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头非常生气。
他纵横多江湖多年, 手底下过招的作奸犯科的学生成千上百,有皮糙肉厚、为非作歹的差生,也有艺高人胆大, 特别不安分的好学生。
管你是好是坏,在鱼头这里一视同仁,只要是违反了校规校纪, 绝对不能姑息。
夜间巡逻那么严, 还敢顶风作案。在校门口被逮到了还敢跑,胆大包天, 简直不把学校明令禁止的几条高压线放在眼里。
这样下去还得了。
鱼头怒道:“学校的纪律是给你们闹着玩的啊!刚考完试就无法无天!这还是有人看着!要是巡逻撤了, 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房顶给掀了!高三都过完一半了, 知不知道!半夜的不睡觉, 还想往哪跑!”
唾沫星子溅了谢景一脸。
宿管大爷在后面, 有点尴尬道:“黄主任, 您看着都快两点了, 咱们这栋楼隔音不好, 您别太大声了,打扰学生休息。”
鱼头一看手机, 一点四十六分, 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指着谢景和沈晏清, 又道:“你俩先回宿舍,明天早自习到我办公室,咱们再算今天晚上的帐。”
沈晏清从善如流, 拉着谢景走了。
谢景一进宿舍,靠着门,觉得他第二个高三的人生履历相当丰富。
打过群架,进过派出所,考过倒数第一,打过网络游戏,顺便还和传说中的大哥早了个恋。
但是违反校规校级,在学校里被逮了个正着,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还有点好奇:“明天咱们会被怎么处理?”
沈晏清伸手把谢景的围巾摘了,挂在钩子上:“也不会怎么样,写个检讨,通报批评,严重的记及格过,再严重的劝退,回家反思,勒令退学,咱们这撑死就是第一档。”
谢景疑惑:“你怎么这么清楚?”
沈晏清:“以前被抓到过几次。”
谢景:“?”
谢景:“你不是说绝对不翻车吗?”
“我以前夜晚基本没在宿舍里待过,也就被抓到了四次,”沈晏清叹了口气,幽幽道,“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正常操作”
沈晏清顿了顿。又道:“不过怎么处理也说不准,主要还是看鱼头心情,但是楼底下的小黑板是跑不了了。”
腾飞园大门口的小黑板就是腾飞园每天被鞭笞的耻辱柱,每天人来人往的流量大到不可想象。
一想小黑板上要写上自己的名字,谢景就头皮发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凭他染个头发都能染出校园凄美爱情故事,谢景简直不敢想象,娱乐生活严重匮乏的腾飞园学子会如何编排现在这出好戏。
“惊!知名学霸深夜私会密友,竟要拉无辜的他垫背,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
谢景有点惆怅:“看来我注定要变成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了。”
沈晏清伸手摸摸谢景的脸:“现在去学校贴吧连夜发帖,明天就是咱俩传绯闻了。”
首先,是事实,不是绯闻。
其次,可以,但没必要。
谢景不想他和沈晏清成为整个腾飞园吃瓜看戏的焦点。
谢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脱了衣服,爬上床,准备睡觉,一拉上被子,谢景又听见沈晏清说:“实在不行,就和他们说咱俩去看星星了,今天没有月亮,我看了,星星出的还可以。”
谢景:“然后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也可以,”沈晏清点点头,“天才都是怪物,追求自我的美与艺术,这样也说的通。”
谢景翻了个身:“有病。”
怎么不去演电视剧。
沈晏清轻声笑了两声:“快睡吧,再不睡就要起床上早自习了。”
谢景一开始以为他躺下会忐忑,会焦虑,会睡不着,担心明天早上的事情。但是事实是,他刚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就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实在有点艰难。
第二天一大早,沈晏清和谢景一起来到了鱼头的办公室。
鱼头的办公桌就在教务处,沈晏清和谢景到的时候,老张也在,正在低头被鱼头教育。
班里的学生闯祸了,班主任当然要兜责任。
谢景之前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逮到,现在有点愧疚。
一看到沈晏清和谢景进来,老张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俩,颤着手问道:“你俩最好给我说清楚,昨天晚上出去干嘛了。”
老张也不是气自己被牵连,就是怕两个好面子不小心误入了歧途。
老张简直怕了他俩了,一个两个的,前科累累。他俩就像走钢丝,看着面前宽阔无比,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都是老张的心头肉,哪个都希望好好的。
爱之深责之切,老张半夜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气得头皮都快炸了,气的一宿都没睡好。
沈晏清道:“对不起张老师,宿舍暖气太热了,我们俩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贫,还贫,”张宪斌差点忘了,面前这位坑是因为半夜翻墙被记过四次的人,“透气透到院墙上了,你一口气还挺长的,透出了外面去了。别给我打哈哈,老实交代,学校还能给你们从轻处理。”
谢景缓缓道:“今天我过生日,我俩昨天晚上出去庆祝了。”
过生日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至于藏着掖着。
张宪斌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谢景肯定地说道,“外面蛋糕还有没吃完的,您要来一块吗?”
