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声“好啊”, 把江晚晴的心都“好”飞了,她突然有点儿理解了师姐的恋爱脑——心里装着那个喜欢的人,默默想着和他有关的一切,好像全世界都是粉红色的恋爱泡泡。
她傲娇地把项目汇报扔回给ken的时候,全然无视了“络腮胡少女心”的白人大汉惊叹的目光, 更是直接掐死了他八卦的企图,像尾巴翘到天上的小猫一样, 傲娇又美滋滋地跑了。
那个下午,她自己一个人在实验室的动物房,把每一只小白鼠暗搓搓地放出来撸了一遍又暗搓搓地关回了笼子, 最后蹲在狗狗的笼子外, 跟狗狗自言自语。
直到她把狗狗都叨叨得屁股对着她了,她才恍然想起, 自己作为请客人, 需要选个餐厅。
而她和严修筠的“第一次约会”, 吃什么也要有点讲究,吃海鲜太邋遢,吃面形象太丑……江晚晴选来选去,觉得还是推荐率超高的米其林餐厅最安全, 结果……位置完全预订不上。
就在她看着餐厅的预定页面生不如死的时候,微信“叮咚”一声,
江晚晴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严修筠发来的餐厅简介,评价还不错, 情调很浪漫,各方面都很治愈选择困难症。
后面附了一条他的发过来的信息:【你觉得这家餐厅怎么样?】
他这个建议给的非常及时——其实江晚晴自己觉得,严修筠哪怕想去吃快餐自己都会无脑“好好好”的,可是对方这样绅士的询问她的意见,她就略有点儿忍不住想要配合对方的矜持。
于是她问:【可以啊,餐厅有什么特色吗?】
过了几秒,严修筠的回复过来了。
【没有特色。】他说,【是我朋友开的餐厅。】
又过了几秒,他补了一句:【能打折。】
这句话简直把江晚晴笑抽过去——这么体贴,还会替请吃饭的人省钱这可还行?
她默默给严教授的“朋友”点了个蜡,然后闷骚的憋着笑意回了过去:【好的,我这就去定位置。vincent,下班见。】
严修筠回的也很快:【好的,晚晴,下班见。】
江晚晴盯着自己名字的那两个字看了足有一分钟,手机一扔,把已经要忍不住笑意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江晚晴脑内的粉红色暴击已经要冲破脑壳,但是她表面从来都是非常稳得住——因为稳不住也没办法,她要约会的对象可是让一米九壮汉望而却步、连小姑娘都舍得骂哭的严教授,在他面前,稳住未必能赢,稳不住就一定会输。
一顿饭吃了什么,江晚晴反正是记不住了,两个刚刚确定互有好感的青年男女,一上来就聊风花雪月也是不切实际的,所以他们的聊天也是徐徐渐进的,他们从实验项目聊到了行业发展,从行业发展聊到了各自的研究领域,从各自的研究领域聊到了求学经历……
在江晚晴终于看到一点儿能聊私事的曙光的时候,餐厅的服务生却在这时来“坏人好事”——他给严修筠递了个纸条。
严修筠看过后皱了皱眉,对江晚晴抱歉的表示自己要离开一下儿。
江晚晴当然只能说没事。
而严修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一脸炫酷地亚洲青年坐在了严修筠的位置上。
此人挑了挑眉毛,笑得一脸狷狂,中二病十足地给江晚晴来了个下马威:“说吧,女人,给你多少钱你才会离开vincent。”
如果换个好脾气的小姑娘,可能真的就被这人的下马威唬住了,而江晚晴的脾气一点儿也不好——她和严修筠聊得正开心时被人打断了,转眼还等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货,她脾气能好才有鬼。
江晚晴手里的柠檬水顿时有了用武之地,对方话音刚落,就变成了落汤柠檬精,那张原本狷狂炫酷的脸也整个扭曲了。
严修筠意识到不太对去而复返的时候,恰好就看到了这么一幕,然后对男人的形象做出了精准的吐槽——“活该”。
为了不引起骚乱,三个人只好移进了包厢,男人洗了脸,换了衣服,重新和他们坐到了同一桌上时,脸还是黑的。
——那是江晚晴第一次见到季绍钧,这家餐厅的老板,传说中可以“打折”的那位严修筠的朋友。
他听说严修筠和一个美女在此用餐,一时兴起来了这么一出儿恶作剧。
效果嘛……餐费打折看来是不必了,季绍钧的腿没被打折已经是万幸了。
第一印象决定一切,江晚晴对季绍钧的第一印象是“此人有病”,这个印象到后多年后也没能被成功挽救。
印象这种东西也是彼此彼此,江晚晴看季绍钧不怎么顺眼,季绍钧看江晚晴也未见得就多满意。
严修筠开车送江晚晴回公寓,临走前,季绍钧扒着车窗不肯松,施施然眼神一挑,夹枪带棒的揶揄道:“vincent,刚才我和江小姐开个玩笑,还没来得及报价就被她泼了一身……看来你在她心里,万金不换啊。”
严修筠的回应是当着他的面直接摇上了车窗玻璃。
江晚晴倒是被他一语说中心事,这一路都没怎么吭声。
直到严修筠把车停在了江晚晴的公寓楼下,她道过谢,转身欲走的时候却被严修筠拦住了。
“我替我的朋友向你道歉。”严修筠说,“他没见过我和女生单独用餐,这让他少见多怪了,我为他的失礼向你表示歉意,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江晚晴早就把“脑子有坑”的季绍钧抛诸脑后了,她一路都在思索“万金不换”的问题,听到严修筠的“少见多怪”,她的心思莫名又飘了——他这是在说,他以前没有都没有那种可以直接出现在季绍钧眼前的女性朋友吗?
