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人间四月,一片花色满眼的绚丽之景。
庭院内一树碧色翠叶绿得照眼,偶有几只小雀停落,叽叽咋咋,清脆娇啼划破了清晨的宁静空气。花圃内种着一圈千层胭脂点玉芍药,一层层的粉色花瓣,堆垒出矜贵大气的花型,几滴露珠残留其上,与旁边殷红点点的花苞相映成趣,景色美不胜收。
“大哥哥----”一名雪绡纱衣少女在树后露出半张秀脸,声音清澈似露,与她那干净无暇的容颜极为相衬,仿佛不沾一点尘埃。脚步无声走得近了,轻声道:“又在陪苏姐姐说话呢。”
白抬眼微笑,“是云枝啊。”一阵清风幽幽掠过,吹得他身上的玉青色袍角不住翻飞,面前的长椅上,躺着一袭鹅黄纱衫的苏拂,睡得极香极甜的模样,宛若初生的婴儿一般安静平和。
云枝蹲坐在边上的小杌子上,抿嘴儿笑了笑。
白问道:“今天是你及笄的日子,怎么还有闲功夫出来玩?”
“那有什么关系。”云枝满不在乎,脚下轻轻点着樱桃红的小薄皮靴,她素来是好动的性子,打小就不爱穿什么绣花鞋,“反正年年都是这么过,吵得慌,一拨一拨的人都来聒噪,我就是出来躲躲,等下晌午了再回去。”
“你还不乐意呢。”华音从里面走了出来,含笑趣道:“要不这样,今天干脆在我们这儿躲一天,别回去了。”
“我倒是没意见,只是公主府的人又要闹翻天了。”云枝撇了撇嘴,继而又朝白眨眼一笑,“大哥哥,你有什么礼物送给我啊。”
华音“哧”的一笑,“脸皮这样的厚,倒问着别人要寿礼。”
云枝平时与她拌嘴惯了,皱了皱鼻子,“我的脸皮厚,有人的脸皮比我更厚。”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来,“喏----,有人出不了宫门,千央万求的让我带出来给你,快拿着吧。”见华音不肯过来接,只得上前将玉坠子塞到她的手里,回头还对白挤眉弄眼,嘴角颇有揶揄之意。
白看在眼里一笑,问道:“睿亲王怎么了?今天给你做寿,也不让出宫吗?”
“好像是磕着了。”云枝侧首,凑到华音耳边悄声,“不要紧的,就是蹭破了一层油皮,不过小澜哥哥跟别人不一样,少不了又染了红色。”笑了笑,又问:“有没有什么上好的膏药,要我捎带进宫去的?”
华音淡淡道:“用不着,宫里什么好的没有。”
“死鸭子嘴硬!”云枝做了个鬼脸儿,一幅我不相信你会不关心的模样,见华音仍是坚持不松口,忍不住跺了跺脚,“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往院子口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等下你们可一定都要过来,我让人单独在内院备一桌,清清静静的,绝对没有外人打扰。”
白微笑颔首,“晌午会过来的,知道了。”
到了晌午,白和华音来到乐楹公主府,果然另有内院招待,清净幽然的院子里备了一桌精致小菜。华音带着礼物去找云枝,白则去了前面,虽说不愿多见旁人,但是舅舅和舅母总归是要见的,只是让人悄悄带去罢了。
云枝只来得及跟华音说了几句,便被奶娘叫走,前面诸多皇室权贵女眷来到,身为寿星自然要去招待一番。席上酒过三巡,又是好一圈寒暄客套之语,好在云枝打小见惯这等场面,她原本生得容色出众,嘴又伶俐,直哄得那些王妃夫人们笑个不停。
见应付的差不多,云枝便借口太热要回去换衣服,还做出醉醺醺的模样,让贴身侍女搀扶着漂浮离开。一到了后面的花鸟画栏九曲连廊,连声抱怨,“累死了,每年都要挨上这么一遭。”
“谁欺负我们小郡主了?”一把醇厚的嗓音猛地响起,轻笑问话。
“皇帝哥哥!”云枝一下子听出了声音,赶忙跑了几步,往连廊口探头一看,果然是桓帝带着人站在那里,不由高兴道:“皇帝哥哥要来,怎么也不早点说一声?我还以为皇帝哥哥给了寿礼,今年就不来了呢。”
桓帝笑道:“呵,怎么会不来。”
“我想也是。”云枝歪着头俏皮一笑,树叶间有光线穿透落下,将她身上的蹙金线绣花照亮,折出烁烁光华,与柔粉色的掐牙细边相衬,更加显出一抹少女特有的娉娉婷婷风姿。
“刚才在宴席上累着了?”
