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乱世,没有谁能够独善其身,一旦参与到诸侯争霸的战争中去,就别再想要脱身而去,只是在这样的世界,若没有力量,别说保护自己在意的东西,只怕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张角,你倒是打的好算盘好主意,将人的心思猜度的这么准,根本不容人拒绝。
夜幕低垂,天空一两点星星闪烁,偶尔有黑色的浮云飘过,幽蓝的天幕透出渗入人骨髓的凄清寂寥,风轻缓的吹过,引得庭院花树摇曳,屋内油灯中的火苗忽明忽灭,澄黄的灯光在窗棂上裁剪出房屋主人的黑色投影,也随着火光的明灭间晃动不已。
德拉科背负双手,站在案几边,视线投向窗外黑沉中透出一点诡异幽蓝色的天空,带着一丝迷茫和空旷,凄冷破碎的星光洒在他柔美的脸上,让他整个人透出几分空灵和沉郁。
已经没有办法再离开了吗?再也无法见到父亲教父,没有办法回到生养自己的马尔福城堡了吗?不知道父亲他们怎么样了,魔法界的那场战争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如果自己没有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的话,现在无论谁胜利,只怕自己都在左右为难的困境中了。
有时候一想到这里,心里还是难免有丝庆幸,庆幸终于不用再面对那个身处敌对势力的恋人,面对那快让自己窒息而死的境地和压力。
不过现在回想当年的绝望沉沦真是有一点点好笑,眼界狭隘的贵族小少爷将恋人和家族当做自己的全部,以为世界的黑白泾渭分明,黑既斯莱特林,白既格兰芬多,当年的坚持和伤痛,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只怕一定会不屑一顾吧。
德拉科沉沉叹了口气,当时听到张角宣称自己无法回去,无法再见到家人故土的时候,有一瞬间仿佛世界坍塌了一般的痛苦绝望,心脏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让他恨不能立刻死去,看看魂灵是否会飞回霍格沃兹那座古老的城堡。
可是睁开眼的瞬间,看到无名巧儿还有何仪仿佛看到主心骨一般的眼神,心里却莫名的沉静下来,纵使千不愿晚不愿,他终究还是与这个世界有了牵连,痛苦只能暂且放下,长安局势混乱的现在,需要他小心翼翼做下每一个决定,否则定然会被这诡异汹涌的局势吞噬的尸骨无存。
刚刚根据巧儿所说的,黄巾军自从主心骨大贤良师莫名死亡,然后惨遭各路诸侯围剿以后就成了一盘散沙,各路黄巾军分散中原各地,原先军中几个老将也死的死,逃的逃,失踪的失踪,只余下了几只还上的了台面的黄巾军,有一路好像是在曹操的地盘上……
长舒了口气,德拉科坐回到案几边,澄黄的灯光投射到案几上,映出书面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太平要术’,随手翻开有些泛黄的纸页,德拉科怔怔的发着呆,这本书上不只有张角留下的术法,还有他一生带兵打仗的心得。
德拉科暗暗苦笑,他以前只是一个小小贵族少爷,哪里会接触这些东西,就算来到这个世界,也顶多和人勾心斗角,让他带兵打仗,也太看得起他了吧,马尔福家的人擅长的仅仅是操纵金钱,夺得君主席下第一位,却不是去坐那主君的位置。
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看看书就懂怎么打仗,他见过曹操刘备他们带兵,若是战场上见面,他根本没有信心能胜过他们,不说打仗,就单论政治资本,他就已经输了,更何况,他心根本不在此。
“爷,夜已经深了,您还不睡吗,明儿您还要去太医院呢。”朱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紫红色束腰长裙的巧儿端着一碗热粥走到德拉科身边,视线扫过案几上摊开的书,待落到德拉科身上时,一双凌厉美目中已满是关切担忧。
“没关系,我还不困,倒是巧儿你,只在我身边做个婢女委屈了。”结果巧儿手里的粥,德拉科笑了笑,唇角微扬的优美弧度,让巧儿一时间有些恍神:“若非是我莫名的横插一脚,这黄巾军首领的位置应该是你的才对。”
听到德拉科这么说,巧儿抿唇笑了笑看着德拉科,眼中带着炙热的温度:“爷,奴婢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您可莫要冤枉奴婢,接收黄巾军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半会,爷莫要在为此忧心了,若是熬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德拉科眼中掠过一丝担忧,眉头紧锁的看着案几上摊开的太平要术:“怎么可能不担心,如今情势危急,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之地,争霸中原号令天下可不是小孩子的游戏,更何况……”
