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举国上下欢庆之际,却一样有人高兴不起来,除了后宫的几名妃子各存心事,还有一个最为伤感的人,----那就是失去爱侣的湖阳公主。虽然没有傅笙歌准确的死讯,但整整几月没有半分消息,人人都明白意味着什么,只是不敢在她面前提起。
湖阳公主并没有寻死觅活,也没有整天以泪洗面,只是淡淡的,不再有昔日朝气鲜亮的色彩,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面对女儿的状况,太后也只能是莫可奈何静候,女儿不去提起那个人,自己也不提,仿佛世上根本就没有傅笙歌一样。只是偶尔与双痕单独说话,才忍不住叹气,“如果可以,宁愿伤心难过的人是自己。”
双痕不好多说什么,也不愿勾起太后的烦恼,转了话题,“听说玉邯夫人病了,凤将军才告了假,毕竟傅校尉的事对她打击太大,只怕是病得不轻。”
“她只养了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伤心?”太后轻叹,望着窗纱出神半晌,“凤翼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后大概也不会要孩子,夫妻二人今后膝下空虚,他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静了一瞬,“前段刚配了几盒保神定心丸,再找点上好的药材,不用说是我的意思,回头让云琅转送给凤翼好了。”
“好,奴婢懂得。”双痕应声,起身出去吩咐了人,回来时顺手往香炉里洒了两把沉水香片,在小杌子上坐下,“对了,那个什么无影门的事情----”她凑近了一些,“不是都过去快一年了,怎么还没找到具体的人?”
太后曼声道:“找不着也不奇怪,谁会把关系身家性命的消息抖出来?纵使不是为了沈义山夫妇报仇,总归杀人越货也是有违大燕律例,用不着一一细查,这种组织就应该彻底清除!”转眸看向窗外,似乎要透过层层重重的朱红宫墙,“我只是挂念忻夜,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
“娘娘放心,都已经调到云将军身边去了。”
“是啊,也只有让云琅替我好好照顾他。”太后轻合眼眸,掩去眸中深处的无可奈何,“忻夜留在宫中一日,便就多一份危险,即便我见不着他心里难过,也不想让他身处险情当中。”
太后的这番良苦用心、内心纠葛,白自然无从得知,接到调动的旨意后,也没有过太多的想法。----他将这一切归结于云琅,自己曾经救过小郡主,又是他亲手从战火中带出来的人,所以才会待之与他人不同。
苏拂私下偶尔提过一两句,“云将军似乎很看重你,除了关照提拔,平时对你也很和蔼可亲,像是自家长辈一般关心。”
“嗯,云将军待我是很好。”白淡笑,----不光云琅对自己关照有加,连乐楹公主也是非常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送回小郡主,自己都觉得有些受不起了。”
二人相处时间长久,越发默契,苏拂不大像最初那样爱戏谑人,白也更加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日子过得平淡温馨,树梢的绿叶从翠绿变成了枯黄,天空秋意渐浓,很快就是中秋佳节了。
中秋前夕,苏拂意外的收到了一封急信。
----江南苏家急信,苏老爷子年迈病重、难以持久,想在临终之前,见一见自己从未谋面的亲孙女。当初药圣苏一心被父亲逐出家门,带着妻子漂泊江湖,而后生下女儿苏拂,可以说早就和苏家断绝了关系。苏拂将信纸递给白,轻笑道:“他们从不曾承认我娘是苏家儿媳,也不认我是苏家女儿,过了二十年,这会儿倒是想起我来了。”
白微微沉默,良久开口,“你父亲在外面被人杀害,对老爷子一定打击不小,如今老人即将过逝,还是去看一看吧。”末了,补了一句,“苏苏,我陪你去。”
苏拂一直低着头没有回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以为她是不愿意,正要说话却见她抬起头来,嫣然一笑,“不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你都一定会陪我去吗?”
白心口微微跳动,那温柔的笑容让人心底生出柔软,轻轻握起纤细的手,认真笃定道:“是的,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
“嘻嘻,我来的不巧啊。”华音在门口脆声笑了一下,怀里抱着一只小狼,在青州被白带回来开始养着,一直喜欢的不得了。
苏拂一向都不会忸怩,抽出手笑道:“我和你哥哥去海宁一趟,你留下来。”
“去吧。”华音低头抚弄着小狼,在椅子中坐下,“反正现在有‘闪电’陪着我,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她轻声窃笑,“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我还想早点有一个嫂子呢。”
白笑道:“你跟苏苏在一起,别的没学会,牙尖嘴利倒是学得挺像。”
白和苏拂不想耽搁,当天下午就收拾包袱启程了。云枝赶过来时,两个人已经前脚出了门,不由万分失望,跺脚道:“大哥哥要出远门,怎么也不说一声?”
