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湫!”在屋顶上吹了一阵凉风, 萧小白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他往陆玉的方向靠了靠, 试图利用她一点也不庞大的身躯给他挡风。
“上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们先下去吧。”
从高处看低处, 感官自然不一样, 不过他们现在又不是在看星星看月亮,对萧小白来说时间就过得特别慢, 简直就是在屋顶苦熬。
现在是初秋, 天气转凉, 夜风刮在脸上只有些微微凉意。
萧小白的穿着的衣衫不算单薄, 可裹紧了还是瑟瑟发抖。
陆玉捉住他的手,卷起袖子,萧小白是毛发特别稀疏的那种,胳膊干干净净的, 看不到什么汗毛。
少年郎瓷器一般细白的胳膊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可见是真的觉得冷了。
“巫者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变康健一点吗?”
常年缠绵病榻的人,脾气会变得越发古怪。陆玉方才想到,想要阻止萧小白发疯, 或者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身体素质提高了,不就能够少得几次病。
先前萧小白贪嘴的毛病已经改了许多,气色较先前好上许多。
面对陆玉突如其来的关心, 萧小白摇了摇头:“没有。”
这病怏怏的身体是娘胎里带来的,像马术蹴鞠之类的激烈活动,他更是从来没有参与过,因为稍微动几下就气喘吁吁。
齐国的公子是个养在温室当中的琉璃人, 萧小白不想要承认这一点,可也不能违心说这并非现实。
陆玉又提着萧小白下来:“今日去宫城外看看吧。”
两个人每日都有一定的共处时间,但一起出宫城的次数很少。
主要是陆玉并不信任萧小白,便限制了他一定程度的自由。
对走路都不愿意的齐国公子而言,他想要舒舒服服地出行,就要大张旗鼓地折腾,但陆玉这个小气鬼根本不可能给他这个待遇。
既然出去不适,他还不如留在宫内处理那些折子呢,毕竟要是做不好,还要被陆玉批评。
鬼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身份并不比这女人低贱,到了她跟前莫名就觉得怂。
这种感觉也就是他幼年时面对极为严厉的夫子才有,现在那个夫子早就见了阎王爷。
便是在自己的父王面前,萧小白也不带怕的,天晓得陆玉哪来这种气势。
凶得很萧小白坚决不认为是自己胆子小,怪就怪陆玉过于折腾人。
“去宫城外做什么?不会又是去城郊吧。”
提到城郊,萧小白的俊脸就成了苦瓜脸,上次陆玉带他出去,就是为了治他浪费食物的毛病,带他去田里插秧。
那蚂蟥在他脚上吸血的场景,他估计后半辈子都忘不了。
面对横尸遍野,萧小白也不见得会眨半点眼睛,但是他讨厌那种黏糊糊长得又丑陋的虫子。
卡城这边依山傍水,虽然不是雨水充沛的江南地带,但因为山里有瀑布和山泉,加上气候适宜,栽种的是两季水稻。
上次是插秧,还要过上几个月才能收割。
“只在外城转一圈。”现在又不是农忙双抢,她带萧小白去田地里做什么,糟蹋农民地里的庄稼么。
“我听闻巫者能够祈雨,不知萧郎有无这等本事。”
倘若只是单纯追求力量,王室也没有必要非要继承巫者血脉。国君身边有无数高手保护,就算武力值低,只要脑子够用,一国之君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杀死。
至于卡国的前任国君,那是他没有提防,武力值太低,过于脆皮。
当然,高一点也没有什么坏处,就算是宫内,国君都可能被刺杀,要是毫无自保之力,也可能会被底下的朝臣架空。
“卡国近些时日风调雨顺,瀑布水流也未曾有干涸迹象,何须祈雨。”
萧小白没有否认自己有这个本事,但也并不想来个现场表演。
“那便是有了。”
陆玉倒也没有说要萧小白祈雨的话,书中记载,巫者求雨要搭建高台,焚香沐浴,再跳祭祀之舞,那得花上一大笔钱,国库挣得那些钱,她花了大部分在铺路上,还要储备足够多的粮食,以应对荒年。
现在农民主要是靠天吃饭,陆玉不能保证卡国每年都是风调雨顺。
