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喂食
钱妍虽然大难不死,但后遗症实在太多,搅得她真是睡得不安稳,醒来也不舒服,但饶是如此,她仍然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去打理总号事务。不是不能全权交由他人去办理的,但这是钱妍穿越至今第一次真正掌权,自忖根基又浅,在万贯除了从她手里建立起来的信贷部和传讯部外,能够真正掌握的实在寥寥无几。而像以前那样没有信物做了多年的代理主事这种事情,在万贯史上也不是没有过,但关键是自己信息不灵通到这个份上,让钱妍检讨之余更加看重传讯部的工作。于是,一大堆事务缠身的钱妍在这么忙碌了一个月后,终于要吃不消了。
江步月很生气,不仅强行限制了钱妍的工作时间,在吃食上更是用心周到。但钱妍一直都不是一个听话的人,见江步月口气烦躁兼态度恶劣地竟然到想要强行灌药粥的地步,一时大为光火之下终于压抑不住地怒斥道:“江步月!我只是想把手头的事情清理一下!我这回可没想绝食!”
“绝食”两字一出口,当年发生在拢翠居的事情便无比清晰地在两人的心头掠过,这段回忆让钱妍心中更怒,却让江步月一下子摔了粥碗,脾气很大地吼回去:“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我也没想要夺你的位!” 言下之意是,钱妍大可以安心放权让底下人去做,根本不需要这么拼命地累死累活。
钱妍听得却直冷笑:“哼!你没想?你没想你这一个月来天天跑盛家山水园做什么?”
江步月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张艳容都几乎要扭曲起来,阴着脸回道:“你以为我去盛家做什么?”
钱妍心中恼怒,但这事是她这个月以来搁在心里头的刺。她自醒来后虽感动于江步月这么长久忍耐的照顾,可随后对方的不时地跑去盛家也让她心中难免猜疑。她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干脆就冷哼出来道:“你还不是想让盛欢颜收回成命,好从我手中拿回万贯账!”想到这里,钱妍的脸色就更加冰冷起来,不无讽刺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个月来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消沉,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这个!”
江步月听得恼羞成怒,脸上瞬间阴云密布,逼上一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烦躁、我消沉了?”
钱妍见她竟然还敢逼上来,气得要叫起来:“你天天对着我大吼小叫的,一点小事就不耐烦,这不是烦躁是什么?”
江步月觉得她简直无法理喻:“我要不大吼大叫的,你眼睛里就根本看不见我这个人好不好?”
钱妍咬了咬唇。也确实,这段时间她很有些“工作狂”的意思了。想起上辈子就是“过劳死”的,这辈子再不能重蹈覆辙的。可是……她心里还是介意着那一点,既然都吵起来了,干脆就问个清楚明白:“那你为什么这么消沉?”
江步月无语:“我到底哪儿消沉了?我买醉了?贪睡了?”人家每天早起晚睡的,都伺候的谁?
钱妍不满:“你不消沉,不消沉怎么没见你戏弄人了?还见天躲着我,暗地里是去干什么勾当了?”
暗地里勾当什么,听得江步月火大,她就知道钱妍一直在防着自己。这段时间她宁愿自己忙死,也从不开口让自己搭把手。她能怎么办?避嫌都来不及,也不敢自荐,怕某人疑心病更重了。这看不过去又帮不得忙,她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心钻研些药粥、药茶什么。谁知这小女子,竟如此狗眼看人低,不识好人心。她江步月若是想夺位,趁她昏迷这一年多,机会多的是,等她醒过来再干夺位的蠢事,这是看不起她江步月还是怎地?
江步月觉得自己被深深地看低了,心里的火苗烧得她脸色越来越差,直瞪着钱妍胸口起伏着喘气儿。瞪了一会儿,却发现钱妍心虚似地躲闪了一下目光,这让江步月心中一动,再三回味刚刚钱妍的话后,发现自己似乎看错重点了嘛。
“嘿嘿……”江步月忍不住嘿然一声笑,一张阴雨脸瞬间放晴,还诡笑了起来,“戏弄?原来你是欠戏弄呀?确实地说,应该是‘调戏’吧?”
