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避不了的东西,扎进血肉,生根发芽后就似绝症晚期。
而这个,对于我们,则是记忆。
没有任何人可以告诉我们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也没有人来教我们,如何去面对我们大脑褶皱深处那痛苦的记忆。
――《记忆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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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
我身在一个没有光明没有温暖的世界里。那个时候,你在哪里呢?
如果你能出现在我面前,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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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一串水泡从漆黑中升起,然后破裂。
这微弱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又是一片令人害怕的寂静。这里很冷很冷,一丝阳光也没有。一片黑暗。
手脚被铁链缠绕,身体被困在玻璃槽中,连睁开眼睛都不允许。由于肉体长期处于休眠状态,各部机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弱,就算他的意识非常清晰,无奈身体却不受意识控制。想叫谁,却连开口叫喊的力气都没有,虽然对他来说要呼唤根本不成问题。
无声的世界。无色的世界。无光的世界。
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大人――
低弱的呼唤从水泡升起的地方响起。
骸大人――
被口罩所遮盖住的薄唇勾起一抹微笑,稍稍释放出些微暖意。
啊啊,可爱的库洛姆――
远方的彭哥列古堡里,独眼的少女被一阵迷雾包围,耳后出现的人影依旧纤细,但很明显是属于男人的有力身形。绝代风华的男子回首,绽开清浅惑人的微笑。失去眼罩遮挡的右眼里,一个六字清楚地浮现在鲜红的瞳仁中央。
“骸,你来了。”
褐色长发的青年背对着窗户坐着,夕阳在他身后投射出绚烂的光芒。
“啊啊,真是久违了的房间。还有久违了的boss,泽田纲吉。”笑着回应他,骸双手抵着桌子边缘,欺身上前。“单独跟我在一个房间里,不怕我趁机干坏事么?”
纲没有理会他,反而拿出一叠文件递过去给他,“我以为你会对这次的任务比较感兴趣。”
骸挑眉,不置可否地接过去扫了一眼。随即,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异色双眼停留在纸上的一个名词上。
日本。
哦呀,真是一个怀念的名字。
薄唇缓缓漾起一抹笑意。
“我的确是非常感兴趣。”
“砰――!砰――!”
干净利落的两声枪响,血花四溅。
浅金色的阳光透过满是树林泄下来,一个个细小的光斑照射在倒在草地上的尸体上面,有种无声的奇异美感。风一吹过,整片树林都是“沙沙”的声音,周围除了鸟雀的鸣叫声之外,一片静谧。一切如同名画手笔下的风景画一样美好,仿佛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幻觉,而地上那一滩鲜红刺目的血液也不是真的一样。
骸面前倒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已经动也不动,浓稠的血从眉心汩汩流出,另一个却仍在雪地上痛苦翻滚着。男子像被人扼住脖子一样,嘴唇一张一合地蠕动着,却怎么也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狂乱地用双手挠着喉咙,望向骸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乞求。
“啊……啊……啊……”
静谧的树林里不停回响着如同哑者发出的嘶哑浊音,仿佛冬天般寒冷。
“你想让我放过你吗?”骸低头看着像虫般蠕动的男子,神情温柔得仿佛刚刚开枪的人并不是他。“不可能的,谁让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而且你这个样子,死了不是更好吗?”
“啊啊啊……啊…………啊……”
男子仍然拼命张嘴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手还试图拽住骸的风衣。骸一闪身,男子随即倒在地上。
黑洞洞的枪管对准男子的太阳穴。
“arrivederci。”
砰――!
解决完两人,骸收起枪,也没去管尸体,就这样走出树林。
不想这么快回意大利,但又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去,骸干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骸不经意看到街道对面有一个公园。公园不是很大,一眼就看到了供小孩子玩乐的秋千架和沙池,一群孩子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骸停在原地想了想,接着便抬脚往公园走去。
进了公园,骸挑了个角落里的花坛边坐下,这时,从他一进来便被吸引了目光的小鬼们一下子蜂拥而上,转眼间骸的面前便挤满了小小的身影。小鬼们睁着充满好奇的眼睛,闪亮闪亮的。饶是冷静如骸,被一大群小鬼围在中间也在瞬间僵了僵身子。
“呐呐,大哥哥你是外国人吧?我听妈妈说,外国人的头发和眼睛都跟我们不同颜色,原来是真的耶。”
“大哥哥的国家是不是很好玩?”
“大哥哥你穿得好酷哦,这身衣服是在哪里买到的?我也想要一套!”
骸有些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问题。现在的小鬼都是这样好奇心重吗?