季绍钧这个朋友虽然显而易见的不靠谱,但是敢这么“开玩笑”的朋友,显然关系都是非常好的,如果季绍钧只见到自己就“少见多怪”,那么……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江晚晴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谁没有遇上过几个脑子有坑的朋友呢,我也有啊。”江晚晴暗搓搓的诋毁了师姐一番,随后笑道,“少见多怪也没关系,见得多了,就习惯了。”
她其实没有想一语双关,只是遵循心情和本能,就将这句回应脱口而出了。
可是一说完,她就发现这句话里带了别的“暗示”,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想往回收,是收不回来了。
江晚晴一时无措,只能期望严修筠没有多想……可是她又忍不住希望严修筠多想。
严修筠抿嘴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在江晚晴眼里,好看得不得了。
“这样吗,晚晴。”
他的表情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和柔和,江晚晴觉得自己一定被他笑得晕掉了。
他说:“我很期待。”
这样失败的一次约会就被他用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拯救了。
而当时的江晚晴脑子一热,忍着脸红的冲动,晕陶陶地上了楼,直到她把高跟鞋踢掉,把手包扔开,过热的脑子才终于恢复运转——她好像这才明白过来,严修筠的“很期待”是什么。
她蹑手蹑脚地掀开房间的窗帘,却发现那个风姿无双的身影还等在夜色里。
恰在这时,他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的抬头朝江晚晴的方向望来,江晚晴躲闪不及,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躲闪的,于是大大方方地朝窗外挥了挥手。
严修筠回以一笑,这才上车,和江晚晴告别。
他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江晚晴一直目送到车子再也看不见,这才掩上窗帘,终于忍不住地笑着长哼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红透了的脸扎进了枕头里。
随后的日子就像是带着桃花瓣的东流水,融融温暖春意色中,落花有情,流水有意。
江晚晴的心情好得人尽皆知,与此同时,她去打印文件的任务却莫名多了起来,好像实验室里所有人打印的文件,都喜欢让江晚晴去拿,而江晚晴对这样莫名多出来的“支唤”并不在意——打印机放在严修筠的办公室门口,她每路过那里一次,就会多看见他一次,其他人也乐得成全。
不过有些“成全”是眼神间的“心照不宣”,有些“成全”则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八卦。
ken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借着把文件交给江晚晴打印的时机,闪着八卦的目光来和江晚晴打探:“vincent最近的心情真的太好了,他的温暖简直能让全世界花园里的花朵怒放,你知道大家有多喜欢这样的他么!”
江晚晴洋洋得意:“他本来就招人喜欢。”
“哦?”ken小姐妹一般地和江晚晴挤眉弄眼,“那他招你喜欢吗?”
江晚晴任他软磨硬泡吊足了胃口也不肯开口,直到最后文件都快打完了,才狡黠地眨了眨眼:“重要吗?”
这一句反问噎得ken翻了个白眼儿,露出“你这个朋友一点都不诚恳”的谴责表情,正要走,却被苏月珊硬生生从两人之间穿过。
ken躲闪不及又想保持风度,险些仰面栽倒,倒是手边的高大绿色植物救了他一命。
苏月珊面色不善,眼神冰冷,毫无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自觉。
苏月珊来到研究所后的大多数时间都围在严修筠身边,这让她错过了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的最佳时机。
无论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说到底,人是最怕有比较的,大多人感受了江晚晴的容易相处,总会下意识想到苏月珊对其他人的不假辞色,慢慢地关系就变得远了。
ken本来也是和苏月珊关系不冷不淡的那一种,看见她这个态度,顿时有点儿火了。
“嘿!”