江步月说到这里,脸上的笑便有些不怀好意起来。
钱妍有些瞠目结舌,严重怀疑江步月是否受激过度以致大脑回路发生异变了,眼见人家一步接一步地走近了,她竟莫名紧张起来:“你想干嘛?”
“干嘛?”江步月看她紧张的小模样,心中也激起一串久违的战栗。这感觉要保持、要持久!她想了想,便端起早就准备了的药茶。那药茶她可是学了很久才学会的。说起来要惭愧死,她身为老师的得意门生,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学个药茶药粥却直学了一个月才能令自己满意。这是黑历史,不能提。
江步月享受着钱妍的紧张,也欣喜于钱妍那紧张底下的莫名小期盼,又后悔自己这段时间太热衷于煎茶煮粥,竟忘了温存大事了。
江步月施施然端茶敬上,钱妍迟疑地接过,有些不明白眼前这家伙了。明明刚刚才还一脸色眯眯,让她心头一跳一跳的,怎么又突然正经起来了呢?
钱妍看了看白瓷杯中茶汤的色泽,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里面没掺什么古怪东西吧?”
“掺了,怎么可能不掺?”江步月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的一脸谔然,“你可以先闻闻嘛。”
钱妍打了个激灵。老天,江步月这是在撒娇吗?她、她好像有些消受不起……还是先闻闻茶香看看吧。
钱妍这一闻,还真闻出味儿来了。那是一股沁脾的红枣香呢。这味儿熟悉,当是出自李素问之手吧。她忍不住高兴:“是素问来了吗?”
江步月听得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自己煎的茶似乎算是地道了,但是自己煎的茶被误会是别人做的心里真是不爽啊,所以江步月只好不高兴地回答:“素问一直在山水园,从没出来过。”
钱妍仔细品着红枣茶,眼睛望着江步月,突然明白了过来,不免愧疚起来:“你……你辛苦了,也来一杯吧。”
江步月高兴起来便使坏:“不用一杯,一口就行。”
钱妍老实,真拿杯子去喂,见人家不张嘴她还用眼神递过去一个问号。江步月便教她说:“你先喝一口。”
红枣茶钱妍来就喜欢,也就喝了,但听江步月又说:“别咽,含着。”
醒悟过来对方想要干什么的钱妍瞬间呛着了。
喂食这种戏码是有多玩不厌啊。钱妍辶耍骸澳惚鹣耄
江步月也不气馁:“我含着也行。”她坏笑着小小含了一口茶。
钱妍傻眼,她能做的似乎只有跑路了,不对,还有一个法子。想到这里钱妍也笑了,在江步月靠近过来的时候,就毫不客气地挠了对方的痒痒。
江步月被挠得只能先咽了再说:“我只想做点脖子以上的事情而已,这样也不行吗?”床上的那点事真是不能想,一想就收不住地想啊。
可恶,竟然装可怜!
但钱妍还是被江步月的新技能给shock到了,莫名觉得江步月的表情很“好吃”。将心底莫名其妙的怜爱之情强行压抑住,钱妍决定了,今天她要“吃”,而不是“被吃”。
“既然如此,那你就再含一口吧。”
江步月很高兴地含了一口,然后很期待地看着钱妍。然而,当钱妍真的靠近她的时候,她却莫名“羞怯”了。
“别装了……”钱妍将呼吸喷到她面上,攫取了她口中的红枣药茶,然后取笑她,“你要会感到羞怯,太阳都要从西边升起了。”
但江步月的脸都红了,那是激动的。真是太久没有亲近了,只是亲亲就激动成这样,真是太丢自己的脸了。
但令她没想到的事情竟然发生了。只见钱妍竟然盯着她绯红的脸,然后跟她悄悄耳语一句话。
“我竟然想跟你做点什么脖子以下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呢?”
钱妍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江步月难以置信之余,又不由心头狂跳。刚刚钱妍的主动就已经让她狂喜了,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竟然知道了自己的打算?钱妍对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令江步月都要喜极而泣了。
如何是好,当然是躺平就好喽。于是,江步月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