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啊,心态上就已经先输掉,还怎么去同那些傲视天下的英雄枭雄争夺呢,只怕倒时候自己会将整个黄巾军都输掉吧,虽然心里告诉自己只是利用黄巾军的力量自保,自己对他们并不负什么责任,可是若真到了设想中的那种糟糕时刻,德拉科却不敢肯定自己有没有本事狠心的扔下那些人不管。
巧儿笑了笑,澄黄的柔和烛光在她明艳的脸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她伸手将案几上摊开太平要术合上,转头看向德拉科,美目中掠过一丝复杂不明的情绪:“巧儿知道爷心里面其实并不想接受黄巾军,虽然黄巾军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在这乱世中能让爷有一丝立足之地,可是对爷来说,它也是一个大麻烦。”
伸手制止住想要解释的德拉科,巧儿笑了笑,眼中满是怅然,那种迷茫哀伤的表情让她凌厉明艳的美丽中多了一分惹人怜惜的脆弱:“爷心里面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不需要顾忌义父的遗言,黄巾军风光的时代其实早在义父死去后就已经成为过去了,剩下的不过是我们这些旧臣不甘的执念罢了,如今黄巾军只余下闲散势力,连栖身之地都没有,在各路诸侯的地盘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窜,还说什么逐鹿天下,拯救百姓,何仪大哥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巧儿――”德拉科忍不住出声唤着对方姓名,心头流过复杂难明的感觉,有一点温暖有一点无力回天的酸涩和无奈。
烛火将巧儿脸颊上的泪珠照的明耀的刺目,她看着带着怜惜担忧之色的德拉科,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明艳的笑容:“爷不要愧疚,其实算起来倒是我们拖累您了,暖玉之中残留的只是贤良师大人的执念和不甘,爷可以不必理会,爷您其实并不欠我们什么。”
深深的看了欲言又止的德拉科一眼,巧儿淡淡笑道:“爷,已经三更天了,公子刚刚都在发脾气了,您还是快些休息吧,巧儿就不打扰您了。”
(以前我从来不愿意去想我们存在的意义,只知道跟着义父沙场征战,完成义父拯救黎民百姓的心愿,也同样是我的心愿,杀光那些狗官,推翻皇座上那个不配做天下表率的男人,让大伙都过上好日子。
直到黄巾兵败一遭梦醒,睁眼看见了你,我心里头就只想着你,希望你开心快乐,不愿意拉着你沉沦,陷入黄巾军旧主的梦魇中,我以前总是鄙视那些为了情爱放弃责任要死要活的男人女人,可是现在,苦笑,或许我终究脱离不了女人为了情爱而生的天性吧!神子大人,无论如何,请您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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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早上上班的时间莫名奇妙的早,据说是这个世界某个老祖宗说的什么为了显示心为天下,行为黎民表率什么的,德拉科揉了揉太阳穴,从榻上坐起,抬眼看了看外面仍是漆黑一片的天空,心中暗骂,提出这种要求的人,真是自己找虐。
看了看身旁睡的死沉的无名,德拉科伸手将无名夹着自己腰的长腿挪开,梦中无名似乎对这个行为有些不满,嘟着红润的嘴唇呢喃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下了。
推开缠着自己的无名后,德拉科一脸呆滞的坐在软榻边,好一会才清醒了一点,晃了晃脑袋,将残存的睡意驱逐,披好外衣轻手轻脚的向房门外走去,外间巧儿端着水盆神清气爽的看着顶着一头乱蓬长发的德拉科,忍不住笑了笑。
任由巧儿为自己梳洗穿衣,德拉科偷空又小眯了一会。
木梳轻巧的在乌黑柔软的长发间穿梭,巧儿纤长食指摆弄着德拉科长发,将长发束成发髻,一边道:“昨夜奴婢已经和散落在长安城附近的兄弟说了,他们知道爷接替大贤良师地位的消息,拿到信物就悄悄在城外山上驻扎下来,还有一些兄弟混迹到了城中,只等爷您的命令了。”
“唔,我知道了。”含糊应了一声,德拉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看向铜镜,镜子中的人一脸困乏,原本狭长的美目略微浮肿,本就苍白的双颊更是鬼一般的白,真是糟糕之极的形象。
不满的憋憋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玉瓶,倒出一粒药丸仰头吞到肚中,然后又摸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粘稠的透明液体倒在手心,小心的抹到脸上,顿时镜中的人显得精神红润了许多:“那就先让他们这样吧,若是钱不够用的话,就先从府里拿。”
见到巧儿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涂抹的液体,德拉科随口道:“这是从植物中提取的,有美容养颜的效果,你若是想要我给你一瓶如何?”
