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代, 不仅仅只有学习这么无聊的东西。
比如自行车，比如轮滑, 比如电影和游戏。
陆大人虽然对数字什么的上手略慢，但是在运动方面大概是因为从前执罡军统领的经验, 简直是上啥会啥。
以至于他在穿越半年之后就拿到了地面汽车的驾照，第二年又考了高空综合飞行器的飞行驾照。
虞璁简直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拦着他，他搞不好会试图去开飞机。
男人对机械和驾驶的浪漫简直是无法抵挡的。
更何况陆炳算个被自己一点点掰弯的直男……
在侍奉朱厚?械氖焙颍?谴糇泳透??魅怂频囊??缮毒妥錾? 何况朱厚?凶魑?桓鲋蹦? 神情和说话的方式也冷淡疏离, 两个人压根擦不出啥乱七八糟的感情出来。
要不是虞璁有一下没一下的撩, 陆炳也不会动些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虞鹤和虞璁在很多方面，其实都臭味相投。
他们第一次看电视的时候, 陆炳身体都绷直了, 姿态就是随时准备捞起虞璁逃跑的那一种。
还有去看3dimax电影的时候……每次有子弹飞来的时候，那男人都会跟小孩子似的, 非常认真的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试图躲开。
虞璁后来学乖了，生怕他什么反应都藏着掖着不让自己看见, 一度憋笑憋到快内伤。
然而真正打开陆大人新世界大门的，还是游戏头盔这种东西。
自从穿越到现代之后，虞璁就恢复了懒散而无节制的生活。
睡觉睡到自然醒，半夜兴致来了出门撸串吃烧烤，眼瞅着就圆润了些许。
而陆大人虽然为了保护自己心上人的安全，经常凌晨一两点陪他出门溜达, 第二天照样七点起床做早饭以及打扫房间，然后再开始新一轮的认真学习。
虞璁做惯了小皇帝，知道这些性子他一时半会改不掉了，倒是把虞绛看的一愣一愣的。
她甚至悄悄把睡眼惺忪还叼着一根糖的虞璁拉到旁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拐了个兵哥哥回来。
虞璁噗嗤一笑，正儿八经的含糊道：“那个不叫兵，叫将军。”
虞绛脸上的神情一度非常复杂。
但是再这么高速运转加专心学习，虞家姐弟还是担心会让陆将军越学越傻。
这人认准了什么，都会心无旁骛的去做。
要是旁的情侣在古代谈恋爱，那大概率会风花雪月缠缠绵绵，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可是虞璁跟陆炳两个异类谈了十五年的地下恋爱，愣是只有三个人知道。
严世藩能够清楚，都只是因为被迫来乾清宫照顾孩子，和他们君臣相处的频率太频繁才从侧面隐约的能够感觉到。
要不是虞璁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他也不敢把心里的猜测证实。
毕竟这两人在他面前，神情永远坦诚率直，没有任何的暧昧。
这十五年里虽然有过耳鬓厮磨的短暂甜蜜，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异地恋。
哪怕都在京城里呆着，也是三四天一见的异地恋。
虞璁由于最信任他，自然把陆炳当成万金油，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一开始升成了锦衣卫统领，再扔去带执罡军的特种部队，后来率领三军奇袭蒙古，再送去河套收复失地，后来武官这边没活儿干了就转到发改委，算是鞠躬尽瘁了。
与此同时，两个人都收放自如，内敛到了极致。
陆炳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始终把君臣之别放在心上，哪怕到了床上都在克制自己。
而虞璁更多的，是想保护他。
任何人和自己有私情，都不算什么好事。
如果自己和陆炳的私交被传出去了，只会让事情更难处理。
就连向来聪明洞察的沈如婉，都没有看到这一层——
毕竟沈如婉出宫的时候，陆大人已经被扔去管三军的事情了，两个人聚少离多，她也没机会见到什么互动。
有时候虞璁自己想一想这么多年的地下恋情，都忍不住笑出来。
穿越回去的那些小说里，哪个不是恨不得谈个天下皆知史书留痕的恋爱，招惹一个都估计不够，恨不得让一二三四阿哥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砸大墙。
到了自己这儿，反而搞得跟谍战似的了。
因着陆炳这严苛的性子，到了现代他几乎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永远在马不停蹄的学东西。
虞绛虽然对弟弟相当凶，而且热衷于拆台子拌嘴各种欺负他，但是对这个安静沉稳的男人，还是相当耐心的。
家里的智能设备本身都上手难度低，大部分可以语音控制，陆炳虽然对这个有些本能的恐惧，但花个一两天也就习惯了。
她原本以为这男人只是找个话题，没想到他真是个研修生一样在一丝不苟的融入这个世界。
——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发呆，不走神，高度专注高度自律。
就容易让虞家姐弟这种比较散漫的人有种自我反省的冲动。
“我觉得……他得休息一下。”虞璁叹气道：“他现在出门都在学单词，我简直想把他那个智能眼镜给摘下来扔掉。”
“要不……你给他打游戏试试？”虞绛一拍他的肩道：“游戏这种东西，提神醒脑，关键是让人欲罢不能！”
虞璁愣了下，皱眉道：“你就不怕他沉迷游戏，以后就当个废宅了？”
不，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于是陆大人在吃完饭之后，被塞了个手柄，带到了客厅里面。
