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鱼?
虞璁看了半天图纸, 突然就感悟到了古今结合的神奇融会感。
本身这是为了自己概念里的大学而设计的图纸, 但真的教育起来,内容肯定也不是所谓的什么量子物理、航空科技这类的东西。
这太极阴阳鱼画的规整,还细心标注了每个分区的设计, 这簪花小楷瞅了两眼,像是女子写的。
赵璜见皇上沉默不语, 心里有点慌:“陛下可是不满意?”
“还不错,具体细节交给你去调整。”虞璁想了想道:“工程方面的事情我不懂, 但学校一定要建的可以立足百年——还要抗震。”
对了, 京城是不是未来会有场地震来着?
是嘉靖多少年?
工部尚书应了之后想了半天,又琢磨半天,试探道:“那陛下对于这大学的认命, 是交给哪边来管?”
虽然是与教育有关, 应该扔给国子监。
可两座学校,一个是学医的, 一个是学工的, 国子监那边根本挑不出什么老师来。
不,也许国子监可以提供管理者。
不管是制度还是细节,都需要反复修订才可以……这可是个大工程啊。
虞璁摸了摸下巴,认真道:“交给工部和太医院来——要聘请资历深学问深的老臣,老工匠也可以——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 可以给我写折子求个恩准,我再以新的名义把他们纳进来。”
赵璜松了口气,只好奇道:“陛下, 那这些学校的课程……”
“是这样的。”虞璁示意他先把图纸收好,仔细道:“这两座大学并肩而立,又设计的精巧细致,肯定要建个三四年。”
“在这三四年里,就要把那些老臣老工匠老太医们召集起来——臣子们去修订从上到下的学校制度、教师制度,而工匠太医们要把学习的体系建立起来,让学生们能循序渐进的去获得更深入的知识。”
中国科技的传承,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系统和具体的承接总结,主要都是学徒制,靠口头的所谓代代相传沿袭。
皇帝从前就和他谈过这些,赵璜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工部如今虽然扩充了不少人手,每个人都已经分了不少的任务。
如果连教师和学校建立的事情都要由自己来主持,那可真的是分身乏术了。
尚书支支吾吾的说完这事,皇上也意识到自己不够地道,想了想突然道:“要不然,让严世藩来试试吧。”
严世藩?那个王尚书新收的义子?
赵璜愣了下,颇为不放心的开口道:“能成么……”
“试试看。”虞璁确实有心锻炼那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耐心的跟赵璜解释道:“不是让他突然上来就当个大官,而是让他在医官、工部老臣老匠中主持协调,辅助他们把体系建立。”
这个角色,就有点像鹤奴的秘书官。
这光说好像也没用,何况古代人可能也没有感受过应试教育的牛逼之处。
虞璁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工部尚书貌似也没听懂多少,只挥手道:“你派人把严世藩叫来,我们三个再聊一会。”
赵璜平时在工部埋头苦干,过年的时候都没去访友交游,对于严世藩的风闻也只是略微了解,并没有见过这个京城寻仙考选拔上来的孩子。
听说父亲在南京当礼部尚书,虽然不算家世显赫,起码也是个有底子的。
严世藩穿了六品的官袍,听说皇上有请,忙不迭的就从经部来了工部。
“进来坐。”虞璁已在桌子上铺了犹如山河图大小的大幅宣纸,示意赵璜在旁边看着,又跟严世藩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眼这个如今行动已经大好的孩子。
严世藩如今还没有吃的浑圆如猪,在王守仁的悉心管教下,不仅身量挺拔,眉眸里也透着熠熠的精神气。
他便如一棵刚开始抽条的白杨,虽然还没有成长至盛年,却已经能让人看见几分的风骨。
见着严小胖子还没吃胖,虞璁心里松了口气,开口道:“我今天跟你讲的,就是知识体系这个东西。”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先解释了气泡框、树状图等几个宽泛的概念,让这孩子能明白什么是知识具象化,才再度把历史抬了出来,以历史学习为例子,边写边画出整个知识网。
从最初的三皇五帝,到夏商与西周,原本只有一株的气泡不断跟随着衍生的分支茂密发展,到了五代十国的时候,宣纸上下都整齐有序,一目了然。
图表化的学习是现代的特色之一。
虞璁知道严世藩本身就才智过人,不可能理解不了这些概念。
他一抬起头来,就瞥见严东楼噙着浅浅的笑意,像是突然得了个不得了的宝贝。
“你看。”虞璁挑眉道:“我觉得他可以。”
这医术也好,工部的建筑学、统筹学也好,什么东西都要按照科目来整理头尾,让知识能够被系统的整理和传承。
严世藩明显已经理解了这种梳理方法,他抬起头来,神情沉稳而笃定:“陛下是希望,由微臣将国子监的修书,与大学的体系建立,结合在一起,在三年内有所结果吗?”
