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布现在杀赵姨娘的心都有了。见过不懂事的女人,可也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看着赵姨娘秀丽的脸孔,还那往日小留情依人的样子。再想到现在眼下的情形,他怎么都觉得,有一团在胸口处烧着,让他想发泄出来。
张子布这边还没有什么表示,那边陈氏已经带着小丫头和罗娟走了进来。
走进来,才看以了张子布已经在场了。
陈氏微微一怔之下,忙紧走二步上前,端正在施礼:“妾身见过老爷。”
罗娟自是不敢怠慢,也忙着上前行了礼,然后垂着头立在了一边,不与张子布正面相碰。
管家这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像有些明白了,老爷现在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再偷偷地看了一眼赵姨娘,赵姨娘这时候,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只是,现在明白过来,好像有些晚了。管家自在叹息了一声:真是呀,这个强争得,最后竟然把自己搭了进去。想想走掉的夫人,谁眼里没了夫人,只怕都不会过好日子吧。他没来由地想起这话来。
“你们来做甚?”张子布不得不板起了脸来问,赵姨娘的事已经让他很是恼火,现在他的另外两个小妾也来凑热闹,早怕看不到他的尴尬还是怎么着?或者,是夫人有意让她们来的?
想君绿绮那明着放手暗中却使这的手段,张子布一方面是比较高兴的,高兴张家的主母也算是可以镇得住后宅。另一方面却觉得,君绿绮的心地不善,有时候,该放过就该放过,何必一定紧紧地盯着不放呢?
陈氏微微地一笑:“听丫头们说,赵姨娘受了些委屈,所以过来瞧瞧妹妹,可是好了?现在看来,到是没事了,那我也就放心了。”
罗娟是向来都不会说话的,平时人就少话,现在看张子布那个脸色,更不会把自己往枪口里撞了。
“探病吗?我看到你们到像是来看看,赵姨娘是不是真的被夫人执行了家法的吧?”张子布冷笑着,摆了摆手。
管家躬着身子上前:“老爷。”
“夫人罚赵姨娘多少?”
“回老爷,是三十板子。”管家头也不抬,说道。
张子布咬着牙,死死地瞪了一眼老管家。目光转向了地上还跪着的四个女人。
“管家,你来吧。”张子布有些颓丧地坐着,心里想着那个甩身走掉的妻子。这一切是不是都知道,要发生了?这陈氏和罗氏,是不是也是她让人请了来的。就是想看到赵姨娘再受罚才会甘心呢?
想到阮天香居然嫉妒到这种程度,张子布的心便我更恼了一成。
“霍家娘子和秦管事的,你们今天被罚了云打扫之职,想必也知道是犯了什么事吧?”老管家慢声细语地说。
“老爷,奴才们错了,求老爷放过奴才,奴才们再也不敢了。”霍娘子和秦秋事的现在再也不想着有什么侥幸的心里了。今天不挨罚已经是好的了,还敢再求赵姨娘求情?看今天这个架势,只怕赵姨娘自身都难保啊。
“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老爷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补回来就是了。”老总管抬了抬眼,扫过张子布那阴沉的脸:这事让他做到没什么,只是,老爷今天真的知道,小妾也该有小妾的身分了吗?一旦家宅里小妾做大,那就是合家不安啊。
张子布愁眉不展,真的要打赵姨娘三十板子,张子布的心里还真是舍不得的。可眼前的事都逼到了这里,只怕不打也说不过去了。
“赵氏。”张子布板起了脸,盯着赵姨娘。
“老爷。”赵姨娘也不是傻瓜,看到这个架势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要不然的话,老爷也不会这样怒气冲冲的了,“妾身错了,一会儿就给夫人陪罪去,请老爷饶了妾身吧,以后妾身定会晨昏定省的。”赵姨娘哀哀欲绝地跪在了张子布的身前,再也不像往日那般的撒娇了。
张子布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本可以就像上午那样的完事,偏偏那个女人多生出了这些事来。
“你即知道错了,那就去请夫人原谅吧,这本是夫人怪你坏了规矩。”张子布到底心疼赵姨娘那细嫩的皮肉,这一打下去,只怕是半个月都要下不来床的。
陈氏和边和罗氏鼻观眼,眼观心,动也不动。眼前发生的事就像没看到一样,听到张子布让赵姨娘去求夫人,陈氏的眼眸一动,旋即便垂了下来,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君绿绮回了自己天香院,就让心语把院子里的王娘子请了过来:“今日的菜疏可都买回来了?”
