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明朝]科学发展观 > 159、【番外·古代篇】全文阅读

沈如婉再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深夜了。

景王——景王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这样的休息过了。

以至于可以在得到允许以后睡到昏天黑地, 甚至没有多的精力去管那朝堂中的任何事情。

“上官……”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远处候着的侍女忙赶过来,伺候她换衣下床。

别的女人在这种时辰早已抱着孩子又或者郎君沉沉睡去, 但对于沈府上下的下人来说,大人无论是哪个时辰离开或者归来,都再稀松平常不过。

她在过年的时候,都比那田里的耕牛还要繁忙。

其实大部分的事情, 是可以偷一下懒, 移交给其他人的。

但是对于她而言,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说, 朝堂中的大部分事情,都像熟透了掉下来的苹果, 谁都可以做那个削皮的人。

但是沈如婉哪怕没有看到其他人开始削的手法, 都知道那果子最后被折腾的全是小坑,结果不尽人意。

她的责任心, 又或者是圣母心,让她根本没办法坐视不管。

这一点, 虞璁曾经跟她公开的谈笑过。

“你跟我,都是事必躬亲的主,方便了其他的那么多人,把自己累的快吐血。”

“说白了,也就是图个心安。”

沈如婉当时只笑着点头,内心也无可奈何。

她不是第一个女官, 确实第一个走出来的宫妃。

她的过去藏不住,身上的争议也几乎可以当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也正因如此,她在政坛上,根本不敢借助别的力量。

虞璁作为一个旁观者,在那十年里也看的内心为之惊骇。

他因为姐姐的缘故,在现代看过许多电视剧,比如《北京女子图鉴》,又或者是《武媚娘传奇》。

一个个虽然口称为‘大女主戏’,但女人到最后还是靠着男人给予的援手和资源,一点点以被动的姿态,去得到所谓的成就。

没有任何的谋略和对自己的狠心,而是以那样无辜而茫然的姿态,心安理得的收下追求者所有的好,然后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走了上去。

虽然在配乐、调色、演员、服化或者某些方面,这两个剧各有突出的地方,但是单纯讨论剧情,都让虞璁完全不想再深入了解下去。

以至于虞绛再叫他的时候,自己都直接尿遁逃走。

一度让虞绛怀疑弟弟是不是肾不太好。

虞鹤曾经在深夜陪侍的时候,一边帮他调整书案旁边几盏灯的位置,一边询问道:“陛下在如今朝中,可还有需要格外留心的人?”

虞璁当时正在审理严世藩开启世界外交的提议,只漫不经心道:“你想替我留意沈如婉?”

虞鹤愣了下,没好意思再往下讲。

人们都对这个伶俐又聪慧的女人,带着天然的防备。

原因有二。

优秀卓越的人往往都像一面镜子,可以把其他人身上的斑驳瑕疵都映出来。

还有就是,沈如婉她,身上太纯净了。

这是违和而不正常的。

“你说,”虞鹤和虞璁相处了十几年,自然都熟悉的知道什么可以讨论:“她为什么看起来,没有私心呢?”

严世藩那次新年时跟自己说过的话,还在他耳边清晰如初。

“我看遍了许多的史书,只明白一件事情。”

“想要成为皇上最得力的刀刃,”

“第一件事,是要露出把柄。”

虞鹤他觉得他能看得懂严世藩,却看不懂沈如婉。

“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呢?”虞璁失笑道:“你还以为,这所谓的私心,就是权、财、色?”

虞鹤愣了下,眼前又浮现了严世藩的那幅神情,只皱眉道:“陛下的意思是?”