虞璁抿唇一笑,点了点头。
他是个孩子。
不仅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面容也没有展开,就如同玩具般的马驹一样。
一旦给他疾风劲草,给他施展与学习的过程,他就会用惊人的速度成长,成为这大明国的汗血宝马。
所以严嵩到底是怎么养,才把这么好的苗子糟践成那样的……
“你的任务很简单,帮忙收集和整理归纳,待讲师什么的设定之后,你来辅助他们把大学的体系慢慢建立——”虞璁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朕命你为正五品承学官,京城两座大学建立的核心环节,就交给你了。”
赵璜听到品级和官职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一跳。
“陛下……当真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他忍不住称赞道:“徐左侍郎二十六岁,陆统领近十九岁,还有这位十五岁的承学官,都是以才德得官职,也让臣感慨良多。”
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如此年轻气盛,却在朝廷中被排挤打压,差点把心中的雄心壮志都悉数浇灭。
这些年轻人,不用在意官场中的尔虞我诈,只尽力的为国家效力,当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皇帝略有些僵硬的抬起头来,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什么?阿彷——阿彷他今年,才十九岁?!
嘉靖八年才满十九岁吗?!
他只强迫自己深呼吸,佯装什么都没听见,淡笑了一下,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告辞。
回宫的一路上,虞璁都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陆炳他居然比自己小三岁!!!
他为什么长的这么高啊!!看肌肉和身材都像至少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人了好吗!!!
陆大人你这么早熟的吗?!
那自己跟他之前做的种种事情,还有各种难以回味的荤话,此刻想来都羞耻又放荡,完全特么的是在教坏小孩子啊?!
皇帝一路扶着玉辇的木壁,半晌都捂着心口缓不过气来。
这踏马就成了年下攻了啊朋友。
主要原因还是在于,陆大人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又凶得很。
他原本就轮廓深邃,一旦放出冷漠又肃杀的气场出来,谁还能镇得住他。
——但是国家情报局局长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这种事情,也太扯又太带感了吧。
不得不说,这么做确实很乱来。
他当时在过年的时候设了三道诏令,给三个大臣抬身份地位,可就是忘了问陆炳到底有多大。
因为看身高和气势,他完全有二十五六岁,根本没法往比自己小这方面来联想。
更重要的是——陆炳做事之稳,城府之深,甚至不输于官场的老油子!
鹤奴正在东殿忙着排预约见面的木牌,一听见小太监通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见着皇上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神情有几分恍惚。
“陛下?”他心里一惊,生怕是六部里那个混蛋又让皇上不高兴了,忙不迭迎过去,小心道:“陛下还好么?”
“我问你,”虞璁任由他扶着自己往正殿走,一面喃喃道:“这二十岁才行冠礼,怎么陆炳他可以带帽子?”