正想借口听不懂日文打发过去的时候,却看到里面唯一的女孩子仰着脸看着自己,褐色的眼睛露出明显的期待。“大哥哥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本来想装作没看见不作理会,嘴巴却鬼使神差地动了起来。
“我是意大利人。”
他是怎么回事?骸怎么也想不明白。
“意大利?!那大哥哥是足球明星吗?!我爸爸很喜欢意大利的球队哦!”
“我爸爸也是!!我也很喜欢!!他们都很帅!!”
“我以后也要当足球明星!!”
随即引发的新一轮问题轰炸打断了骸的思绪,自作孽的骸当下闭嘴不语。
幸好小鬼们的好奇心通常只有三分钟热度,很快便舍弃了骸继续进行他们的游戏。孩子们玩的都是很简单的游戏,丢石子,跳房子,木头人,骸坐在一旁百无聊懒地看着,托着腮昏昏欲睡。
这种幼稚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呢?实在搞不懂小孩子。想想自己的童年,血色一片到底,像他们这样单纯的童年才是正常吧。
没玩过吗?真想知道你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骸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以前好像有谁这么说过。
我是想教你何谓正常健康美好的童年,小小年纪就这么扭曲,长大后一定会变成魔王。
极其无奈的话语犹在耳边响起,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记忆是如此清晰分明,好象那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怎么会突然想起她?自从被关进水牢后已经过去三年,距离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更是有五年的时间,春夏秋冬像轮回一样周而复始,任什么都会变成不轻不重的东西。记忆中的那人,模样早已模糊,就连声音也快想不起来了,但仍然不能从心里抹去。
是记忆在作祟吗?
骸冷笑。
忘了是谁说过,回忆,只不过是记忆的片段和片段组合起来,重新构筑的创造物。回忆,其实等于幻想。人会将痛苦悲伤的回忆抹去所有色彩,或者干脆封印在心底深处。相反,有些回忆明明没有颜色,记忆却把它当成有颜色,自行涂上颜料,擅自美化。
人的记忆根本靠不住。
那么,就算他将手中的记忆片段全都连在一起,让她在他脑子里鲜明地复活,然而这样的她,却也可能已经不是她……
有时他甚至会想,那段时间,或许根本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骗人的。
――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现在不出现在我面前?
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骸下意识抱紧自己。
这时,衣袖处忽然传来轻微的拉扯。骸低下头,一条围巾蓦地套上他的脖子。褐色头发的小女孩站在花坛边上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手里还拽着围巾的末端。
“大哥哥,桃香的围巾借你戴吧。”
骸低头看着那条连绕他脖子一圈也做不到的围巾,不仅手工不行花样简陋,而且太小孩子气。这到底是什么啊。骸颇为不解:“为什么要给我?”
小女孩歪着头,似乎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大哥哥看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啊。桃香不冷,所以就借给大哥哥戴。”
正欲取下围巾的手顿住了。
“是吗?我看起来……很冷?”
笑容微微泛出苦意。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她了。
原来,是自己太冷的缘故。
因为太冷了,所以才会靠回忆记忆中的她,来为身处冰冷黑暗中的自己寻找零星的温暖。
在孩子们的父母来接他们之前,骸就已先一步离开。大概是因为像他这样污秽的人实在不太适合呆在干净的地方,他只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
走在街上,每走过一处,行人们的目光总是投注在骸身上,就连某些已经走过去的人也将头扭过来看他。若是平时,骸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还会回他们一个微笑。但此时的骸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昨天的电视剧你看了没?晴哉好帅啊――”
“哲也才帅吧?!你有没有审美眼光的啊?”
“你说什么啊?没有眼光的是你才对吧?”
“懒得跟你吵。”
“喂喂,樱,你看她――”
吵杂的交谈声由远至近地渐渐扩大,正前方有一群女高中生迎面走来,接近自己的时候,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那个人好帅……比晴哉还帅一万倍……”
“没错……哲也跟他比简直就像是未进化的人猿……”
“……你们两个……”
感觉到似乎又有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一向对这不甚感冒加之心情不太好的骸寒着脸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一丝褐色的发丝忽然飘过眼角。骸回头,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不远处的那群少女消失在拐角处。根本没有什么褐色头发的人。
应该是看错了吧。
在心底嘲笑自己一下,骸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下次来日本,再去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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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司十雾
那个时候,我们仍困在各自的地狱之中,无法脱身。
尽管如此,即使见到了面,我却还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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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实在无法忍受了。老实说,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吧,总觉得你好像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人一样。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看着现在已经算是前任男朋友的青年说了一大通废话,十雾无法作出任何正常女人被甩后应有的反应,正确说,是提不起劲。
十八年的人生几乎可以算是白过了。好不容易告白成功,却在交往后的一个星期被甩了,本来以为是自己为了打工而不顾一切的恐怖冲劲吓到了对方,没想到理由却是这样……
十雾欲哭无泪。
“怎么样?又被甩了吗?”