“不,这个世界上可以控制人的,还有许多东西。”

虞璁在深夜里,戒备和谨慎感少了许多,对虞鹤也肯讲讲自己心里的想法。

“比如,控制感。”

他若有所指的顿了一下,再度开口道:“这一点,在严世藩身上,就很清晰。”

人不一定是为了钱财而奔波劳碌一生。

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可能不是为了那三样基础的东西。

严世藩想要的,是对事态、对下属、对自己的人生的绝对控制。

他如果想要让自己站在最稳妥的位置,就以自断双翼为代价,去站在最合适的位置上,以完全的控制自己的人生。

当然,如果不是海事局和世界外交的陆续发展,他不可能选择离开这个地方。

甚至可以说,他退出第二代首辅之争,原因就在于有了更好的选择。

做外使,可以以绝对安全的身份,代表这个国家去其他国家往来外交,远离国内政坛纷争的同时,还有足够的权力来给予自己和自己的爱人共同想要的生活。

虞鹤在那一刻还没有听懂,只又询问道:“那沈如婉……”

“沈如婉为的东西,就更简单了。”虞璁轻笑道:“你觉得,她缺权力和钱财吗。”

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女人性子淡泊,压根没被物欲横流的那些东西乱了心神。

“她若说执念什么私心,大概就是不负两个字吧。”

她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异于常人的才华,来自天子的钦点,无数珍贵的古籍,还有对时局和科技透彻的理解。

她拥有了这些,必然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虞璁又何必不是如此。

这个国家,从一开始对他而言,就不是他的私有物,更像是突然被强行跳槽去了另一家公司,还是那种马上就要破产倒闭的那种。

他含辛茹苦的把一切都拨乱反正,成就感当然也有,但更多的,也是为了不负二字吧。

不负他所有的才学,不负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

夜已经深了,但沈府里长廊的灯还亮着——只要沈如婉住在这里一日,这灯就会通宵亮着一整晚。

“大人醒了?”上官梧匆匆赶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簿子。

“您先用些汤食,不必着急。”她声音柔和的安抚道:“这是最近四天里,景王带来的各种就信息整理和汇报,标红圈的是需要您缓解后立刻批复的,标蓝的是需要您仔细了解的内容。”

在她轻声细语的叮嘱这些时,温度正好的鸡汤也端了上来,旁边还配了两个白馍馍。

沈如婉意欲接过那簿子,却扑了个空。

“大人又要边吃东西边看吗?”上官梧无奈道:“我给你读好不好?”

“……好吧。”

旁边伺候的下人自然安静退下,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她轻声念读的声音。

景王把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写得简略而又清晰。

沈如婉越听,越暗自心惊。

这可不是儿戏。

景王他想要集结整理好军械,然后一齐发向云南,送往越南。

——王爷这个位置,就断然碰不得兵这一字。

何况景王他还是待定的继承人——陛下就不怕再来一出玄武门之变吗!

“……陛下允诺,期一月之内提交深刻方案。”

允诺了?竟然允诺了?

沈如婉深吸一口气,接过帕子擦净嘴角,只沉声道:“备轿。”

景王这边睡的正熟,隐隐约约的被下人叫醒:“殿下,殿下!”

“怎么了?”他睡眼朦胧的回道:“沈首辅来找本王了?”

那小厮明显被他这猜中的本事吓一跳,只点了点头,又意识到殿下还没有醒,赶紧应了一声。

他揉着眼睛浅浅一笑:“上茶吧。”

这半夜来找他,也确实是在意料之中。

根据崔太医的消息,沈首辅的身体因为经年累月的苦熬,已经外强中干,其实他也希望她能够多休息一刻。

可既然她半夜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什么要急着叮嘱的。

沈如婉穿着正式,连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乱,只是没有缀饰任何妆容,因而显得面色苍白。

“殿下。”她手指往前一推,将那簿子推到桌前:“这份文件,您过目过了吗。”

“嗯,看过了。”景王只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道:“首辅觉得,哪里需要改?”

“封锁之法。”

“什么?”

这个东西,倒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以为,首辅会怒斥自己耽于误国之思,又或者批驳其中种种自己也没有底气的东西。

可是她提的……完全超纲了。

“殿下有没有想过,这无数的此等军械,该以怎样的方式运过去?”

沈如婉的那只手按在文件上,指节形状分明而又修长。

“这种数量的兵械,一旦被撬开锁分掉,会造成□□。”

“更何况,如果殿下可以轻易取用,陛下又如何能够放心?”

朱载圳愣了半天,心想这问题怎么自己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其他的其实都不在话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