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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聂枣一路跑至令主的寝殿,一重重推开门,门扉后的男人正安然坐着,听见她进来的声响也只是略抬头。

“我想起来了。”聂枣走至令主桌前,双手撑着桌案,眸子紧盯向令主,“我想起你抹去的记忆了。你不是柴峥言。”

令主:“哦,我从未说过我是。”

不惊不吓,甚至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安然。

聂枣回忆之下,发现令主似乎真的从未这么说过,他只是不断的暗示,暗示给予聂枣以误导。

轻喘着气尚未完全平静,聂枣的眼神暗了暗,手抚摸向令主的颈侧。

令主没有阻止她,甚至没有躲开。

聂枣的手微微颤抖着,反复摩挲两三次才触到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皮,它比聂枣见过的任何易容面具都要轻巧,几乎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肤。随着面皮被轻轻揭开,那下面的容颜也一点点露了出来。

清俊风流,气质矜贵,眉眼间那股时常在的轻嘲被冷漠取而代之。

曾经的贵公子气息已荡然无存,他看起来孤高、危险、眼中空无一物。

和她拼死一击时扯下令主的面皮露出的容颜一模一样。

聂枣攥着手里那层面皮,终于试探着出口:“……颜承衣?”声音涩而带着强烈的不确定。

令主勾起唇角,笑了。

聂枣承认,在发现那张脸不是柴峥言时,她刹那间涌现出狂喜。

可对象是颜承衣,她同样觉得复杂难言。

她于颜承衣,虽早已无男女之情,但毕竟也曾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在出事后,颜承衣是她唯一有联络的旧人……这个人虽然脾气差、对她不假辞色,可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若是令主……

那所谓用一千万两换龙髓玉的事情岂不从头到尾都是令主设计。

不,不对……

这些不论,年纪也对不上……她去做夏白泽任务时,颜承衣明显不放心,若他是令主,那他明知自己不会对夏白泽不利,又为何……

一时间,聂枣思绪百转。

但看到令主的笑容时,聂枣心头的疑虑由一分扩大到三分。

“……令主,你真的是颜承衣?”

令主既然能装作柴峥言,又为何不能装作颜承衣。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令主偏偏每次都恰巧是她最熟悉的人。

“你觉得呢?”

聂枣已冷静下来:“同样的把戏玩两次就没有意思了。”

令主:“若我亲口承认,你是否便信了?”

聂枣迟疑片刻,摇头。

这人对她说过太多似是而非的话,一面说她是赝品,不过是个灌输了姜随云记忆的普通人,一面又说自己是柴峥言,真正的柴峥言根本从不存在,就算再迟钝两厢一比较也能看出,令主是在玩弄她的意念。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会让她痛苦不已。

聂枣将面皮轻轻放在案上,道:“再下次您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其实是公子晏,又或者是……”

“公子晏就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信?”

聂枣苦笑:“我已经不敢信了。”

真真假假,连她信了十几年的精神支柱尚可变得陌生,又何况是其他人其他事。

“连我同你说柴峥言的事情你也不信?”

聂枣定定望着令主,令主同样望着她。

令主的眼眸便宛若一潭死水,如何搅动也还是静潭无波,试图从中分辨真假实在太过艰难与愚蠢。

“你见到醒来时的柴峥言是我所扮,而真正的柴峥言还躺在莫神医的院子里。”令主转而道,“你大概想问我对你们的事情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不如问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为什么突然告诉我?”

令主扬唇:“不是你来质问我的么?”

聂枣哑然。

“我离开齐国时,莫神医告诉我柴峥言恐怕时日无多,而以我估计,你恐怕难在这段时日内凑齐换取龙髓玉的银两。”

“是……”

“我一向很仁慈,公子晏尚给了机会,你自然也有。”令主推出一个木牌,放到聂枣手边,“完成这个任务,不足的银子我会替你补上,之后你便自由了。”

聂枣却没先急着开心。

她掂量了一下木牌,没有翻开:“如果失败了呢?”

令主道:“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语调不寒而栗。

也是,令主哪里会这么好心。

聂枣翻开了牌子,却愣在当场。

颜承衣。

令主在开玩笑吗?