王娘子和祝娘子刚把今天和明天的菜买了回来,早起买菜和晚上出去买菜,价钱差到一半呢。而这余下来的钱,夫人说了,留着七天添一次荤呢。她和祝娘子都是会算计过日子的人。自然这一出去,菜钱便省下了不少。
她们这院子里,通共就十来个人,要说吃,还真是不少吃的。平时吃不到好东西,肚子里的油水也少,饭自然是要吃的多。
现在见夫人还抽了空儿管她们的伙食,心下更是感激:“回夫人,都买回来了。”
“那就好,今天是第一天在院子里开伙,看到王娘子她们忙的时候,就多帮衬一些。明天早上去心语那里支钱,改善一下。”
“是,谢谢夫人。”王娘子感激地再次躬身行礼,心语一边偷偷地笑。
“下去吧。”君绿绮挥了挥手,今天去了一趟赵姨娘那里,看到赵姨娘那嚣张的样子,心底也难免有了些气。本来还有些同情的,现在这丝同情却一丝也无。
原来,那句话说的再好也没有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原来,赵姨娘这个妾当得比她这个夫人还要自在呢。
回到了自己的正屋里,君绿绮脱下了那身素装,披了一件碧纱长袍,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脸上带着喜气的娘子和小丫头们,心里头到是多了份感慨。
“小姐,今天赵姨娘怕是这顿打躲不过去了吧?”心语嘴快,泡了一金银花茶端了上来,笑嘻嘻地看着君绿绮。
君绿绮回头看向心语,也笑了一下:“你怎么的,开始叫我小姐,不叫夫人了?”这个丫头到是嘴快心直的。
“奴婢想,奴婢是小姐的陪嫁啊,都没有好好地帮着小姐,现在小姐虽然是嫁了人,可是,奴婢看小姐生活的一点儿也不幸福,心里便想着,要是大少爷这时候回来就好了,你就还是小姐了,小姐总比当夫人要幸福的多了。”
心怡一边做着针绣一边忍不住偷偷地乐,心语不服:“你乐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你哪里不对了,只是,有你这样劝夫人的吗?”心怡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走了过来,“小姐嫁过来为人妇,生活不幸福不过是因为家里的妾不安生,若是都安生了,老爷的心再回转,必也是幸福的。”
“心怡对幸福怎么看?”君绿绮到有些兴趣儿,听听这个时代的女子对幸福的含义。
“奴婢哪敢奢望什么幸福呢,只是,奴婢心里想着,若是想幸福,只要嫁一个喜欢自己的,就算是穷些,最少一家人在一起,虽然也会吵也会闹,可不会隔着心。这样的生活,奴婢就会觉得幸福了。”
“你这丫头,说的到对。”君绿绮叹了口气,“若是世人过生日你这般想法的话,这世上便不会再有小妾了,没了妾,这个家自然就会安生的多了。”
“夫人,您是夫人,打发一二个小妾还不容易。”心语接嘴,嘴快地道,“找了个错头儿,把人伢子叫来,卖了就是。”
君绿绮有些措鄂地看着心语:“一个人怎么说卖就卖呢?”
“夫人难道还可怜她们不成?真当自己是个妾就是主子了?真是没了王法了,一个妾,说好听的也不过是半个主子,说不好听的,只怕连我们这些大丫头都不如呢。”心语的脸上鄙夷的神态,看得君绿绮直想乐。
“心语,你若是将来想嫁了,不给人家做小去吗?”君绿绮好奇地问,这两个丫头,心语已经16岁了,她再留也只能留到二十岁,在她身边不过还有四年的时候。再加上,这里都早婚,只怕,18就得把她嫁出去。
“夫人。”心语脸一红,却还是道,“心语就算是嫁一个穷鬼,小厮,也不会做小妾,奴婢做就做正房。”
心怡啐了一口:“心语,你好没臊,这话在夫人面前也能说?”
心语脸上更红,却还是嘴硬地道:“是夫人让我说的,心怡,你难道是个不嫁人的?”
心怡让心语这么一问,到也不好再说了。拿了针线,躲到一边做活儿去了,不再理心语。
君绿绮笑着看着两个小丫头斗嘴,到也开心。方才在冬蚕院的那些气到也无形中的消失了。
三个人一时间谁也不再说话,院子西厢的厨房里,时不时地看到有人进出。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
正看着,就见守门的婆子招了一个小丫头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丫头就匆匆地往她这正房里来了。
君绿绮冲着心语道:“去看看,若是别人,就罢了,咱们也要吃饭了,不见。若是老爷来,便请他进来,偏厅坐了。”
“是。”心语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门口,是小丫头雁儿,见心语出来,便悄声道:“门外赵姨娘来了,说是来见夫人的,要不要让她进来?”