他出了这一声,立刻就被江晚晴拦住了,示意他不要冲动。
而这一拦的动作也被苏月珊看到了眼里,随即冷笑了一声:“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只是好心提醒一下儿,希望大家不要在工作时间聊私事,这样会容易让别人质疑我们作为科研人员的专业能力。”
ken听了这话更加怒不可赦,一副撸起袖子“老娘和你玩命”的架势。
江晚晴却心知苏月珊这样的态度跟“公事”“专业”完全沾不上边儿,完全是冲着自己来的。
从理智上,她能理解苏月珊的失落——她和严修筠相识在前,且表示“好感”的意思已经路人皆知,可是如今,严修筠和江晚晴之间的意思,所有人都已经看得分明了,苏月珊会失落太正常。
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先来后到就能说清的,严修筠的不假辞色已经表示得很明确,碍于共事的关系,严修筠也不能不留情面到让工作关系也一起尴尬变僵。
苏月珊不会对严修筠如何,但是对江晚晴,她则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了。
江晚晴和苏月珊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矛盾,她对苏月珊也没什么偏见,甚至于考虑到她是二伯的学生,她还是希望苏月珊趁着自己还能奈住脾气避让的时候,快速调整好这种于她无益的阴阳怪气。
因此她拉着ken,完全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是苏月珊显然没有理解江晚晴这番避让的好意。
她走到打印机边,冷冷扫了一眼江晚晴打印好却还没来得及抱走的文件,无声地冷哼了一下,胳膊故意一扬,原本堆好的文件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江晚晴想把ken拉走,这一下同时顿住了。
“不好意思啊。”苏月珊的道歉冷言冷语毫无诚意,轻飘飘一语带过了,“一时没看见,捡起来再整理一下吧。”
那一摞文件足有十几厘米厚,摊在地上东一张西一张,完全打乱了顺序,整理起来是一个费时间的工序。
江晚晴觉得自己的退让已经很给面子了,她最烦人得寸进尺。
“苏月珊。”她甚至放弃了英语,干脆换了中文,“我需要你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苏月珊挑衅地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那你解释一下儿,你假公济私地抱着这么多文件每天来这里打印是什么意思?婊气冲天就别怪别人看不惯,你真当所有人会一直被你迷惑,永远都认不清你的真面目?”
明明她们用这个打印机的目的是一样的。
“哦?”江晚晴气急反笑,“我也想听听,我到底是个什么真面目。”
苏月珊白了ken一眼,又把目光转回江晚晴:“你跟ken拉拉扯扯,又吊着严教授,你说你自己是什么真面目?就别让人把话说得太好听了吧!”
ken完全听不懂中文,但是他还是能听得出自己的名字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气氛剑拔弩张的对话里,一时脸上都是“???”。
江晚晴哼笑一声,朝前走了过去,指着地上的文件,对苏月珊说:“捡起来。”
苏月珊一愣。
江晚晴没有多余的废话:“捡起来,为你的出言不逊向我道歉,我今天放你一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表情冷极了,不怒自威,苏月珊看着,无端胆寒了一秒,随后又冷笑着壮起了胆子:“我如果不捡呢?”
江晚晴看着她,冷冷一笑,正要说话,严修筠办公室的门一开,严修筠从江晚晴背后走了出来。
“怎么了?”
苏月珊的位置恰好能先看见严修筠,她刚才横眉冷对的表情瞬间不见了,楚楚可怜地先声夺人。
“你为什么这样不依不饶,我……明明道歉过了。”
江晚晴一愣,回头就看到了严修筠,瞬间明白了苏月珊的变化。
严修筠看了一眼满地的文件,又看了一眼江晚晴,随后蹲下身,一张一张地将散落的文件捡起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儿,ken后知后觉,蹲下一起帮着捡。
江晚晴脸色不虞,苏月珊的脸则青一阵白一阵,正要也蹲下,严修筠却手一伸,将最后一打儿一起收走了。
苏月珊的姿势半蹲不蹲,手半伸不伸,就这么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严修筠扫了苏月珊一眼,随后对ken说:“打印机的位置放在这里不方便大家工作,请anna找人来帮忙,换到公共办公区里。”
ken应声去了。
严修筠将文件排好,交给江晚晴:“下次不要帮人打这么多文件,我们需要团队合作,也需要独立工作的能力。”
江晚晴面无表情地看向文件。
严修筠却微微笑了:“刚才你和ken的对话我也听到了。”
江晚晴木着脸色,显然并不开心。
“你那句反问我听到了。”严修筠看着她,“ken没有回答你,但是我想回答——‘很重要’。”
他看着江晚晴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很重要。”
江晚晴愣了一秒,才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
刚才她和ken在讨论的是——严修筠招不招她喜欢,重要吗?
她脸一红,转身跑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苏月珊彻底灰败的表情——她和ken的对话,苏月珊分明也听到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
很多曾经毕露的锋芒,却在很久以后的后来,才对自己亮出了真刀真枪。
那时,她没有发现四伏的危机,她只是毫无预兆地,再一次遇见了傅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有一条隐线,没明写。
因为女主和苏月珊交恶,苏月珊原本靠向严修筠,但是因为这件事彻底倒向了另一边。
是这样一个逻辑关系。
以及糖吃多了腻不腻啊~改改口缓一缓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