“可不。”云枝素来跟皇帝亲近,言语无忌,走到旁边的一处小亭子里坐下,扁嘴牢骚道:“那些王妃夫人们可不好应付,跟这个说了,就得跟那个也笑两句,不然人家就说我厚此薄彼,真是麻烦的很。”
桓帝闻言笑道:“你便不说,她们又能耐你何?”
“难道我是怕她们?还不都是爹爹,回头又要说我没礼数……”云枝突然顿住,秀眉微微颦起,双手捂在肚子上揉了揉,吃力道:“哎哟,肚子有点疼,想是刚才喝酒太多,吃坏了。”
“要紧吗?”桓帝关心道:“要不先送你回去,找个大夫瞧瞧。”
“呼……”云枝忍了一阵,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了,又不疼了。”因为刚才一直低着头,额头几缕青黑发丝垂下,与雪白如瓷的脸庞相衬,黑白分明仿若水墨写意描画一般。此时抬起头来,露出两排洁白可爱的小银牙,“走吧,我带皇帝哥哥吃体己小菜去。”
“还吃?”桓帝静静看了她一瞬,只觉娇憨无限、意态可人,将周遭的满园景色都比了下去,含笑道:“等下回去,你要多喝点热汤养养胃。”
“是----”云枝拉长了声调,语气里却尽是俏皮玩笑之意。
“等等!”桓帝突然抬手叫住她,又朝宫人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说着站起身来,将云枝挡在自己身侧,悄声道:“别动,你的裙子弄脏了。”
“啊,哪里?”云枝扭身往后面看,半天没有瞧见,顺手将湖水纱长裙扯了扯,猛地发现两处小小红晕,下一瞬反应过来,不由“腾”的一下涨红了脸,“怎么、怎么搞的……”往四周瞧了一圈,宫人们都已经远远散开,尽管如此,抬眼看见皇帝仍不免羞窘万分,急道:“皇帝哥哥,你快转过身去!”
“是是。”桓帝强忍着笑意,怕她着急,将头缓缓别了过去,背着身子低声道:“这可怎么回去,要不让人重新拿一套衣裙过来?”
“不行!”云枝连连跺脚,恼恨道:“附近根本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再说……”虽然跟皇帝从小熟稔已极,到底男女有别,更何况是这种尴尬的事情,窘得不敢再看人,细细声道:“皇帝哥哥,你先走吧。”
桓帝反问:“朕走了,你怎么回去?”
云枝从来没有如此尴尬过,赌气道:“走吧、走吧,不用管我!”
“过来---”桓帝一面笑,一面俯身将她的裙子叠合起来,使得小红晕掩在里面,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朕抱你回去,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
“啊……”云枝措手不及,慌张环抱住了皇帝的脖颈,又羞又窘,将头埋在皇帝的怀里,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那、那我们快点回去……”
桓帝从未与她贴得如此近,一缕女儿家的淡淡幽香悄无声息袭来,微微一怔,彷佛有什么跟平日不一样的地方,静了静心神,继而大大方方往前走。因为是微服出宫,只着了一身飘逸的春日华服轻袍,更显身材修长、步履从容,却因一双眼睛乌黑晶明,使得唇角笑容颇有几分傲气。
谁知道刚到云枝住的内院门口,差点迎面被一个小小身形撞到,原来是云枝的幼弟----云泽,今年不过八、九岁的年纪,面貌酷似乐楹公主,仰起圆圆脸问道:“姐姐怎么了?生病了?”
云枝转过头来,啐道:“呸,你个小乌鸦嘴!”
