴上答应手上不动弹,晚上打老奸儿小分队都没他们一个男劳力参加,真是气死他了!这些人不积极让他犯头疼,势必要找个先进又威望的人物领头,自然要找周诚仁。
周老汉儿扬场累了正抽袋烟歇歇呢,冷不丁听他说这话还有点纳闷,“大队长,今天不是说了吗?收完麦子我们就拿,你要多少拿多少。”还用得着你特意来找俺说,我他娘又不是干部!
他见周老汉儿虽然好说话,只是跟老泥鳅似的滑不留手,什么也说好就是不办事儿,顿时也来气。
一群属驴的,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真是欠斗!
要不是周老汉儿家也是先进分子,有“免死金牌”,张根发真想把这些不听话的泥腿子也给扣上个污蔑革命派的帽子拉上去批/斗!
“周老哥,现在也得拿起来,怎么也得意思意思,一天抓不了五十,抓三五个也行啊。”
周老汉儿吧嗒着烟袋锅子,“中。”
看他答应得痛快,不像周诚志那么艮,张根发心里舒服点,又道:“周老哥,你家那个傻媳妇可得好好管管,别见人就打。打了我不要紧,要是打了别人,人家告到县里,到时候是要抓起来的。”
周老汉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以前那媳妇儿虽然看着木愣,在家里却从不撒泼打人,现在还能做饭干活,一点都不傻怎么可能随便打人?
“大队长你说话可得有证据,俺家那个媳妇傻是不假,可从来不打人不骂人,满村里你问问,她打谁了?倒是有人欺负她傻,总想嘲弄吧。”
张根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有那么一次的确想对莫妮儿动手动脚,只是一指头都没碰着就被砸了一石头总觉得自己挺冤枉。后来他寻思不过一个傻子,长得俊点罢了,他才不稀罕!仗着傻子不会说没人知道,他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照旧理直气壮地指责莫妮儿打人。
“反正周老哥你嘱咐嘱咐,注意点总是好的,我这也是为你好,咱们两家毕竟都是革/命先进分子。”
他说这话戳了周老汉儿的心窝子,一阵揪心的疼,又膈应又恶心,收了笑冷着脸,“大队长可别这样说,咱们不一样。”他抬脚在鞋底上梆梆地敲烟袋锅子,耷拉着眼皮,“我儿媳妇是傻,可也不是谁想斗就斗的,得问问我老汉儿中不中。”
张根发打着哈哈,“哪能呢,哪能呢,斗谁也不敢斗老哥家的人啊,老哥可是烈士家属,这可是免死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