如果她真的能拿下颜承衣,又何须这么辛苦攒银子,直接让颜承衣给她龙髓玉便是。

***

聂枣第二日便离了鬼都,得知她要离开,刚休息好的白芍也忙不迭凑热闹跟去。

聂枣要去的地方并非帝国,而是齐国。

策马而去,星夜奔驰,也用了数日,方才赶到齐国。

一路白芍叫苦不迭,聂枣便只好自己一人先来。

见到莫神医,聂枣便直接道:“莫神医救治柴峥言,使他续命至今我一直很感激,但我没料到莫神医会伙同令主一起……”

莫神医倒是老实承认:“我欠他人情颇多,此番作为也并非伤天害理,又是圆了聂姑娘心愿,我才没有拒绝。我的原则是不许伤害我的病人,仅此而已,望聂姑娘见谅。”

“那炎阳花?”

莫神医叫人拿来盒子,打开一看,正是那朵鲜红欲滴的炎阳花:“我没有用,但炎阳花的功效我也并没说谎,聂姑娘不信,我可以真的一试。”

“不用了。”

现在回想起那三四天,她只觉得那股恶寒感如蛆附骨,浑身都别扭。

“我只想问一件事,这个柴峥言……是真的柴峥言吗?”

莫神医:“此话怎讲,他自然是真的。”他微微皱眉,“聂姑娘若不信,自可以带他去见其他大夫。”

聂枣便是这么打算的。

再见到昏睡着的柴峥言,与那几日令主假扮的并无太多差别,只是身上没了那些为她受的伤。

聂枣定定看了一会,手指沿着柴峥言的颈侧后脑摸索,确定没有面皮后,再细细抚摸他的五官,每一寸都不曾放过,确定了柴峥言没有外加易容,聂枣仍是不安。

令主不可信,这个由令主亲手交到她手里的柴峥言也未必可信。

眼前看到的不可信,手里摸到的不可信。

最可笑的是,或许连她的记忆都不一定可信。

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希望他是真的。

就像溺水之人,在沉落海底之时,伸长手指触及浮木,即便知道那浮木未必真的能救得了她,也还是不愿放弃,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

聂枣同莫神医打过招呼,便带着柴峥言去找其他大夫。

出门时,聂枣特地另择一路,避开之前所去的小城,又易容改装,生怕遇见麻烦。

不过乡野大夫的医术自然也不能同莫神医做比较,好几个大夫见到柴峥言时,都惊惶道:“夫人……看你相公这脉息,能活至今已是不易,在下医术不精,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甚至有几个还转而问聂枣,“令夫君这调养的药是哪家大夫开的,在下实在想前去拜访一二。”

聂枣不甘心,又赶着马车多走了几日,但得到的答复无一例外,都是束手无策,少有的几个大夫开了几副延命的方子,里头的药材刁钻古怪,且不能保证一定有效果,聂枣默默收下药方,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禁不住觉得失望。

眼前人不论是不是柴峥言,至少病重这点并未说谎。

莫神医妙手回春救人无数,名声亦是极佳,断不会砸了自己招牌,将轻易能治好的病说成不治之症。

再回到莫神医处,聂枣垂头,道:“是我冒犯了。”

莫神医摇头道:“错先在我,你不信也很正常。聂姑娘对柴公子的感情我亦很感动,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费尽心思想将他治好……不知道聂姑娘何时能拿到龙髓玉?”

聂枣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莫神医亦叹气:“既然如此,开颅之事还望姑娘多考虑,此法虽然效果不如龙髓玉远矣,风险极大,却是另辟蹊径,能让柴公子苏醒的唯一办法。”

聂枣:“我知道,我会考虑的。”

“还有。”莫神医叫住准备离开的聂枣,取了一张药方给她,“这药你熬了回去喝,滋补润发,此事虽是艰难,聂姑娘也要注意身体,莫自己先累坏了。”

聂枣看了一眼自己的华发,点头道:“多谢莫神医。”

她将头发重又染回了黑色,手里握着颜承衣的木牌反复摩挲。

去做了任务又如何,不说成功的可能性极低,危险系数也高得要命,颜承衣认识的并非她改名换姓的聂枣,而是那掩饰下的姜随云,换而言之这个任务,谁去都比她去成功的概率高,就算侥幸成功,令主又真的会放过她吗?

公子晏的下场,血淋淋现在她的眼前。

她也是真的不想再回帝都了。

已是秋末,莫神医医馆中种的连株枫树枝叶红似焰火,翩跹落下枝头,若毯般铺陈在底下,灼灼一片,脚下踩着咯吱枫叶,站在当中便觉得无限温暖,岁月也仿佛静谧下来,变得悄然无声。

等枫叶快掉完之时,聂枣终于下定决心,去找莫神医。

“开颅便开颅吧,一切都拜托莫神医了。”

她说。

说完,聂枣已是满怀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