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 防火防盗。比例60%, 时间24小时。
不管这么多了, 赶紧都收起来。真是白来的好事!
这灌木刺儿丛围着整个和缓的谷地, 这谷地又极大,便是如今她的能耐,等一圈走完,这山里就显得暗了。用神识时不留意日色,这会儿一回过神来吓了一跳:“糟糕, 天黑了!”
赶紧出来,幸好神识探路不比人眼易受光线景象迷惑, 倒无迷路之虞。待出了北山,过了河, 再回到自家山上,见太阳正要下山。心里松口气, 果然这山里林中就是黑得早。
把一早晒出去的干果都收了回来,这太阳也看不见了,又去河里摸了两个手掌大的河蚌,拿竹丝网套了两只鹁鸽,待天将黑透, 才起身回去。
到了门口, 见里头亮了灯,知道方伯丰回来了。赶紧撤了神识,将斗篷靴子都收好,就推门进去。
方伯丰正在烧饭, 听着声音举了个火折子出来,就见一勾残月下,灵素小小一个人儿,肩上扛了根胳膊粗的木棍,两头拴着几个麻袋,吓了一跳,赶紧要出去接着。就见灵素摆手:“不用,不用,替我把院门关上。”说了就自己挑着一路进屋去了。
方伯丰掩上院子门,下了门闩,赶紧进去,见灵素还想把担子往里头挑呢,赶紧拦着道:“就放在西屋吧,又不用它。”
灵素也怕进了灶间碰坏了东西,便从善如流地在西屋卸了担子。
方伯丰见她一头都有三四个麻袋,想来一个应该分量不重,就想帮着挪一挪位置,哪知道一使劲儿,没、提、起、来!唉哟我的天,方伯丰不信这个邪了,赶紧两手一块儿较劲,还是没能拎离地,只能拖着走。
他问灵素:“这得多少斤一袋儿?你就这么给担回来的?”
灵素道:“我也不晓得多重,反正不很重。我抄小路回来好走,一路都不带歇的。”
方伯丰又一次对自家媳妇刮目相看了,缓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灵素,你,你练武练的什么功?你看……我,我还能学么?”
灵素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道:“这个要小时候开始才好,成大人了就不成了,练不得。”
方伯丰心里早料着多半如此,不无遗憾地道:“这可真可惜了。”说完无限艳羡地看着灵素。
灵素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没事儿,等我们生了娃儿,我就教他们!”
方伯丰一通咳嗽,脸都咳嗽红了,想起锅里还在煮饭,赶紧去看灶膛里的火。
虽然当年他娘离世前,烧火烧饭这些都是教了他的,可在他一回回挪屋子,最后挪到那个小院的时候,哪里还有机会碰大灶?倒是生炉子挺熟练。更别说用大灶闷饭这样的技术活儿了。灵素神识往锅里一扫,就开始轰他:“你帮我看看那些果子去,我来烧饭。”
方伯丰心里也诧异,正想知道灵素都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弄了些什么回来,也知道自己这做饭的手艺有点潮,便笑道:“那你可受累了,我看看去。”
说完他就转出去了。等一袋子一袋子打开,看着满袋的栗子、松子、核桃,这还罢了,竟然还有两袋莲米!这,这难道群仙岭里头果然有野荷塘?只是怎么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呢?能收这许多莲米,得多大的池子!
紧接着第二天、第三天,天天都见灵素往家里担东西,方伯丰开始疑心自家那驴粪蛋不是驴粪蛋,竟是个聚宝盆!他心疼灵素辛苦,可见灵素一扬手把,一袋百十来斤重的栗子扔一边去了,面不改色气不喘,那劝她的话又不好出口了。
灵素回头见他神色,笑道:“你放心,我若觉着累,自然就不玩了。可我觉得实在好玩得很呢。哦,对了,还有好东西呢,我这……嗯,明儿我给带回来你看看。嘿嘿。”差点直接从灵境里取出来,幸好最后关头反应过来了。
等西边屋子都快放满了,灵素才停了手,实在她灵境里还收着不少,只是看方伯丰面色,恐怕这些已经足够吓人的了。
在方伯丰见到她装筐里挑回来的白蜡后,更是彻底陷入了无语。群仙岭物产丰饶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能丰饶成这样!一个小媳妇,呃,一个稍稍会些武艺防身的小媳妇,单枪匹马,前后不过一个来月,竟能采集到这许多东西!
那县志是不是得重新编了?是不是得对群仙岭周围的村镇重新探访一回,或者因近年来天时物候有变,同从前又不一样了?
灵素哪里知道她给方伯丰还带来了这许多疑问。她正琢磨怎么把这些蜡花融了做蜡烛呢。
方伯丰听她嘟囔,赶紧道:“你还要都给做成蜡烛?”
灵素展颜笑道:“是啊,我再找后头铁娘子家的定做一个大烛台,往后你要抄书时,我们就点它个三四五六枝的,不是亮堂了极?”
方伯丰失笑:“我抄书原是为了赚些花费,你这一下子点上这许多蜡烛,我抄一夜,却连蜡烛钱都赚不回来呢,还抄什么书?”