鹤奴完全没想到,皇上一回来关心的是戴帽子这种破事,只忙道:“凡男子年十五至二十,皆可冠,如今冠礼的年龄已松动许多。”
陆大人年幼时便随陛下来了京城,想必也早就行过冠礼了。
虞璁脚步一顿,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嘉靖二年的时候,小陆朋友恐怕才十一二岁吧。
难怪直到去年都是个六七品的总旗,也是在等他成年呢吧……
他略有些头痛的在龙椅上坐下,示意鹤奴先出去拿点心水果来。
平日窝在陆大人暖暖的怀抱里,趴在他肩头的时候,都有种养了只豹子的安心感。
不是自己讨厌年纪小的,而是这反差感太大,总觉得再面对他家阿彷的时候,就有种怪怪的感觉。
然而不管皇上是如何想的,陆炳依旧在三大营中忙完了,再沐浴熏香一遍,继续按时过来给皇上暖床。
他虽然如今更加奔波劳累,可是心里便越关切熙儿在宫里可过得开心,会不会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他麻烦。
一走进寝宫来,陆炳凭本能能够感觉得到,哪里不太对劲。
皇上并没有跟猫似的洗干净窝被子里等他,而是坐在床中间,穿着寝衣又神色复杂。
“……陛下?”他略有些不安的唤道。
“我怎么忘了,你只有十九岁呢。”虞璁头一次没有伸手索抱,而是皱着眉打量着这高挑而又气质清冽的男人,脑子里乱糟糟的。
陛下这是……不要我了吗。
陆炳愣了一下,只强定住神色,垂眸道:“陛下若是已身体康健了,那臣便去厢房里值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璁意识到这货声音都变闷了,忙开口道:“你回来!”
没想到的是,在听见他的挽留之后,陆炳直接抬手放下了佩刀,两三步就走了过来。
他没有想到,陛下会在意自己比他小三岁,也没有感觉到自己内心会如此的慌乱。
可是在这一刻,那些君臣之礼好像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他只想把这个男人按在床上,教训也好啃咬也好,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按照现代的计量,陆炳如今起码有一米八五的身材,他沉了脸色两三步就走到虞璁面前,气势腾地就扬了起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璁也慌了,忙不迭解释道:“不是……呜。”
他直接被捉住了右手,下一秒就被陆炳垂眸吻住,整个人直接被按在了床上,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陆炳在锦衣卫里呆了八年,对擒拿的那一套再熟悉不过,此刻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便居高临下的笼罩在了他的身前。
虞璁身为帝王,如猎物般被他钳制住,此刻心脏狂跳,眼睛还被强迫着直视他的双眸,一瞬间就气息紊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陆炳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不肯放过他似的低头深吻,唇齿毫无保留的激烈交缠,连喘息的机会都毫不保留。
在这一刻,他才是控制者和征服者,可以肆掠他的一切。
虞璁被亲的发出低低的呜咽,心想自家养的豹子恐怕是被惹恼了,只委屈着喘息道:“你在生我的气么。”
陆炳并没有回答,只跟兽类发情似的偏侧角度,舔吻着他细白的脖颈与耳垂,听着身下人混乱而急促的抽气声,直接张口咬了下去。
“嘶……”
他并没有弄疼他,可是在这一刻,哪怕只是咬住人的侧颈,也有种奇异的色/情感觉。
虞璁任由他完全的控制住自己,整个人都深陷在柔软的床褥中,只被动地抱住了他的脖颈,任由他为所欲为。
似乎是感觉到了帝王的容忍与默许,陆炳直接抬指挑开寝衣的扣子,冰凉的指尖探了过去,低声道:“小三岁又如何?嗯?”
“没有……啊轻一点……”虞璁心知果然是生气了,此刻连挣扎的动作都毫无意义,只安抚性的亲吻着他的锁骨与脖颈。
“呜别乱蹭啊……嘶……”他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还不肯死心道:“叫……哥哥……”
“嗯?”陆炳垂眸一笑,忽然奖励似的轻吻了下他柔软的唇瓣。
“哥。”他的声音带着冰寒的气息,却又温柔而动听。
“你真可爱。”
-2-
皇上最近身体有点虚。
鹤奴虽然感觉出哪里不太对,但仔细一猜测,估计是小两口闹脾气了?
这闹脾气怎么闹得天天捂着腰……真是没有节制。
虞璁这两天简直想在被子里趴着办公,连龙椅都得放两个垫子把腰托着。
这王八蛋去了军营之后,体力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陆大人白天依旧不见踪影,可晚上时还是会按时回来,只是脚步轻快了许多。
在其他人包括鹤奴在场的时候,他对皇上格外的尊敬客气,几乎守礼到了极点。
越是这样,虞璁越是明白这货还在记仇,只假笑着屏退左右,再继续趴预案上瘫一会儿。
佩奇明显嗅出点什么情况来,警告性的冲着陆炳低吼着呲出犬牙来。
可陆大人仅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小家伙就闭嘴窝了回去,继续抱着尾巴舔毛。
这怂货!亏朕一口肉一口奶的把你喂大!