云泽不敢跟他姐姐顶嘴,嘟哝道:“好好的,为什么不下来走路。”
云枝急得说不出话来,又不便下来恐吓弟弟,桓帝倒是镇定如常,只淡淡笑道:“你姐姐脚扭伤了,不能走,免得等下肿起来就不好了。”
云泽“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好,我去找个大夫过来。”
桓帝大笑,“去吧。”进了里屋将云枝放下,自己顺手关了门出去,脚步顿了顿,在门外道:“朕去找你爹爹,有一点事要跟他商量。”----云枝想必羞臊的不行,今天估计是不想再见到自己,反正平日总是三天两头见面,索性让她自己清净片刻也好。
到了前厅,桓帝不过与云琅略说了几句,饮了几杯薄酒,因为不想惹得臣子们一众过来见驾,早早的便带着人离开了。
刚到乐楹公主府的侧门口,正好撞见一行人说说笑笑走了过去,桓帝皱了皱眉,顿住脚步打算让人先走避开。等了片刻,一名绛红色的织金宫装女子折身回来,脸上妆容画得精巧细致,原来是皇帝长姊----安和公主,上前笑道:“我还当自己看错了,原来真的是皇上在这儿。”
桓帝微笑道:“宫里闷得慌,顺道出来走走。”
“这样啊。”安和公主略微沉吟,顺势接着话头笑道:“难得在外面撞见皇上,也算是赶巧,正好府里新酿了几坛好酒,不如过去坐坐?”像是担心皇帝不去,又道:“前几天兆庆还在惦记,说是好久没见着舅舅了。”
“是么?”桓帝的心绪正好有点乱,微微犹豫,----原本是要陪云枝的,眼下时间倒是挺早,去别处散散心也不错,因此颔首道:“也好,那就叨扰长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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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公主府相距此处并不算远,桓帝又是微服出来,两驾马车一前一后行驶着,不过片刻功夫便到,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避开人自偏院悄悄入内。安和公主十分体贴皇帝的心思,还陪笑道:“事从权宜,只是让皇上受委屈了。”
“无妨。”桓帝微微一笑,抬脚跨过朱漆门槛往里走进。
比起乐楹公主府的大气堂皇、奢华繁旖,安和公主府则要小巧雅致一些,毕竟先明帝只有乐楹公主这一个同母胞妹,女儿却有好几个,更何况安和公主身为晚辈,自然不便与姑姑比肩相争,不论是整座园子的规模、还是气势,都要稍微逊色一筹。
安和公主早吩咐了下人回避,自己领着皇帝入内,边走边笑,“皇上难得出宫,也在姐姐这小园子里坐坐,可惜没甚可看之处,随便逛逛罢。”一面又吩咐人,“让少爷换一身整齐衣裳,过来见礼。”
桓帝并不计较这些,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常年在宫里呆久了,换个地方也能换换心情,由安和公主在前面领路,候全后面跟着,负手往一处凉亭踱步走过去。此时正是春花烂漫之际,满眼都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迷人□□,清风徐徐微送,让人心胸肺腑间生出一阵凉爽之气。
“舅舅……”一记少年声音传入凉亭,过来一名紫袍华服的清俊少年,正是安和公主的长子----陈兆庆,面含谦和、举止得当,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安和驸马、陈兆庆的父亲----陈廷俊,乃是当朝众臣,为人内敛、足智多谋,平日里深得皇帝的重用。因此桓帝待他,不单有本身的血缘亲眷关系,更多了一份关心下臣之子的亲近,颔首道:“有些时日不见,兆庆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安和公主让儿子旁边坐了,笑道:“长的高有什么用?也没个长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桓帝笑道:“有他父亲教导着,慢慢也就长进了。”正说着话,却被隔远的一曲声音打断。
远远的,一阵清脆玉润的琵琶声悠悠传来,嘈嘈切切、幽幽咽咽,仿似春日里一场春雨细细洒落,悄无声息滋润化开。
安和公主不悦,“是什么人这么吵闹?”
陈兆庆忙道:“哦,是儿子前些天带回来的几个歌伶。”
安和公主微微皱眉,斥道:“刚说到你,果然是个整天不务正业的。”说着,侧首吩咐人,“去,叫那边的人先回房歇着。”
“不碍事。”桓帝摆手,自己则静静侧耳聆听,琵琶声到后面越弹越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铮铮清鸣,隐隐约约竟然有了一种气势,仿佛千军万马踏蹄而来,一时间心神恍惚,不由想起了昔年在青州之景。
安和公主不免又念叨了几句,陈兆庆诺诺应承,末了看了桓帝一眼,回头对母亲笑道:“娘亲你瞧,舅舅听着也觉得好呢。”探寻似的打量了下,小声询问,“舅舅,隔着这么远听不真切,不如把人叫过来弹两曲?”
安和公主刚要开口阻止,桓帝已经点头,“也好,便在对面空地上弹罢。”
少时,几名袅娜纤细的年轻女子过来见礼,为首的一名搂着玉琵琶,想来就是方才弹奏曲子之人。那女子穿了一身胭脂红的海棠纹绣衣,内里月白云纹抹胸,愈发衬得她身姿娇小、绵软可人,福了一福,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安和公主只看了一眼,便变色道:“这个丫头不好,下去罢!”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惊讶,像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要被撵了下去。干净利落的秀眉微蹙,一双妙目宛若小鹿受惊般无辜,往上看了看,又赶紧低下头,“想是奴婢错了什么规矩,还请公主责罚。”
“娘亲----”陈兆庆开口问道:“人都还没说话弹曲子呢,怎么就不好了?”
安和公主冷冷道:“不好便是不好,也不知你从哪里带回这些人来。”干净的眉头微挑起,朝那女子斥道:“这里不用你弹奏曲子了,还不快下去?!”