前男友前脚才踏出咖啡店的大门,好友后脚就踩上她对面座位的地板。
她一脸无奈地回答:“没错。”
“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你比较好。说‘一切都是注定的总有一天真命天子会骑着白马前来迎接你所以在那之前的所有不幸其实都是幸运的前兆啊’会不会让你比较好受点?”
“……你还是别说吧。”
“其实你长得不差,性格也不错,最重要的是肯努力赚钱。我真想不明白为何你会被甩。莫非,十雾你的真命天子其实另有其人?”
十雾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怎么可能?如果真的有,我根本用不着到处找男朋友。这不过是甩掉我的借口。”
“可是我看你跟那个前男友相处的时候,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嗯……实在是感觉不到热恋中的男女应该有的黏糊糊的浓情蜜意啊。”
“……你直接说我没有女性魅力才让他甩掉我的好了。”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呢!我只是觉得,相较前男友,你好像有点太过冷淡了。”
“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啊,黏糊糊的交往不太适合我。”
“那么说,就是有真命天子俊
这女人又八卦起来了。十雾死命翻白眼。
“告诉我嘛,我保证绝对不会泄漏出去的!”
看着她双手合十举高过头,十雾轻咳一声:“真拿你没办法……”瞄了一眼好友立刻双眼发亮的模样,她露出完美的笑容极其认真地说道:“答案是根本没有。”然后心底暗笑着欣赏她突然垮掉的表情。
“嘟噜。嘟噜。”
大衣里忽然响起电子合成音,十雾连忙七手八脚扯下挂在身上的好友,翻出手机查看。
xx路xx公园。速来。――长岛
“怎么了?”好友奇怪地看十雾穿上大衣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兼职的地方突然有急事,我要赶去。抱歉,下次再请你喝咖啡吧。”
“……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有几个兼职啊?”
“我是穷人嘛,当然是可以做多少就做多少!
笑着回答她,十雾围好围巾走进外面白色的世界。
拐过小巷,走过几条大街,很快便来到约定的地点。一片掺杂着白雪的树林里,停着好几辆警车,警车包围着的是一块被黄色胶带框住的地带,那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警察。
“长岛先生。”十雾走到熟识的警视身边,打声招呼。
长岛警视点头致意:“在你放假的时候还要把叫你出来真是抱歉。”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只不过是被甩了而已。
说着,十雾把视线转移到了那块黄胶带框住的地方,上面倒着两具尸体,尸体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血还没干涸,看起来应该刚死去不久。
“我们警方也是刚刚才接到消息赶来,这两个人身份不明,身上的证件全部是假的,看来应该是在国家户籍处被抹杀的黑户。我想让你帮我查出他们的身份。”
她露出职业笑容:“没问题。”
绕过似乎想阻止她进入的菜鸟警察,十雾在尸体面前蹲下来,视线仅仅在凝固着恐惧的满是鲜血的脸孔上停留了一秒便转而查看尸体,她轻轻碰触其中一具尸体尚称完好的右手,闭起眼,将精神集中在碰触点上。
一系列的画面像播放电影般在她脑海里快速回放。
充满外国风情的古老城镇。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金钱。枪支。暗杀。然后场景一换,变成了东京现代化的城市。掩饰身份到处逃亡。在树林中被人从背后开了几枪,当场毙命。但奇怪的是,看不到有关开枪之人的任何资料。
粗粗掠过这些画面,十雾向更深的地方潜去,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这时,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串奇怪的声音,像是水泡从漆黑中升起然后破裂的声音。
十雾不自觉集中精神往深处探究。紧接着,一阵冰冷的感觉蓦地笼罩上她的身体,周围的空间一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水。
全身……动弹不得!
“……十雾!十雾――!!”
猛然惊醒。
长岛警视担忧地看着她,她迟钝地抹了抹脸,发现手上都是汗。
“没事吧?你怎么这么久没说话?”