虞璁气不打一处来,还是长叹一声,继续趴桌子上看折子。
陆炳难得休沐时不用加班,见他瘫那,还是心软了几分,慢慢走了过去。
——不会要玩办公室play吧!
这个可以有但是今天不合适啊!
虞璁颇警戒的把眸子从奏折上抬起来,瞪了他一眼。
陆炳只叹了口气,把站在他的身侧俯下身来,动作轻柔的给他捏肩按腰。
虽然此刻姿势不太对,但是他的力道和角度都恰如其分,直接把皇帝又揉的舒服到哼哼唧唧出来。
陆炳一听见他这猫叫似的声来,就不得不克制自己某些方面的想法,闷闷地继续伺候这位爷。
他明白,自己那日逾矩放肆,当真是心里怕了。
感觉自己会被抛弃的那一瞬间里,他突然什么都顾不上了。
什么君臣之义,什么忠实臣服,都比不上可以抱紧他时的安心感。
帝王的心思难测,也不知日后是否会……突然移情别的人。
真的到了那日,恐怕自己也就心死了吧。
——殊不知如今的陛下,是坚定不移的一夫一夫制拥护者。
这头陆大人已经开始提前吃未来的飞醋了,那头后宫又递了书信过来。
说是后妃合力共策,真编撰了一册育儿经出来。
大概是知道皇上现在忙得脚不沾地,陈皇后也没好意思唤他回后宫,只把书和一封信托黄公公转交给他。
虞璁听到这消息时相当欣慰,不管写出个什么东西来,这后妃们能有事情做,就是相当不错的进步了。
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要活出自我,不要一味的把生活重心都放在爱情上面。
他展开了信封,先开始读后宫的月例工作报告。
几个皇子公主都吃得好睡得好,就是偶尔闹腾着想吃糖。
每个月自己过去给他们讲的童话故事,好像如今都记住了些许,还试图跟照顾他们的宫女们再讲一遍。
后妃们有抱团一起创作童谣和弹曲编歌的,也有跟着皇后写育儿策育儿经的,她们还一起看书讨论对错,不断研究如何更合理的养育小孩儿。
当然这育儿经和书信里,也充斥着忠孝的封建思想。
忠孝也没什么不好,毕竟还在古代。
虞璁自动的无视掉那些字眼,把育儿经翻了一遍。
从怀孕到生育的整个过程,按照自己从前的吩咐,她们也悉数的做了详密的介绍和科普,在这方面写的尽心尽力,相当不错。
不过……还是少了点什么。
“备驾,去育婴殿。”
陈皇后没想到自己能盼着皇上,一封书信就把他请回了后宫,忙不迭把妃嫔们都叫上,把孩子们也纷纷抱了过来。
小家伙们现在相当活泼好动,有的还开始跟着母妃做五禽戏,挥舞着小肉爪乱动了。
虞璁看着小公主粉嘟嘟的小脸,忽然有个奇异的想法。
这么可爱的小人儿,哪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会由衷的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
论归宿,此朝公主定然不会嫁到草原和亲,做那鞑靼的附属。
怎么感觉——张居正跟我家闺女,估计是差不多大?
千古名相,权臣首辅,定然能配的上我这粉雕玉琢的闺女吧。
皇后还没意识到这当爹已经开始吃女婿的醋了,抱住小皇子笑着道:“陛下,几个孩子都很想您呢。”
皇帝他穿越过来之前虽然确实没当过爹,但是深刻的理解一个事情,那就是爱的教育。
从前的宫廷死气沉沉,无论是后妃皇子都规矩拘束,几乎没有任何家庭的感觉。
不管夫妻之间如何,这小孩儿是一定要感觉到家庭的温暖与包容的。
如果童年里缺失了信任和爱,会直接影响到他们日后的性格发展。
虞璁等孩子和后妃们都坐好了,才开口道:“朕今天来,是来谈立储之事的。”
几个有子嗣的后妃脸色一白,明显并不希望他谈论这个话题。
由于那几个道人的预言,皇上不再临幸后宫,子嗣也限定在了这六个孩子之中。
其他的妃嫔表面上谈笑晏晏,心里指不定怎么捅刀子呢。
虞璁抬起眸子,不紧不慢道:“这后宫里,从来都会因子嗣之事争斗不休,不是么?”