“算了,生日快乐。”张宪斌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总比出去上网打架之类要好得多,“那你俩也不能往外跑啊,宿舍还不够你们造的吗?”
沈晏清道:“宿舍不让点明火,蛋糕怎么能不点蜡烛呢。”
张宪斌:“……”
这倒是真的,宿舍不能见火星,连点蚊香都不行。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翻墙啊。
老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找我要张假条这么难吗?为什么不让你们翻墙,宿舍楼十点半就锁门,要出去只能从二楼下来,前后左右都没个遮拦,这有多危险,不小心就摔胳膊摔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现在哪还有这么多的时间折腾。再说了,夜晚睡不好,第二天能有精神吗……”
老张代鱼头之职,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道理,一口气30分钟,终于拿起旁边的保温杯,猛灌了一口。
谢景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觉得自己站着都能原地失去意识。
教务办的门被人推开了:“你好,请问这里是教务办吗?我是沈晏清的家长。”
老张放下水杯:“是,请进。”
门外是吴女士,她今天穿了一个驼色风衣,踩着黑色长筒靴,“噔噔噔”的进来了,握着老张的手,说道:“老师您好,您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我家孩子在学校里出了点事,让我过来一趟,我先说声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老张道:“相信你也知道了,昨天他爬楼翻墙,性质极其恶劣,想再跟您谈谈孩子教育的问题。”
“行,没问题。”吴女士干脆地答应,“我先把他骂一顿。”
说着,吴女士扭过头:“小沈同志,你是不是掐着日子呀,上次我从非洲回来,你叫我,这次我从海南回来,你又叫我,我这脚没沾地儿,是实在累的不行。”
吴女士从旁边拉了个凳子坐下,打了个哈欠:“你下次闯祸只会我一声,我好提前睡个觉,少一小时睡眠,我这又老了一岁了。”
沈晏清道:“我错了,下次一定趁您在家的时候。”
老张听着话头不对,怒道:“还想有下次!”
吴女士在旁边打岔:“老师,咱不是要谈孩子教育的问题吗?现在就谈”
就在这时,小青菊从门口探出头:“张老师,上头的消息说总系统的成绩排出来了,在网站上已经可以查了。”
老张神色一动,眼底有些炽热。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无比期待这次考试的成绩。答题卡发下来的时候他们就看了,一个办公室里相互交流一下信息,发现有两位的正确率高到惊人。
所有的试卷都扫描到同一个系统里,随机分发到各个学校里改卷,最终汇总到一个系统里排名。
这次他俩在总系统里的名次,恐怕高到难以想象。
吴女士看着迫不及待的老张,说道:“先看看成绩吧,孩子现在还是成绩比较重要。”
老张点点头:“你说的对,在成绩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教务办的西北角放着一台电脑,老张坐在电脑面前,身后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
教务办的两个主任,隔壁办公室的几个老师,还有好奇的吴女士,全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电脑屏幕。
趁众人不注意,沈晏清轻轻勾了些勾谢景的手心,凑在他耳边,他讲悄悄话:“有信心吗?”
谢景:“还行吧。”
他反握住沈晏清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又快速松开。
前面都是人,暂时还不能握太久。
但又像在众人面前,无声宣告,他是我的。
谢景扭头,小声说道:“反正你不都已经签了我的结婚证了。”
电脑那边几个人,暂时没闲工夫发现后面这些小动作。
系统卡了。
漫长的网页总是加载不进去,菊花一样的图标一直在屏幕上转来转去。
老张急得直拍鼠标:“怎么还不出来?这网速也太慢了。”
小青菊也在后面,安慰道:“应该是这个时候进系统的人比较多,再等等吧。”
接着一张表格在电脑屏幕上,一块儿一块儿的缓慢成型,片刻后,表格上的字迹挤牙膏一样一个一个往外蹦。
片刻,有人惊呼:“出来了!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小讲堂:吴女士是沈哥的奶奶,小青菊是数学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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