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是恩公?”一个穿着华丽面目清秀的女子挡在了永琪的身前,一脸的激动。
永琪微微皱眉,对于突然出现挡在身前的女人心里很是不耐。又想到如果不是最近事多,又怕皇后等着抓他、令妃还有福伦一家的把柄,他也不会让小全子架车出城,而自己则偷偷步行前往学士府了。
谁知道刚走了没多久就碰到一个挡道的。
永琪细细打量来人的长相,小巧的脸颊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华丽,身上熏着京里大家小姐常用的熏香,长相倒是有些面熟,口口声声对自己叫着恩公,难道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人吗?
“你是?”永琪迟疑的开口问道,刚才把记忆重新输理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跟眼前女人对得上号的人。
女子仍旧显得很激动,半响说不出话来,伸出手想拉住永琪又唯恐惊扰了他,在瞥见永琪有些不耐的神情时才慢慢平静下来,语气里仍是难掩的激动,“恩公,我是采莲。”
“采莲?”女子的话让永琪不由将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与记忆里那落魂的采莲重合,记忆也开始鲜明起来,正是因为这个女人让他跟小燕子之间感情更进一步,也因为她让他跟小燕子第一次争吵。
在她的身上,充斥着他与小燕子的喜与乐,想起当初南下的情行,永琪不由轻笑出声,在发现采莲一脸不解的样子时才收敛了心思。
“好久不见了,采莲,你怎么到的北京?”他记得当初是派人送采莲回老家的,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穿得这般体面?
“当日恩公将采莲送回老家,在途中的时候采莲碰到了爹爹。”采莲满脸幸福的解释。
“爹爹?”永琪吃惊道,记得当初遇到采莲她可是在卖身葬父的,这又哪出来个爹爹。
“恩公当初帮我葬的那个是我的养父。”采莲淡淡解释,当初她并不知道养父为什么要在临死前带她到北京寻亲,从小她除了父亲没有其他亲人,现在才知道,她有父亲有母亲还有亲人。
如果不是无意中找到养父的手信,她还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更加不会到北京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这个人。
采莲望着永琪,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历害,脸上更是有些发烫。
采莲的解释有些没头没尾,好在永琪还能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即使采莲没说明原因,他也能猜出原因,无非便是大户人家争风吃醋祸及小辈,才使得这个明明应该是大家小姐的采莲被迫成为一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人。
“能找到亲人那便很好,以后好好过日子。”永琪安慰了两句便准备离开去学士府。
“恩公。”采莲见永琪欲走,心下一急,便拉住了永琪的衣角。
“?还有事?”永琪转头,奇怪的问道。
采莲望着永琪不解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不想让恩公走,并没有想太多。
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个理由。“采莲还未好好的谢过恩公,请恩公给采莲个机会,好好谢谢恩公,阿玛也交代过恩公以后碰到恩公要好好谢谢您。”
永琪微微一笑,潇洒的一挥手,“这些小事不值一提,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便不等采莲开口匆匆走了。
采莲张着嘴,望着永琪离开的方向,心里失望至极。
“小姐,该回府了。”采莲身边的小丫环轻声提醒道。
“嗯!”采莲应声,又不舍的望了眼永琪离开的方向,这才离开,小丫环望着她那不舍的模样不屑的扯了扯嘴角,面上却仍是恭敬的站在那。
采莲自是不知道身边从刚才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小丫头心里对她是多么的不屑,她只是带着满心不舍的滋味回到了家。
刚一到家便看到她那本该在朝堂上的父亲居然在家,采莲有些惊讶,问道:“爹,你怎么回来了?”
何年贵原本面表情的脸在看到采莲的那一瞬间柔和下来,柔声对她说道:“采莲呀,正好爹要找你,待会跟爹一起到一个世交家去见见那的长辈。”说着便拉起采莲的手,又冲她身边的小丫环使了个眼色,直接无视了采莲刚才的问题。
“世交?”采莲有些好奇,不知父亲口中的世交是何许人,能跟父亲成为世交的定也是朝廷里了不起的人了。
“你快先跟秋儿换件衣裳,爹已经说好待会在他们家吃饭,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哦!”采莲点了点头,便有些晕呼呼的跟着身边的秋儿回房换衣服了。
何年贵笑呵呵的目送采莲离开,而一直静候在旁边的管家捧着几张宣纸走上前来,轻声说道:“老爷,昨天盛圆坊又拿了几张少爷的借据过来。”
何年贵的脸色一沉,盯着那几张借据,怒火高涨,“这个败家子,就不能像采莲一样让我省省心吗?”