华音见过她几次,对于这位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小郡主,谈不上有多少好感,淡淡回道:“我哥出不出远门,难道还要向你请示不成?郡主请回吧,他们这些天都不会回来的。”
云枝上次来的时候,被“闪电”吓了一跳,宫人们慌张之下要去扑杀小狼,两个人便就此结下芥蒂。云枝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早早学会看懂他人脸色,知道在人家的地盘张扬不得,----况且那人还是大哥哥的堂妹,自己占不着亲,因此撇了撇嘴,故意做出没事人儿似的,“大哥哥当然不用向我请示,不过却要受我爹爹管制,反正我也不急,回头再见他就是了。”
宫人们原本都以为她要生气,听她老气横秋说完这一通话,一起松了口气,赶忙笑着劝道:“郡主,还是先回去吧。”
华音也不理她,抱着“闪电”自己回了屋子。
“走!”云枝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不快。她原本是从公主府出来的,打算送上中秋糕点给白,结果人没见着,反倒受了一肚子的气。一溜烟的跑出大门,上了车,“去宫里!”
在云枝跟桓帝诉说委屈的功夫,白、苏拂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二人快马行了两天三夜,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海宁。苏拂被苏府的下人领了进去,白是外人,耐心的坐在外厅等候,漫不经心喝着翠绿的江南清茶。
谁知道没多久,内里出来了一个身着体面的丫头,见到白福了福,微笑道:“颜公子,老爷请你进去说话。”
白一头雾水,苏家跟苏拂的关系都是极淡,自己更是毫不相干的外人,无缘无故请自己进去说什么话?心中疑惑,仍然礼貌的含笑起身跟了进去。
“白----”苏拂上前拉住了他,领进门道:“这位就是颜公子,我们相识已久,彼此之间相处的也很融洽,所以----”她朝苏老爷子微微一笑,“我的婚事,苏老爷就不用担心了。”她语气生疏,并没有认下这门亲眷的意思。
“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做主。”苏老爷子病得脸色难看,连声咳道:“如今你的父母都不在了,我这个做爷爷的自然应该照拂,你若是自己跟人定了亲,岂不是成了私……”
眼见苏拂变了脸色,一名紫衫华服的年轻妇人赶忙打断,推了推身边的人,“你过去劝劝爷爷,我跟妹妹到外面说几句话。”听口气,应该是苏老爷子的孙媳,身上气度甚是清贵,丈夫对她也非常的客气。
白早先曾有耳闻,苏家迎娶了一名被废黜封号的公主,乃是先光帝遗孤,看起来大约就是这位年轻的苏夫人了。苏拂像是一刻也不愿多待,拉着白出了门,苏夫人从后面追上来,唤道:“苏姑娘,先等一等。”
大约是她没有以苏家小姐相待,苏拂脸色缓和了些,顿住脚步,淡淡道:“苏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你别生气。”苏夫人大约二十四、五的年纪,甚是单薄柔弱,连说话声音也是柔和轻缓,“老爷就是这样的脾气,当初你爹也是因为……”底下的话没有说完,静了静又道:“老爷的病怕是撑不久了,你要是不介意,口头上应一应便好,将来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白总算明白了大致情况,与苏拂细声,“苏老爷要给你定亲?”
“那是他的事。”苏拂云淡风轻带过话题,与苏夫人道:“本来我是不愿意来的,不过是看在爹爹的面上,至于其他……,还请苏夫人多劝一劝罢。”
苏夫人的目光停留在白脸上,忘了回答苏拂,目光闪烁打量了好一会儿,迟疑问道:“这位颜公子,我们是在哪里见过面吗?”
白诧异微笑,“不会的,在下是第一次来到海宁。”
“哦……”苏夫人神情怪异,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再次看了看白,方才与苏拂道:“苏姑娘的意思,回头我会清楚转告老爷的。”说完这一句,就领着丫头们转身而去。
苏拂和白都是莫名其妙,不解其意,二人出了内院,苏拂才道:“怎么那苏夫人一见到你,就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
白苦笑,“不知道。”
“听说苏夫人从前是公主,难不成你长得像宫里面的人?”苏拂抿嘴一笑,侧头上上下下打量,“宫里面都是皇室贵胄,你要是真长得像谁,也只能像某个妃子、娘娘什么的,莫非你还是个流落民间的王爷?”顿了顿,自己忍俊不禁,“哎呀,该不会是长得像个小太监吧?”