“……不,我没事。”
长岛警视不放心地又看了她一眼,递来一块手帕,“擦擦汗吧。”
“谢谢。”十雾接过手帕,边擦手边说道,“这两个男人是意大利一个中小vongola奥茨家族的成员,左边的叫做路加·布拉兹,三十五岁,单身,右边的叫做拉克·冈多尔,三十岁,单身。他们似乎是企图窃取家族机密未遂被人给处理了,下手的应该是奥茨家族所依附的大家族,但是这个家族的名字和下手之人的相貌名字等等都看不到,就好像被人抹掉了一样。”
“是吗?不知道那些也无所谓,就当作是黑帮火拼的结果来处理好了。辛苦你了。”
十雾想起刚才看到的东西,如果没出错的话,她应该成为了凶手,以他的眼来看发生过的一切,可是没听到声音,也没看到他的脸。就算说了大概也没用吧。
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十雾笑着说了声:“不客气。”
“不客气。”十雾转过头,对上围在旁边的警察们,瞥到他们眼里露出了些微恐惧和厌恶,十雾脸上的微笑仍然没有丝毫破绽,“接下来是你们的工作了。”
“前辈,那个女孩不过是碰了尸体一下子而已,她是怎么知道的?”
“啊……那个啊,就是那样子知道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看得到’的意思啊。”
“看得到?难道说……她看得到死者的记忆吗?”
“就是这个意思。很可怕吧?”
“呃,是有点。不过,女孩子不是都怕尸体什么的吗?没想到她碰了尸体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真是冷静。”
“说冷静不太对吧,她可是连自己母亲死掉的时候都没有流一滴眼泪的人啊,不,应该说是怪物才对。”
身后刑警们的窃窃私语全都传到她耳里,长岛警视向她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后,走过去教训起他们。十雾笑了笑,仍然背对他们站着观看雪景。
簌簌,簌簌,簌簌……
雪落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呼出的白气飘散在空中,在这树林的陪衬下有种萧瑟寂寥的感觉。白色把四周都包围起来,连呼吸声都仿佛要被白雪给淹没。寂静得可怕。
记得妈妈离开的那天,是红枫最艳的秋日。
她因为学校社团活动而晚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她怕妈妈生气而悄悄打开门,发现屋子里没有亮灯,喊了几声仍然没人回答。踏上走廊的时候,脚底踩到了滑滑的东西,有股腥甜的铁锈味扑鼻而来。
她不敢想象这是什么东西,又是谁的等等一系列问题。然而,当跌跌撞撞跑到客厅时所看到的情景,直到现在仍然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在一片血腥之中,她看见了妈妈。支离破碎到已经称不上完整的,曾经是她母亲的尸体。
这副景象简直是人间地狱。挂在天幕上的月亮,圆得很狰狞,似乎也为这场惨剧而畅声欢笑。
那天之后,又过了十二年了。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一个人撑过了十二年……
“――让你久等了。”
长岛警视的声音将十雾从回忆中惊醒,回头望去,长岛警视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还好吧?”
“我没事。请放心。”
礼貌回应之后,她凝神细听,身后的低语似乎已经停止了,但是那眼神里的杂乱情感仍然没有消褪。收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她露出一抹笑。
“那么,我先走了。不过,不要忘记把酬劳汇到我的户头上,我这个月的伙食就靠它了。”
“……知道了。”
在长岛警视颇为无奈的目光下,十雾慢慢走出树林。
没事的。
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即使到了明天或者更远的将来,她还是可以笑得很自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过去她一直都是这样一路走来。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景色已经由树林变成了城市街道,但雪仍旧下个不停。十雾低着头走在一群女生后面,不断呵着气想让冰冷的双手暖和起来。
“昨天的电视剧你看了没?晴哉好帅啊――”
“哲也才帅吧?!你有没有审美眼光的啊?”
“你说什么啊?没有眼光的是你才对吧?”
“懒得跟你吵。”
“喂喂,樱,你看她――”
前面的女高中生实在是吵闹得不行,十雾皱皱眉却没说话。
眼角瞥过前方不远处,有一个浑身黑色的青年正迎面走来。出门在外,十雾是不想跟这些不良分子有任何接触,即使是看起来像的也不行,“惹祸上身不是看这个人小不小心的问题”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十雾不敢跟他有眼神交汇,不着痕迹地走到那群女生里侧。
十米。八米。五米。越来越近。
“那个人好帅……比晴哉还帅一万倍……”
“没错……哲也跟他比简直就像是未进化的人猿……”
“……你们两个……”
听着女高中生的惊叹声,十雾本想回头看一眼,这时眼角余光却瞥到那个梳着古怪发型的青年正好也准备转过身来,吓得她立即低头快步前进。
错身而过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夹杂在冷冽的冬风中扑面而来。
是莲花的味道。
或许,真的很帅也说不定。
当时她唯一的想法,就只是刚才应该回头看一下的。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