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底
阮清风彻底怒了:“宗衍,为了这么个丑八怪你跟我过不去?!”
宗衍毫不退让:“是你跟我过不去,管好自己的嘴!卿卿哪里招惹你了,走,我们别理这个见色忘义的混球儿!”
“别走!”阮清风脸色非常难看,拦在两人面前,“话还没说清楚呢!”
“噗~”看清楚阮清风脸的慕宣卿忍不住笑场了,方才宗衍挡在前面他没去注意,偏偏阮清风还不自知地追上来,正好把脸对着他。此刻他的眼眶上有大大的黑影,用俗话说就是“熊猫眼”,和原本那张脸的反差巨大,慕宣卿不厚道地没给他面子,指着他的脸问宗衍,“你做的?”
“没错,本来还想给他来个更狠的。”
“干得不错。”
“小意思。”看来卿卿很满意,宗衍也满意了,虽然自己的下巴也被打得很痛,但这不能让卿卿知道。
“你们笑什么?”好像是在嘲笑他,仗着有人撑腰胆量大啊!阮清风丝毫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在宗衍之前,谁敢在他的脸上动手?
“看看你那张脸,卿卿,我们走!”看着阮清风脸色大变去照镜子,宗衍得意洋洋地拉着慕宣卿走了,从头到尾他的眼神都没有在房中央的温君玉身上留下过一秒,就好像那里站着的不是绝世美人,而是送茶水的店小二。
“我要杀了你宗衍――”他们走后,房间里传出阮清风的大吼声。
隔壁屋子是住不成了,掌柜的看着满屋的狼藉,心里泪流,但是就凭这位爷的破坏力他哪里敢吭声,索性人家赔了银子就算了。给他们重新安排了厢房,刻意远远地避开了姓阮那位爷的厢房,这也算歪打正着,正合宗衍的意。
房门一关,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慕宣卿见宗衍不再像前些日子阴阳怪气,心想他们也该好好谈谈了,“宗衍,你不是说到了逸雪城要跟我好好谈谈吗?来吧。”
宗衍得意的笑容一收,别说,他严肃的模样跟平时真是判如两人。
“卿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沉默良久,宗衍才道。
“自然记得,你一个皇子不走正门……”慕宣卿猛地顿住,宗衍偷偷摸摸躲在暗处,不走正门反而是爬着窗户进出,并且一见面就要自己跟他走。但,那是他和宗衍的初见,不是和原本慕宣卿的!他的身份本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何时在这人面前这么没有防备地说出来了?
“继续说啊,如果卿卿忘记了,我来告诉你,当日,你是青阑位高权重的祈天者,我是北狄使臣,青阑皇帝在大殿接见,你就坐在百官最上首的位置,记得当时我还向你行了礼,不记得了?”
“……”
“不记得,那我私下里想要劝服你跟我回北狄,却被你严词拒绝的事还记得吗?当时你和纪封玄的婚期早已定下,这大概也是你笃定的缘由。可惜那个人自从得知这件事就没给你好脸色,你伤透了心还要顶着那张无欲无求的脸为百姓祈天。”
“听上去不像是我会做的事,你继续说。”
“灾难天定,祈天者这么作为本就是逆天而行,身体上的亏损就是代价,听说那次祈天你的情况很危险,所以我偷偷潜进去想确定一下,没想到却见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祈天者,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既然早已知道,这么长时间没有拆穿便是不在意,为何……”
“我怎么会在意那个人?!我在意的是你!”宗衍忽然火了,站起来冲慕宣卿吼道,“我本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你怎么会有祈天者的能力?别告诉我北疆大雪烟消云散不是你做的,我不是傻子!”
“既然你不在意祈天者的身份,那我有没有那种能力对你来说根本无所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别人遇到这种事怕是要仰天长笑三声,他怎么表现得像是遇到了洪水猛兽?忽然被告白的气氛完全被疑惑压了过去。
宗衍简直要握着他的双肩狠命摇醒他,“不是说了那种能力的代价是身体上的亏损?你以为是好玩的!”
弄明白他的意思,慕宣卿特别想笑,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宗衍从没有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一时间愣住了,然后大怒,他都这么担心了这个人还笑,难道他很可笑吗?