“老爷,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刚走到厅外的何夫人听到何年贵的话,脸色铁青,对于儿子的不听话她已经是劳心劳力的了,但无奈儿子不听话她也没办法,哪知道自家老爷居然还敢把外面的私生女明目张胆的带回来,现在居然还把那个贱人与她的宝贝儿子比,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夫人,这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何年贵一把抓起管家手里的借据扔到了何夫人的怀里,怒极的说道。
何夫人脸色不逾的看着怀里的借据,对于儿子的行为是又气又急,她知道自已的儿子不成才,又总惹祸,并不讨老爷喜欢,如果不是老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估计她这孩子早被老爷给抛弃了,说来也奇怪,老爷这一生妾室也不少,除了自己生了个儿子外,其他人连个蛋都没有孵出来过。
她虽然高兴没有人跟自已的儿子争宠分家产,却也心疼自家老爷每日为子息问题愁白了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爷这一生只有一个儿子是何其可怜的一件事,所以在老爸把采莲接进家门的时候她才没有多说什么,原想就是一个小丫头,也不能跟儿子急什么,哪知道这个丫头进了门后越来越讨老爷欢心,儿子最近又越发不听话,两人一对比就越加显出采莲的好了。
何年贵看着何夫人不发一言的样子,冷哼一声,说道:“明天带着你的好儿子去学堂,我会派两个人跟着他,如果再让我发现他逃学,小心他的狗腿。你也别想使绊子替他掩饰。”
“老爷……”何夫人见何年贵一脸的坚决,显然是准备好好整治这个儿子了,她心下一喜,知道自家老爷还没有放弃儿子,至少还为儿子着想,虽然到时候儿子指定要哭闹,但好过老爷的不管不顾或者是把全幅精力都放到采莲身上好不是吗?
“行了,采莲和我今天不回来吃了,你待会直接叫管家上菜吧!”何年贵交代了几句,便看到换好衣服出来的采莲,满脸欣慰的看着亭亭玉立的采莲,满意的带着她出门了。
采莲从轿子里出来,微微抬头,盯着头顶那学士府三个大字,心下一惊,没想到父亲会带她到学士府这般历害的地方来。在她的想法里,能够上学士的都是有大才之人,心下对这位世交叔伯越加期待起来。
何年贵笑呵呵的带着她进了府,刚在客厅坐定没一会,就看门外进了二男一女,采莲匆匆看了四人一眼便忙随着何年贵的身影站起身,微低着头不敢看向来人。
即使已经被生身父亲认回来,采莲的内心依旧很是自卑,刚才那一眼让她觉得自己很是站不了台面的感觉,下意识的低头掩饰。
“年贵,来了?”福伦笑呵呵的望着自家好友,眼角却在注意他身边那个安静不语的采莲。想着当初记忆里采莲那落魄的样子,再看现在这大家闺秀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长相漂亮了不少,性子看着也是柔柔弱弱的。
“福伦,打扰了。”何年贵当然没有漏过福伦的眼神,心里欣喜,面上却仍是一片平和。
福晋笑笑,上前拉过一直沉默的采莲,笑道:“这就是采莲吧,瞧瞧,多标治的一个丫头。”采莲感受着福晋的友好,羞涩的笑了笑。
尔康看了眼采莲,才向何年贵一拱手,淡淡说道:“何大人。”
“尔康啊,近来可好?”何年贵在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明知道最近皇上对他们一家多不待见,他还提这出,不是找抽吗?
果然,尔康脸色阴暗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迳自走向一旁,何年贵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尴尬的笑了笑便坐回了原位。
“尔康,采莲还记得我吗?”采莲细细打理了福伦一番,恍然记起记忆深处的这张脸,“您是和恩公一起的那位大人?”
福伦笑着点点头,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笑呵呵的望着她。
“尔康,你带采莲出去好好玩一下。”
尔康冷眼瞧向采莲,完全无视了来自自家阿玛的眼色。采莲被他看的心一颤,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看自己。
福伦眼见叫不动尔康,心里顿时把他骂了不知多少遍,自从尔康跟紫薇他们走的近以后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无奈之下福伦只好求助于自家夫人。
福晋收到眼色后,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采莲说道:“让你爹跟我家老爷好好聊聊吧,采莲跟我一起去后院,正好我前些日子描了几个花样,你给我参谋参谋,哪张比较好,你们年轻人的眼光总归比我这老太婆强。”
“福晋说的太严重了,采莲……的眼光也不好。”采莲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摇头说道,以前家里穷,她虽然有学些女红,但绣工并不怎么好,乡下地方也找不出太出挑的绣女,更何况她家原来那条件,能够吃顿饱饭都不错了,谁还有心思想绣哪个花漂亮,哪只鸟迷人的。
回到何府后,虽然何年贵也有派人教导采莲学习女红,但无奈年纪大了,再怎么折腾也成不了事,何夫人眼见这样便自作主张的遗散了教导的师傅,何年贵也没多说什么,想来也是了解采莲在这方面实在没有太多天赋。
福伦的福晋眼底隐过一抹不屑,脸上仍是和蔼的拉起采莲不住绞着帕子的手,轻声安慰道:“小姑娘家怎么这么害羞,我就不相信你们年轻人的眼光能差到哪去。”
采莲望着她誓言旦旦的表情,心里的不安渐渐消退,对于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福晋自然而然的生起许多好感。