怎么算都觉得自己很穷,她可不想要浪费在看萧小白跳舞上。
萧小白没有作声,用纸折了只小鸟,他咬破了手指,在纸鸟的两边用鲜血点成它们的眼睛,吹了口气,它绕着陆玉扑棱棱地飞了一会,然后又软趴趴地掉到她的手掌心。
“我能够做到的,只有这个程度罢了,聊胜于无。”
萧小白驱使完纸鸟,立马一脸苍白地往陆玉身上倒:“我头疼,今日怕是不能去郊外做太累的事情,也不能处理公文了。”
其实他一点屁事都没有,只是为了示弱,顺便降低陆玉的戒心。
陆玉看着掌心的小鸟,心中感慨:巫者果然不同寻常,可惜它极其看重血脉的力量,旁人轻易学不得。
阿史那玉一族信奉的是天空之神,又因为曾常住山林,陆玉感觉自己对飞鸟走兽稍微有很强的亲和力——至少现在碰到那些飞鸟野兽,它们不会看了她就跑。
这个技能比起萧小白的巫术显得过于鸡肋了一些,但陆玉也并不打算追求高大的巫术。
毕竟巫者多短寿,越是强大的巫者,往往活不长。她还要把卡国建立成比齐国更为强大的国度,绝对不要死在萧小白的前面。
陆玉往萧小白的后背用力拍了一把:“站直了,真是站没站相,去换身衣裳,半刻之后就出城。”
卡城很小,而且因为陆玉在建城初期十分亲民,这里的百姓对她颇为了解,出个门就到堵街,还要肃清街道。
陆玉只是微服私访,不想闹太大动静,也要乔装打扮一番。
先前萧小白折的那只纸鸟,被陆玉随手揣在衣袖里。
萧小白不喜那些宫女触碰,坚持自己更衣,他把侍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在镜子上把伤口的血又涂抹上去,铜镜中便呈现出纸鸟所看的影像。
在陆玉换掉外衣的时候,那只软趴趴的小鸟悄悄地从凌乱的衣物里溜了出来。
萧小白原本是想要看陆玉寝宫的摆设,顺便在它被销毁之前偷看一些重要文件,结果就看到年轻的女郎在镜前更衣。
陆玉脱掉了外衣,露出里面贴身的亵衣。
她平日穿得宽松,比起不方便的裙装,更为喜好宽松的男装,不过她并未乔装成男子,一看就能瞧出王君的真实性别。
但外罩一脱,就能看到年轻女郎弧度优美的曲线,萧小白嫩脸一红,下意识把铜镜一扣。
非礼勿视,他才不想看那个女人换衣服呢。
等他纠结了半晌,再把铜镜立起来的时候,就发现镜中的女郎已经换好了新的外衣,那只溜出来的小鸟显然被陆玉察觉了,正被她捏在手指间。
她看了眼纸做的小鸟,只顿了一下,便把长燃着的宫灯罩子挪开,纸鸟便在顷刻间化为了灰烬。
因为小鸟离陆玉很近,萧小白得以在镜中窥见放大的陆玉容颜。
这个女人看着冷酷,但仔细看的话,五官竟然还挺柔美耐看的。
萧小白捂住了心脏,又把铜镜扣倒在地。明明对方并不是巫者,不可能通过纸鸟看到他这一边,他刚刚还是直觉对方好像发现了一样,害得他一时紧张,心跳如擂鼓。
这么一耽搁,等宫侍来催的时候,萧小白这才换好了外衣。
萧小白身娇肉贵,衣物都是用的特制布料,不然他坐在那里一天就能把自己的皮肤磨破。
现在他里面还是穿着柔软的里衣,外面用的却是普通麻衣,看起来是个富贵出身的小公子,但没有先前那么亮眼了。
陆玉的装扮比他变化更大,她放下女子略显繁复的发髻,如同少年郎一般金冠束发,描绘了过于柔美的眉形,加深了脸部的轮廓,看起来简直是个英气十足的少年郎。
萧小白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得,特别是在他把脸颊上的肉重新养回来之后,他开始十分注重自己的穿衣打扮,看起来比先前在齐国时还更为出众。
现在的萧小白已经不是当初干瘪的小丑猴了,随便一个眼波,就能勾得人心神荡漾。
莫说宫女,便是那些硬邦邦只喜欢女子的侍卫看了都要失神片刻。当然,这被勾的人里并不包括陆玉,她对他的态度仅仅是从嫌弃貌丑变成了不嫌弃而已。
平日里,作为女子的陆玉反而没有萧小白那么注重打扮,她很少化浓妆,也不浪费时间在涂脂抹粉上,唯一坚持的就是每天抹一点正红色的口脂,提升整体的精气神。
现在陆玉作男装打扮,口脂也不曾抹了,唇色淡淡,却比不涂的时候更好看。她并未穿锦衣华服,身上唯一的佩饰,就是一把剑鞘朴素的长剑,可以说是十分普通的游侠打扮。
萧小白走了两步,站到陆玉跟前,然后看发现宫里的那些女子都盯着陆玉的脸犯花痴,夭寿了,他竟硬生生地被男装的陆玉给比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