桓帝眸中有光线一闪而过,静了静,不顾安和公主母子的争执,淡声问道:“不用害怕,你叫什么名字?”一贯平静从容的皇帝,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波澜,只是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太过显露出来。
那女子仍不敢抬头,低声道:“回公子的话,奴婢贱名玉湄儿。”悄悄看了安和公主一眼,像是有些害怕,胆怯怯的欠身行了礼,退后几步下去。
安和公主训斥完了儿子,回头陪笑,“都是兆庆年轻不懂事、行事没准,扰了皇上的雅兴,正巧前些日子厨子新做了几样点心,我让人拿来给皇上尝尝。”
“不尝了。”桓帝摇头,将看向前面的目光缓缓收了回来,一瞬间怔忪之后,起身叫来候全,“走,起驾回宫。”
皇帝少有这般失态之举,安和公主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也不去特意点破,只道:“那好,兆庆送你舅舅出去,别嚷嚷,路上的人都撵干净了。”
陈兆庆送得皇帝出门上辇,折身回来,方道:“娘亲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既然玉湄儿有十分像那位,看样子舅舅也是在意的,何不直接送进宫去?”
“你懂什么?”安和公主冷声喝问,目光在这一瞬间变得深刻,“我这个弟弟,性子一直都是内敛的很,冒冒失失送人进去,若是没说妥当,一时被拒绝回来,事情反倒会被弄僵。再说,太后那边若是知道我这么做,多半会不高兴,倘或教导皇帝几句,人就更加送不出去,到那个时候,岂不是白养玉湄儿这么多年?”
陈兆庆点了点头,又问:“依娘亲看来,舅舅回来接人吗?”
“八九不离十吧。”安和公主曼声道:“祥嫔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皇上也没选一个女子进宫,还把三年一选废掉,到如今宫里还是只有那三个娘娘。虽说皇上还年轻,保不齐今后没有别的念头,只是照我看,最近几年是不会选新宫妃的。”轻声一笑,“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祥嫔吗?”
“也对。”陈兆庆笑道:“儿子虽然没有见过宫里的祥嫔娘娘,不过看舅舅今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知娘亲说的不假,玉湄儿跟那位娘娘至少有七、八分像。既然舅舅是个长情念旧的人,就肯定会派人来接人的。”
安和公主悠悠一笑,“不着急,这事得慢慢来。”说着,在瓜形石凳上坐下,“得让皇上真的喜欢玉湄儿,觉得离不开她,少不了她,身边就是缺少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就算太后那边不愿意----”顿了顿,“纵使皇上狠得下心,碍于太后不让玉湄儿进宫,那也要忘不了她的人才行。”
陈兆庆问道:“为何娘亲觉得皇外祖母会反对?是因为瑜妃娘娘?”
“你呀,一点都不醒事。”安和公主教训了儿子一句,“今后你还要在朝堂上走动做事,凡事都得多学着一点。”叹了口气,又道:“若说担心他人分走瑜妃的圣眷,倒是有那么一点缘由。”
“那还有什么缘由?”
“皇上若是真的喜欢什么人,太后也是管不了的。”安和公主打小在宫中生活,见惯父亲的那些莺莺燕燕,徐徐道:“可是皇上终归是皇上,做皇帝就不能太过眷恋儿女私情,你舅舅为了祥嫔,连三年一选的祖制都敢废除,太后能不担心吗?依着太后的心思,自然不愿意皇上对女子太痴情,不然江山天下都忘了,那还了得?!”
陈兆庆想了想,问道:“依娘亲看,玉湄儿能够宠冠后宫吗?”
“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安和公主嘴角微弯,往玉湄儿退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了她这么些年,看起来也还算伶俐,又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总该在皇上心里有一席之地才对。”像是有些累了,起身吩咐道:“来人,叫玉湄儿到我房间等着。”
陈兆庆也跟着出了凉亭,到了连廊口停住,躬身道:“既然娘亲的事情办妥,那儿子就先回去歇着了。”
“去吧。”安和公主挥了挥手,走了两步,又回头把他叫住,“这件事情,先别跟你父亲说,免得他又唠唠叨叨的,教我心烦。”
陈兆庆笑道:“知道了。”末了,补了一句,“父亲一定会说,太后娘娘待我们陈家素来优厚,何必做这些事惹人厌?”故意放低了声音,板正了面孔,举手投足之间,倒真有几分陈廷俊的模样。
安和公主“哧”的一笑,斥道:“行了,你倒取笑起你老子来!”继而面色一冷,似笑非笑哼了一声,自语道:“不错?不错。”转身掉头,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领着侍女们穿过月洞门,一路衣衫迤逦的远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