皇上一说大实话,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的。
问题是皇上他就喜欢说大实话。
“说到头来,当娘的都想让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能在小时候就足够受宠,古往今来,谁不是为此拼命折腾着?”虞璁微微一笑,慢悠悠道:“指不定使出什么法子来。”
但是,这不代表,我会容忍你们。
“朕在尘埃落定前,不会立太子,也不会有任何嫡长子的记录。”
他站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听清楚,这大明的江山,朕将用毕生的心血去扩张强盛。”
“这些孩子,都有可能继承朕的衣钵,不·论·男·女。”
此话一出,几个妃嫔面面相觑,就连皇后都捏紧了帕子。
她身为皇后,没有孩子,已经是最大的遗憾和恨事了。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虞璁淡淡地开口道:“临幸是不可能临幸的了,单是这四个孩子,日后都可能争夺不休,不知道如何兄弟阋墙。”
“正因如此,朕提前告诉你们,这继承大统之事,不看朕亲厚谁,喜欢谁——而看谁的成绩好。”
成绩?什么成绩?让他们科举吗?!
几个孩子还坐在娘亲的怀抱里,嘻嘻笑着,甚至左右扭动,完全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会是如何。
“听清楚了。”虞璁抬眼道:“待这六个孩子开始正式读书起,每一年,朕都会从德、智、策、体四项给他们打分记录,每一年成绩最好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可以得到额外的赏赐和权利。”
“若是能连着三年拿到第一名,朕便许这孩子陪伴左右,跟朕一起上朝听政。”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全然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所有的臣子都基本上驯服如羔羊,何况这个考量法,完全是他朱家的家事,跟那些外姓毫无关系。
足够科学,也足够人性化。
成绩不好没事,算术太差也没事,只要你德育分稳,策论方面足够惊艳,也同样可以赢下我的位置。
但如果一切都优异过人,只有品德远低于及格分,那照样德不配位,麻溜收拾好当王爷去吧。
“明白你们要做什么了么?”虞璁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争风吃醋,教孩子挑拨是非,玩弄人心,那些阴毒的东西统统都是没什么用的。”
所谓德,乃是对国对民,为贤为正。
所谓智,无论文治武功,都要科学发展。
所谓策,是改革之策,维/稳之策,制衡之策。
所谓体,是强身健身,平安康健。
“要争,就堂堂正正的争,不要争一时,不要争一年,而是活出一口气来。”
皇上说话时云淡风轻,却令每一个人都噤若寒蝉。
他把那些利益的纠缠与阴暗的心思,都轻而易举的挑破点明,反而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开始自责反省,意识到自己的视野有多局限。
“这后宫之中,难免会结对子找盟友,不如也光明正大了来。”虞璁忽然扬起笑容,不紧不慢道:“后妃统共十二人,六个有所生育,六个无所出。”
“与其暗中勾心斗角,不如就直接明面上挑好队友,每年允许你们更改一次。”
“从这些孩子满六岁起,宗人府就立档计分,每年的最后一个月会由朕来公布最后的成绩,中间依靠什么来考核测量,都不会透露给你们当中的任意一人。”
虞璁看着皇后猪肝色的脸,慢慢道:“这些事情,也会影响你们的晋位等级,可认真些吧。”
六年。
六年不到,大学的校园也准备好了,天下也将一步步安定下来。
等你们都十五岁了,我会带着你们征战沙场,让你们去各省实习游览,知晓天下的真实面貌。
孩子们,我其实不是你们的爸爸。
但我绝对会比他,还要认真一百倍的来对待你们。
这大明朝的江山,绝对要交到靠谱的人身上。
-3-
后宫陷入了难得的平静和秩序中。
每个人的脑子像是被钢丝球狠狠搓了一遍一样,直到皇上离去三日了,也半晌缓不过来。
从前要么立贤不立长,要么就以嫡长来继位,哪里有什么打分制度?!