灵素却道:“那也不是这么说。你先前不是说那些书都该要学的?不如你趁便抄了,一则你自己记得住,而来咱们自家也得一本书,不是好?且若有我在山上寻着实物,拿来你看了,还能自己增减内容,往后也好翻查,比老这么借书可便当多了。”
方伯丰听着也觉有理,何况他本就志在典试,考取了之后不是在县里就是在府里做些事务,灵素说的这些恰是他往后的活计。便笑道:“二两的蜡烛,一对少说也得二十文,能点多久?这使费可大了,何况还得笔墨纸砚。”
灵素点头道:“确实不少。可是你看看,这许多东西,明儿就都使车拉了行里去,卖了得的钱做什么呢?难不成就存着?赚来了自然要花销了才算是花到自己身上了,赚得合算。都收在……收着又有何用?不过是些破铜烂铁!”
方伯丰听她语气,叹道:“你这个把月累得何曾歇过一歇?这样赚来的钱,自然该省着花才是。何况……你这又不惦记着防饥荒的事儿了?”说完自己也呵呵乐起来。
灵素道:“我记着那事儿呢,我有的是法子!哼!”
方伯丰只道她想通了,倒是好事,并不细究。哪里知道自家媳妇有个天大的储物空间,如今更同仓鼠一样什么都屯。
方伯丰如今是不得歇息的,只好转天一大早去大车行里借了辆板车来,灵素一手一袋,几个来回就把东西都装好了。方伯丰也只有“袖手旁观”的份儿。
等装完了,他想拉车,一使劲就拉动了,正高兴,回头见后面灵素正推车呢……木头轱辘吱嘎嘎作响,灵素同方伯丰都在官行里做事,里头人都认得了,拉车进去也没人拦着。
到了地方,百杂行收货的那几间屋子刚刚开门,见他们俩笑道:“今儿可新鲜,从来都是外头的先到,今儿改你们早了!”
外头,说的是窗口那边,那是朝外的,都是布告贴出去之后有零散的来卖货的。里头多半是县里人,或者官行里头的人,东西又多,才知道走这里。
卸下了这一批,灵素同方伯丰又往家去来回拉了两趟,才算都给搬来。这时候方伯丰那头该走了,灵素便一个人在这里守着。
上回答应给灵素问问甜槠的那位老先生走过来打开袋口一一看了,点头赞道:“不错,抓了这几把,都没寻着一个空子儿来。你要能都保证是这样货色,我都给你算最上等。”
灵素那是用神识筛选的,自然没问题了,赶紧点头保证。
那老先生笑道:“想来都是用沉水法选过的,家里有老人?现在小娃娃们,做事这么踏实的可不多见呐。”
灵素心说我们家里的老人才叫不踏实呢,面上只憨笑。如今她也学坏了,知道装面憨容易混。
几个当差的抬着大秤过来,一袋袋称起来,在上秤之前,还有人专门拿个大刃刀,从大麻袋中间随便哪处捅一刀,盛出一些来,交给一旁的老先生看。老先生看完点头,放回去,再使秤称。
称好的报出一个数字,边上有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就给记到本子上,另外一个人使黑炭块在称好的麻袋上写上数字。老先生给一个等级和价格。
等全部称完,这边年轻人每样算出一个总数来,那边另外有人按着麻袋上的数也跟着加一回,两边对上无误,才能落账算钱。
最后共计松子一百二十二斤、银杏二百九十六斤、核桃四百七十九斤、栗子七百三十四斤、莲子五百二十七斤、菱米六百二十二斤,因都给定了一等最上品,价格都稍好些,松子一斤四十八文、银杏二十六文、核桃二十七文、栗子二十三文、莲子六十四文、菱米二十二文,总共算下来是九十贯零七百七十九文钱。
灵素一听这都赶上自己河底摸的那一箱子青钱了,一忽儿觉着这钱也太好挣些,不过山上走过随手捡捡,晾晒晾晒就值这许多!回头又觉得不对,这些果子都一年就结这么一茬儿,这么老些,还不够两身皮袄的钱,可真是卖太便宜了!到底挨饿的时候,这些都饱肚儿,皮袄子可没啥用场。不对,皮袄子它暖和呢……
牛氏哼一声,不理他了,方有贵便又顾自往前头去了。
这里杨氏对灵素道:“你也去吧,今儿是你同伯丰的大喜日子,倒让你跟我们干活到半夜不成?快去快去。”
灵素闻言便将纳了一半的鞋底放下了,又道:“那我先过去了。对了,嫂子,那一会儿我用热水也到这灶里来倒?”
杨氏一愣:“啊?啊,啊,是吧,成啊。”
灵素点点头就去了。
她一走,这里几个往外头看了看,长出了口气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马氏先说杨氏:“大嫂,你哪儿弄来这人?混不吝不说,还是个二愣子,往后日子有得受了!”
杨氏道:“我这不是没法子嘛。前儿那杀猪刘不知听哪个王八羔子说的,说读书人有出息,往后好处大了去了,能免好几百亩的税,还能呼奴唤婢称老爷,娶了的媳妇就是太太夫人了。他就把主意打到咱们家来了!后来都让他兄弟问到翁爹跟前来了。若再不给那小子娶一房,等那杀猪刘定了心要嫁闺女进来,那可是想推都难了。”
马氏听了直咬牙:“不积阴德杀千刀的,竟想好事了,还夫人太太呢!”
杨氏道:“他做白日梦是他的事,可要真把他女儿娶了进来……只怕咱们就该搬回从前的老宅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