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宗衍未说的话哽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慕宣卿的额头也抵在他的肩上,低低说了句:“宗衍,谢谢你。”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这个被其他君王看重的能力对宗衍来说只是危害自己身体的东西,明知自己身份可疑,还帮了自己那么多,谁会花费功夫帮助一个普通人呢?
宗衍木然道:“我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你这是干什么?”虽然他这么做自己很高兴,但甭企图蒙混过关。
“话都已经被你说了,我还能干什么。”慕宣卿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笑意,连脸上的红斑也没那么可怕了。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宗衍要求。
“好吧。”事情已到这种地步,再瞒着也没意思了。
客栈一楼,小二被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吓了一跳,这逸雪城天寒地冻,出门在外难免穿得暖和些,像把头包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还真不多见。那人把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沙哑着嗓音道:“一间上房。”
掌柜的还算镇定,让小二带着人去了那间刚刚换上新桌椅的厢房,这人看上去怪异又冷淡,应该不会和隔壁的客人打起来吧。
小二把客人领进房间,就见那人径自走到床上坐下,盘腿入定一般,带着点颐指气使道:“出去把门带上。”
还没出口的“客官您还有什么需要”被小二默默吞进肚子里,关上门刚要走,隔壁厢房的门开了,那个姓阮的贵客奇怪地捂着脸吩咐:“小二,好酒好菜端上些来,顺便拿一些冰块,不,煮些鸡蛋上来。”
温君玉端坐在椅子上,心绪还有些混乱,他本以为封玄、慕大人和自己就是一道解不开的谜题,想退出却总是不能,带着份愧疚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那么久,没想到今日慕大人却说出那样绝然的话,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看来真的是从中走出来了。
他有些羡慕,他从小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让人不再注意到他的容貌而是才气,可是事与愿违,从封玄在翰林院为他打点的那一刻他就沦落了,如若不是这张脸封玄不会那么容易爱上他,可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一点一滴都不是假的,封玄为了他顶撞皇上、对慕大人恶言相向,甚至不远千里到处寻他,这份情,哪里是说忘就忘。
他如今在阮清风手里不得逃离,说是身不由己,却未曾以死明志,说出去已经是遭万人唾骂了,这样的身份,哪里还能做个好官为民请命?他又想到与阮清风对峙的那名男子,不在乎慕大人的容貌,倾心呵护……
阮清风包了煮鸡蛋厚颜地拿来让温君玉揉脸,就见他坐在椅子上发呆,以为他还在想那丑八怪,哼一声,把他拉到床上,自己自在地枕着他的腿侧着脸让他拿鸡蛋滚眼圈,“玉儿,刚才在想甚么?”
温君玉怎么会实话实说,“只是在想慕大人身边的那位公子,你们打得看似惊天动地实际却没受什么伤,应该关系很好吧?”
“哼!”想到眼睛上的黑圈阮清风就憋气,亏了玉儿不介意,否则他的面子往哪搁,“是认识许多年了,关系定位尚待商榷,从前以为是兄弟,如今却……亏我还想送他一份大礼,早知道就该沉到河沟里去!”
大礼?温君玉道:“你说的是桌子上的盒子?”
阮清风瞟了一眼,漫不经心道:“不错。”
这边暗潮滚滚,宗衍那边听到慕宣卿的叙述早已经呆滞了,不过到底是心性强大,很快表情便恢复了正常,即使这事有多么离奇,祈天这回事都能接受了,借尸还魂又有什么不可能呢?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才是他真正喜欢的。
但是,有件事很窝火,“卿卿,你有办法把我送到你原来那个世界吗?”那个叫秦放的太可恶了,不杀了他难消心头之恨啊!
慕宣卿一笑:“我的能力是祈天,不是时空穿梭,哪里有那份能耐?要是有的话,早在发生那么多事之前就回去了。”
“不准!”宗衍猛地把他抱在怀里,这次慕宣卿没有再挣脱。他那句话只是玩笑,还回去干什么呢,那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虽然那个人可恨之极,但若不是他,他终其一生也遇不上眼前这人。
“卿卿,你把这些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我,是不是意味着咱们俩已经交心了?那咱们来个定情之吻吧。”
“……”果然,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正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