被人比做小太监,换做旁的男人多半是要生气的,白生来脾气温和,再者又是苏拂随口玩笑,因此并没有为此动气,只是摇头笑了笑。
“你要是王爷的话----”苏拂靠近了一些,顺手牵起了白的手,脸上微红,低头轻声细语,“那我就委屈一下,做个珠光宝气的王妃好了。”
在感情的事上,白一向都是有些被动的、后知后觉的,但是听得苏拂如此委婉说出爱意,还是很快明白过来。心中淌过一阵温暖的暖流,手上用力,与苏拂纤细的手紧紧相扣,轻声回应,“苏苏,我……”
刚要走出大门,却见一行人被苏府管事领了进来,为首的中年人身形矍瘦,举止神情都显得十分利落。听得管事说完了话,点头道:“好的,我会尽量平缓一下语气,不让老爷子过于激动,放心吧。”
苏拂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沉默不语。
“怎么了?”白拉着她出了苏府大门,问道。
“白----”苏拂眸中还留着一丝惊慌,连马儿也没有骑,急急拉着白走出了一箭之地,抬头正色道:“刚才说话的那人,就是……”语音微顿,像是在平息起伏不定的心绪,“就是当初追杀到断崖谷的人,我记得他的声音,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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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吃惊,抬眸仔细看了几眼。
“跟我走,别说话。”苏拂扯了扯他的袖子,两人往前直走,与那说话的人刚好擦肩而过,那人自然回头看了一眼,不过已经错过打照面了。
“那是我们家的小姐,刚来……”管家在身后解释着,陪着客人往里面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底下的话已经听不清楚。
苏拂拉着白,头也不回出了大门,因为不便在路上多说,于是在街对面找了一间酒楼坐下。原本苏府安排有住的地方,但苏拂不愿意留下,对于她来说,见一见临终前的苏老爷子,只是替父亲尽一点最后的孝道,完全不打算跟苏家扯上关系。至于自己今后要嫁给谁,算不算做私奔,那都与苏家无关,自己更不会在意这些。
白的性格从小便跟别人不一样,世俗礼法的拘束,对于他实在少之又少,关于苏老爷子认为孙女私奔一事,也只是听了便过去了。眼下满脑子都是苏府神秘人的事,沉吟半晌,“听那人的口气,应该和苏家的人十分相熟,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到断崖谷追杀?不管怎么说,你毕竟也是……”像是担心苏拂会生气,没有说完,“所以,我还是想不太明白。”
“不用想了。”苏拂朝街对面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时候,我在那人的身上擦了一些青蚨汁,只要在三里地的范围内,这个小金铃里的青蚨虫都会有感应。”她将小金铃贴近白的耳朵,里面果然有细碎的“铃铃”响声。
“你打算跟踪他们?”
“对。”苏拂点头,“我们一直查不到重要的线索,而这个人来过断崖谷,不管他跟苏家有什么关系,出于什么目的,都很应该跟无影门杀手有交易,我们只要跟着,一定能查到幕后的主使者。”
白深以为然,“嗯,是个不错的办法。”
苏拂对苏家本来就没什么挂念,也不打算再见面,给了酒楼伙计几两碎银子,让他晚间带几句告辞的话过去。自己则和白早早用过饭,来到海宁城门附近等着,那神秘人果然没在苏府久留,日落时分自城内远远的骑马过来。
苏拂和白都换了衣衫,未免被那人发觉,不敢跟的太近,反正有青蚨金铃做为定位利器,于是迟了半刻才策马跟上去。一路上保持距离跟随,沿途跑了两天,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往京城而去,到第三天终于进了京城。接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白二人反倒更好接近神秘人,穿梭了几条大街,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人惊讶万分!