心语回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你管告诉门上,把门守好了,夫人现在不舒服,谁也不见。赵姨娘若是非要进来,你只管说,夫人身子不爽利,正歇着呢,有事明天再说。”
雁儿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向了大门处,与那守门的婆子说了。也不知道㜽婆子是如何和门上的赵姨娘说的,就见大门关了起来。
心语笑着回来,把雁儿的话回了君绿绮。
“夫人说的,到是料对了。想来赵姨娘是来求夫人的吧?老爷一去,奴婢想,那二位姨娘只怕也要去看看的。就算知道夫人去了,她们装不知道,这下子,也不会装不知道了。”
君绿绮含笑点头,心语这丫头嘴快是嘴快,这心思到也不慢:“只怕这赵姨娘回去,又要添油醋的编排我们这个院子了,要是能离开就好了。”
“夫人。”心语跺了跺脚,大有怒其不争的意思,“咱们可是正房,哪里让一个小妾赶出府的道理,这话若是说出去,咱们可还有什么脸面走出张家的门啊?”
君绿绮淡淡地一笑:“你方才不也说了,宁愿嫁到一穷穷人家里,做正房也不要嫁户人家里做小妾的,怎么?现在就这样说了?”
“奴婢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奴婢脸皮厚不知道羞,若是真的到了夫人要放我出去的话,请夫人一定不要把奴婢赏了人家做小妾,奴婢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奴婢不怕苦,更不怕累,怕的却是这样的斗来斗去。”
君绿绮神色到有些黯然了,前一世如此,这一世更甚,难道她真的是与幸福无缘的?
“夫人,你别听心语乱讲,这丫头的嘴就是把不住。”心怡见君绿绮脸色不好,忙上前打了一下心语。
心语一怔,看到君绿绮的脸色才想到了,自己说了些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是奴婢妄语,夫人不要生气。”
“你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不喜欢。”君绿绮浅笑了一下,“不想了,想这些有什么用,我们现在是怎么好就怎么过一天,心语说的也对。既然现在的生活已经这样了,难道,我还要真的怕了几个小妾不成。同是女人,本该理解她们的难处,可是,这不等于我可以由着她们欺负到头上。”
心语站了起来,看着君绿绮面上那的神情,反而高兴起来:“夫人,就是这样,咱们是正房,还怕了那小妾不成。”
心怡抬手就拍了心语一巴掌:“你这张嘴啊,早晚得给夫人惹事。”
“哪有。”心语不乐意地扭着身子。
“你还是快去看看,晚饭得了没有,别是夫人好心,她们再得了意。”心怡推了一下心语,心语也没再坚持,转身跑了。
赵姨娘在天香院碰了一鼻子灰,想在闹起来,却还是不敢。老爷坐阵在自己的院子里,那三十板子还等着她呢,她再闹,只怕就不是三十板子的事。
赵姨娘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让夫人给算计了去:“早知道那个女人那么多的心计,我就算服些软又怕什么呢?”
春儿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家的主子软声劝道:“姨奶奶,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只劝姨奶奶以后好好地过日子吧,咱们怎么说也是个妾室。若是真惹了夫人,夫人罚下来,老爷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赵姨娘不服地道:“有老爷宠着我呢,我才不怕呢。”嘴上这样说,可心底到底还是怕的。
看着色历内荏的赵姨娘,春儿叹了口气。老爷就算是宠着,可现在,那院子里还不是有陈氏在么,若是老爷不罚,只怕陈氏那边老爷都无法交待。打了夫人的脸,夫人还会善罢甘休吗?
赵姨娘看了一眼春儿,想想自己回到冬蚕院要挨的那三十板子,想想就后怕。
站下脚,回头看向那个她一直没正眼看过的院子,是挨打还是豁出去脸面不要?
“姨奶奶?”春儿见赵姨娘站下,看着天香院发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春儿,你说,若是我强求了夫人去,夫人会不会就饶了我这次?”赵姨娘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春儿有些傻眼地看着自己的主子,到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主子这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知道,这次老爷要是不给夫人一个交待,只怕,是不行的。”赵姨娘冷笑道,“男人从来都不是个可靠的,春儿,回去,这情非得求了夫人允了不可。”
春儿不知道赵姨娘是哪来的那股子信心,料定夫人一定会饶了她,却还是听命地扶着赵姨娘回到了天香院的门口,敲响了天香院的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