而且皇上他要的,还是德智策体全面发展,最好还有所长项。
这可跟她们预期中的构想完全扯不上关系了。
但凡聪明些的人就能发现,越是母亲有见识有才学,越能把孩子往这方面引。
那些虽然生了子嗣但并没怎么读过书,也终于慌了神。
皇上明面上吩咐她们可以结了盟友,直接到皇后那里登记,一年一换互助互利,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是这样一来,残害皇嗣什么的手腕,似乎也完全没有用了。
——除非把剩下的五个孩子统统杀掉,才有可能保证让自己这一队的孩子赢到最后。
可是皇上这样完全引入竞争制度,就连没有子嗣的妃嫔都多了不少的选择。
如果她们站队或者教养有素,也完全可以赢个妃位甚至贵妃的位子坐坐。
皇后回了宫中,都精神恍惚了许久。
她读的女德女训,此刻也完全如同是废纸一张了。
要养出皇上所期望的孩子,自己就要颇有才华和见识才行。
虽然陛下说过,这整个藏的目录册本都已经送进了后宫,有专人帮忙借阅给她们研读,可是自己又要从何做起?
九嫔中有五嫔生养,自己平日里也没仔细看看,谁的孩子更聪明一些。
如果真如皇上所言,连公主都可以继承大统的话,难不成还真有谁能养出个武则天出来?
这头的虞璁忙完大小事情之后,一面感叹着不用上朝就是方便,一面去了趟工部。
如今眼镜的技术越来越好,研磨镜片方面的工艺也相当精湛了。
由于皇上出手大方,也刻意吩咐宫中臣子对工匠们客气而厚待,很多事情的效率都加速了许多。
这眼镜在几百年前就有雏形,但之前都是水晶材质的单片镜,用来给达官贵人读小字古书之类的东西,完全不能符合普遍的需求和承担能力。
玻璃这个东西,就是汞的产物,但是它不仅可以拿来做镜子,还可以做窗户镜片,可以说是万金油般的存在。
工部的人已经察觉出种种的好处,还试探性的装了个玻璃窗,在观望效果如何。
虞璁巴不得把乾清殿的窗子也装个玻璃窗和纱窗,夏天透气都松快许多。
他去了工部,直接吩咐人把小蜜蜂赵璜给拉来。
“陛下!”赵璜一脸诚惶诚恐的跑过来,惴惴不安道:“陛下,您之前嘱咐臣做的那个——显,显微镜,好像搞出来了。”
虞璁一挑眉毛,忙道:“拿来给朕看看。”
别的他不清楚,这显微镜的出处,在生物课本上可写的明明白白了。
当年有个叫列文虎克的看门人,闲得无聊就把两个放大镜叠在一起看热闹,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来,后来还被英国女王给封了个爵士。
——照这么讲,自己这当皇帝的,早就该被颁发一水的各种奖章了。
真是发明家+农学家+改革家+思想家……
但是千言万语,都比不上赵璜引他去看的那显微镜。
一切都做的很简陋,但是镜片却磨得极其认真。
虞璁之前提到这个构想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赵璜做载玻片,用来把东西切片之后,拿来观察种种的奇妙之处。
赵璜虽然并不明白玻璃有个什么奇妙的,但他早就习惯了皇帝的种种吩咐。
显微镜需要一凹一凸的透镜,并且在薄厚方面有极为精湛的控制,几经打磨和实验才能成功。
眼下这载玻片上,正放着一黄瓜的薄薄切片。
虞璁凑过去一看,果真望见了久违的画面。
“陛下——陛下您也看见了吗!”赵璜欣喜道:“这是不是就是,一芥子的虚渺之物?!”
不,这个跟神佛没关系啊朋友……这个是科学。
古人能够看到这样奇妙的画面,恐怕指不定怎么议论惊慌。
虞璁看见赵尚书欢欣鼓舞的样子,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用木签取了点口腔上皮细胞,滴了清水之后又吩咐人递能染色的稀释液体来。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从蔬菜根茎上提取的染色剂。
由于没有盖玻片,这几个步骤做的相当麻烦,还失败了几次。
但是赵璜全程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皇上折腾,压根不敢错过任何一秒钟。
当淡紫色的细胞出现在画面里的时候,虞璁调整了下烛光的位置,示意他也过来看一眼。
“这是——这是从陛下口中取来的?!”赵璜看着这奇形怪状的诡秘之物,震惊道:“当真是见所未见!”
“我觉得,”虞璁慢悠悠的笑了起来:“就叫它细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