“多谢爷关心,巧儿用不惯这些精细东西,总觉着抹在脸上怪怪的……”巧儿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见德拉科恢复了些精神,巧儿顿了顿,抬头看向门外,此时天际已经开始泛白,幽蓝天幕渐渐退去,空气泛着清冷湿漉的水汽,隐隐有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响起:“爷,别说这些了,您时辰到了,该走了。”
坐上马车,一路颠到皇城门口,然后下车,因为现在仍是初春,天气比较寒,早上去皇城的时候也都是天空都是灰蒙蒙的看不太清人,而皇城不准驾车进去,所以门口停了一溜各色马车,下了车的朝臣们大都是哈欠连天,走路都有些晃悠。
德拉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灰蒙蒙的天气也看不清人,一路上就迷迷糊糊的胡乱和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一溜跑到太医院,坐到属于自己的案几边打起盹来。
直到有值班的小太监将他唤醒,德拉科这才惊觉天色已经大亮,太医院的诸位同僚也早已经开始整理阅读各自案几上的书简了。
德拉科收拾好自己药箱,随着小太监向皇宫南路走去,整了整有些乱的衣领,随口问道:“这位小公公,可否告知在下是哪位贵人相邀?”
“是淑娴宫的秀娘娘,娘娘说她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指名让您去,还说这太医院也只有龙御医您的医术叫她信任,龙御医如此得贵人青眼,平步高升只怕就在眼前,咱家现在这里提前恭贺了啊!”小太监将德拉科一路引到淑娴宫,笑眯眯的道,话语中的谄媚恰到好处。
“在下多谢公公引路了,还请公公替在下向安公公问个好。”德拉科轻轻向那小公公行了一礼温和笑道,同时心中暗自苦笑,这秀娘娘还真是阴魂不散,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了。
“龙御医还快请去吧,莫让贵人等急了。”
淑娴宫和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更加精致优雅了一些,可以看得出主人花了点心思在修理宫殿,殿中的丫鬟太监也比上次多了一些,殿中布置也华丽许多,说明了淑娴宫的主人盛宠正旺。
因为上一次也不知怎么回事,董皇后竟在御前失仪,惹得龙颜大怒,皇帝已经许久不去惜凤宫,之后御驾便一直停在淑娴宫,后宫嫔妃莫不嫉妒不已。
秀贵妃依如之前的带着凌厉狠戾的美,明艳更胜之前,她依旧是懒洋洋的躺在沙幔之后,一脸不耐的看着屋中侍立左右的侍女太监,左右十分明白主子的性子,俱都颤粟不敢多言。
“下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淡淡向秀贵妃行了一礼,德拉科开始暗暗思索如何脱身而去。
“都滚出去吧,都别再本宫面前晃悠了,看着心烦。”秀贵妃挥挥手,不耐烦的将侍立左右的人打发出去。
直到看到下人离去,秀贵妃方才从榻上起身,笑意盈盈的向德拉科走去:“龙御医近日可好?”
“托娘娘洪福,下臣一切安好,娘娘有什么不适,还请快说出,好让下臣赶紧为娘娘诊治,莫要误了时辰,弄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德拉科暗暗后退半步,避开了秀贵妃,低头道。
“呵呵,本宫有这么可怕吗,让御医您这么躲着,本宫又不会吃了你。”秀贵妃捂唇笑了起来,眉宇间神采飞扬,这种肆意张扬反而让她更加明艳逼人。
“好了,爱妃莫要在戏弄黎清了。”带着淡淡宠溺调笑的温雅声音突然响起,打乱了德拉科的思路,莫名熟悉的声音让德拉科惊愕的抬头,就看到宽大屏风后转出一人,明黄衣袍,温和秀雅,一身书卷气息衬的他仿佛温雅无害的书生一般,但那双眼睛却深幽不可测,仿佛无底的黑暗深渊,让他这个人多了一分迫人的威仪。
“伯和兄?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