福晋望着采莲变亮的眼眸拿起帕子掩饰住唇边越见弧度的笑容,望着采莲的眼神却更是热情。
采莲望着福晋,恍然想到这家的尔康公子与恩公好像是旧识,这么说自己能够找到恩公了。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采莲的心止不住的狂跳, “福晋,采莲有件事想请问您。”
让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去问一个男人的事情,这对采莲来说还是有些困难,可一想到如果这次不问她就永远无法得知到恩公的消息,采莲心下一咬牙,将心底的想法问出了口。
“不知恩公,便是上次与令公子一起救了采莲的那位公子福晋是否认识,采莲和父亲一直想当面向恩公致谢。”话一说完,采莲的头已然低的不能再低。
“你说的是是哪位公子?”福晋隐隐猜出她想问谁,心里一喜。
“就是那位与尔康公子私交颇好的公子,姓艾的。”采莲依稀记得当时旁人是喊他艾公子的。
福晋听罢,心疼的望着她,怜惜的说道:“采莲,有些人,不是你该问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明白,能让我家老爷和尔康都称他为艾公子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才是。”
采莲并不蠢,只是没有将福伦的身份与永琪连接起来,眼下被她这么一提,心下也微微猜出些永琪的身份,可这个猜测却让她如遭电击。
“唉,这都是命啊,说来他和你一样,也是个苦命的,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亲,在那个吃人的地方一个人面对如狼似虎的亲人们。如果不是令妃看他可怜,这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平安长大成人。”轻拭着眼角的泪水,福晋观察着采莲的表情,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个消息中清醒过来。
“采莲?”
采莲被她一推回过神来,喃喃说道,“福晋,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事,你在想什么呢?”福晋问。
摇了摇头,采莲仍是有些迷茫。
“别想太多了,跟我去后院。”福晋拉着采莲往内院走去,在看采莲仍旧是那幅魂不神色的样子,无奈之下,叹了口气,说道:“说来如果你早一个时辰过来,可能就能碰到他了,他跟尔康是好友,常常会来找他商量些事。”
采莲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望向福晋,福晋抿嘴一笑,了解道:“以后,常来府里陪陪我这老太婆吧,我那两个兔崽子一个到了西藏另一个又常忙的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在这学士府可孤单的紧。”
采莲双目含泪,她当然知道福晋会这么说意在成全她,除了父亲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握紧福晋的双手,“谢谢您,福晋。”
福晋笑了笑,领着她进了屋,那天,据学士府的下人说,夫人的房间总是传来轻笑声,似乎那位何小姐深得夫人的喜爱。
当晚,学士府,福伦在教训了尔康一顿后心满意足的回了房。
“夫人,那个采莲怎么样了?”福伦一边脱着外衣一边问道。
“一个小丫头而已,你还担心我对付不了她?”福晋娇嗔的睨了眼福伦,满眼的不依。
“我这不是担心吗?说起来,尔康最近被那个紫薇给迷的有些不知东南西北,今天居然拒绝让采莲去见五阿哥,不光如此,最后居然还私自让五阿哥提前进宫。”皱着眉头,福伦满心的不悦,虽然教训过儿子,但一想到这个从小便听话的儿子居然敢反抗他,福伦就不禁想再大骂他一顿。
今天原本计划让采莲与五阿哥在府里巧遇的,哪知尔康临时反水,好在自家夫人聪慧,及时救场。
“这也怨不得尔康,令妃做的这事我也不明白,明明宫里有紫薇和小燕子两个受宠的格格,为何一定要弄个采莲出来,她明知道这五阿哥与紫薇他们是那种认准爱情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性子,凭白弄个采莲出来,这不是折腾吗?”福晋其实也不赞同让永琪与采莲两人在一起,无奈自家老爷要这么做,她只得配合。
“妇人之见,你身为令妃的表姐,连她一成都没学到吗?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令妃的性子?她一贯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主,如果小燕子听话还不会生出这些事,可你看看宫里被她闹成什么样了,上次还差点害令妃流产,这是好相处的主?这不是故意的破坏力就这般强,如果是故意跟令妃做对这得多恐怖呀?”
福伦坐到床上,“何况,这小燕子常常出状况,虽然有令妃掩饰,但总归令人厌烦的,你没见最近皇上都不到漱芳斋坐坐了吗?本来就是想用小燕子控制五阿哥的,既然她不听话,那我们换个人选又有什么不可以?”
更主要的,采莲的性子是个容易控制的,如果把采莲安排到永琪身边,以后令妃生的如果是儿子,便用小燕子去对付采莲和永琪,她自己从中再搞些小动作,那皇位便与永琪无缘了。
如果生的女儿,便用听话的采莲对付小燕子,这好坏都捏在自己手里才是令妃一贯的作风。
“令妃,真是一个深谋远略的人啊!”福晋感叹。
“生在宫里,如果不是有谋略,那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福伦望了眼紫禁城的方向,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