“怎么会是这样?”白喃喃自语,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的匾额,“豫国公府”四个大字格外醒目,上面的金粉正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苏拂也愣住了,细声道:“没想到,居然会是慕府的人。”
本来阮洪、胡某一死,太后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云琅待自己又非常关爱,白报仇的心也就渐渐淡了。毕竟太后是权倾天下的人物,不至于对一个小人物下手,当初也是因为叔叔、婶婶刚死,一时接受不了,才会想着会不会是太后做的手脚。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自己也觉得冲动了一些,只要太后能够真心为天下黎民着想,自己又何必再执拗凭的胡乱猜测呢?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在告诉自己,慕府和沈家的案子脱不了干系,心中不由再次纷乱如麻。
苏拂等白静了一会儿,才拉着他回到双隐街的住处,进了房间,关上房门道:“你先别胡思乱想了,青蚨汁大概能维持七天左右的效力,也许这两天还能查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白无法不胡思乱想,但是又想不明白。照五蕴的说法,太后当初还曾经帮过沈家的忙,为什么过了二十年,又会苦苦派人追杀叔叔婶婶?再者说了,叔叔毕竟已经离开官场多年,到底能有什么价值,竟然值得太后如此费尽心思?难道说,仅仅是为了一幅古画?!完全没有半点头绪,脑子疼得好像要炸裂开来。
苏拂一向都是善解人意的,见白的样子,没再多说,转身去泡了一壶安神凝思的清茶进来,轻轻放在桌子边缘,声音柔和,“喝吧,吃了饭我们再出去。”
仿佛知道白急欲求知真相的心思,午饭后在慕府不远处的酒楼等着,还没到天黑青蚨金铃就响了起来。苏拂对他点了点头,二人看着几个人从慕府侧门出去,赶紧下楼牵上马,远远的跟着自京城西门跑了出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蹄声也在静谧中显得有点刺耳。苏拂不敢跟的太近,示意白也放下速度来,侧首宽慰道:“别急,不会跟丢的。”
白点头,“我知道,你也当心。”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细,渐渐跟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苏拂、白都加紧了戒备,以防万一中了对方的圈套。侧耳聆听,前面的马蹄声已经停止了,二人也只好下了马,一路细碎步子小心跟上。
月光清晰的照在一片空地上,慕府的几人正在当中,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个个手提利剑不住打量四周。“哈哈,今天晚上可真热闹啊。”一名红衣少年翩然走了出来,豁然就是无影门下的七杀,隔了一年多不见,看起来仍然没有什么变化,“我说你们,怎么就这么没完没了的,追了我一年多,不嫌累的慌吗?”
“哼,你还有心情说笑。”说话的人身着青衣,正是那天在苏府遇见的神秘人,大约是习武多年,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充沛,“兄弟们,一起上去抓活口!”
面对刀光剑影的架势,七杀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仿佛被追杀的人不是自己,仍然悠闲而笑,“你们要杀我可能不难,抓活的就别想了。”
白有些疑惑,听那青衣人的口气,慕府的人应该是与无影门有过节,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正在思量,苏拂轻轻推了推他,“人要走了,咱们先跟上去再说。”
七杀受敌太多,自然不肯以寡敌众被人杀,笑声刚落,人就已经后退消失在密林里面,青衣人那边大概背负要命,紧跟不舍追了上去。白不敢耽搁,赶忙与苏拂并肩往前追赶,----今夜的情况实在混乱,但这种时候已经没有功夫细细思量。
跑了一段,前面仍然没有听到厮杀的声音,白有些后悔带苏拂出来,眼下夜色沉沉、气氛古怪,情势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正在紧追不舍之际,苏拂却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神色凝重低声,“白,我们身后好像有人!”
白顿足听了听,却只有一阵风过树叶的“沙沙”声。
“可能是我听错了。”苏拂也有些拿不准,又不愿意跟丢了七杀和慕府的人,皱了皱眉,招手让白继续一起往前追。
“嗖!”的一声锐响,听起来是箭簇划破空气的声音,白本能的往侧旁一闪,以免夜色中受到暗袭,谁知刚刚站稳脚跟,就听苏拂猛地大叫了一声,接着便是骨碌一阵乱响,人已经离奇的从地面上消失了。
白赶紧上前查看,用剑拨开凌乱不堪的树枝烂叶,原来下面有个陷阱,急得趴在陷阱口子边大喊,“苏苏、苏苏你在不在下面?苏苏……”喊了半天,却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白一刹那的茫然失措,心里从来没这么慌张过,是苏拂已经伤重的说不出话?还是下面另有机关?正要准备跳下去看个究竟,身后突然跑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急急冲上前来,拦住道:“公子不要下去,危险!”
“你们是谁?”白反手推开那人,拔剑问道。
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道:“公子不用管我们是谁,但我等绝对不能让公子犯险!至于详细的原委,以后……”
白心中焦急万分,哪里还有闲功夫听他以后解释?一剑朝那人虚刺过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不用你们多事!”那人为了避开剑锋,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白没有心思多做纠缠,趁机弹身跳下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