“这个不是帽子，啊也和帽子差不多。”虞璁示意他不要紧张，小心的把游戏头盔带到了他的脑袋上：“放松……很好玩的。”
好玩到他自己差点通宵。
陆炳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草野上，手中还握着一把材质上好的长刀。
“熙儿？”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自己又离开了那个世界了吗？
陛下该怎么办！
“不你放松……”虞璁的声音从他的耳侧传来：“这个是虚拟的，啊就跟幻境差不多。”
“是这样吗？”陆炳一只手松开了手柄，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果然碰触到了冰冷的外壳：“这是……假的，梦？”
“可以这么说吧。”虞璁跟虞绛退到旁边的沙发上窝着，启动了之前准备好的游戏。
——切！水！果！
陆炳还没反应过来，缤纷的画面就变幻出来，紧接着西柚芒果番石榴一串串的从角落里跳到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扬刀一挡，那水果在碰到刀刃的一瞬间被分割成了两半，绚丽如水彩的果汁四溅开来，却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计分板开始欢乐的跳动，连击的bo提示也跟着浮动起来。
“你看，游戏这个东西，是个人都喜欢。”虞绛看着陆炳在那动作飞快的挥舞着手柄，随手让投影屏转播实况。
……这男人的刀法是真的很不错。
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飞速往上蹿的数字，心想自己打了大半个月的记录怕是都要被破了。
然而半个小时以后，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虞绛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眼虞璁，慢悠悠道：“你男人体力不错啊。”
虞璁很骄傲的点了点头。
“哎饼饼！”他放下啃了一半的草莓华夫饼，扭过头问道：“还有别的游戏，要不要玩啊！”
他随手按了暂停，又扬长声音问了一遍。
陆炳试探着摘下了头盔，如梦初醒的看向这个世界，又不信邪的把手伸进那头盔里，摸了摸坚硬的底部。
这东西是什么法宝？
于是在两个小时以后，虞家steam云端的各种游戏记录都被破干净了。
更恐怖的是陆炳玩黑魂四这样全是微操的游戏时，凭借惊人的判断力和反应力，一套行云流水的翻滚格挡刺杀简直出神入化，姐弟两光是看实况转播都磕完了一桶的爆米花。
“我现在觉得，他好像不用去考什么大学了。”虞绛竖起一根指头道：“他去当游戏主播，就这个操作，就可以收获一批的男粉丝。”
她指头一偏，若有所指的示意他看向陆炳微微敞开的胸口：“再露下肌肉，怕是女粉丝也有了。”
“不，”虞璁坚定摇头道：“我家饼饼只能在我面前卖肉。”
陆大人并没有听见姐弟两的对话，他还沉浸在切水果的迷之奢侈感里。
要知道从前荔枝这种东西，那都是给皇上特供的啊。
这些奇幻的特效真实而诱人，还有刀——
刚才他慢慢摸索着学会了控制游戏界面，然后看到了成就解锁的武器库。
里面的每一把古刀，都真实而精致的让他简直不想离开！
由于戴上了特殊手套的缘故，他甚至能感受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
真是欲罢不能。
“哎我后天要去上海出差，要不你们两也跟我过去透个气，顺便去射击场玩一圈？”虞绛又开了一包薯片，咔叽咔叽的咬着，挑眉道：“我怀疑带他去外滩逛一圈，搞不好就有星探追着求他签合同了。”
不能当男星也能当名模啊……这肌肉可不是健身房两三年就能练出来的。
虞璁想了想，暂停了游戏道：“饼饼！我们后天去别的省玩好不好！”
陆炳略有些茫然的任由动作僵在那里，歪头道：“去哪里？”
虞璁想了想道：“松江府！”
虞绛的眉头跳了一下。
“好。”陆炳虽然不清楚怎么后天就能到松江府，但他坐过地铁。
地铁都能让人瞬间穿越好几个城区，恐怕去松江府也很容易吧。
“那我订机票了！”
“嗯。”
这是陆大人今年以来最后悔的一个决定。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恐高。
·2·
一路上，陆炳都温和周到的帮姐弟两照顾行礼，顺便听虞璁分享给他的各种歌。
其实那些歌手虞璁以前也不认识，很少有名字是和记忆里重合的，恐怕也都是被自己蝴蝶过了。
直到坐上摆渡车，登上那个飞机的时候，陆炳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他暂时不能意识到这个钢铁巨兽是干什么用的。
“欢迎各位旅客来到新锐航空——”
空姐开始给他们演示氧气面罩和求生衣的用法，而虞璁窝在宽敞的座椅里，还在研究等会可以点餐吃什么。
“……你不用学这个吗？”陆炳捧着旅客说明卡看的认认真真，只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哦这个没事的，你扣好安全带坐稳就行。”
为了给他带来良好的飞行体验，虞璁专门在值机的时候给他挑了靠窗的位置，方便看看外面的风景。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这飞机终于缓缓启动了。
陆炳只以为是地铁那样的高速行驶，还没等他抓紧靠手，整个人忽然猛地往下一坠！
紧接着这飞机就腾空而起，窗外的风景开始飞速的缩小！
什么——什么？！！
陆炳在这一刻直接懵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在天上，为什么云离我越来越近。
虞璁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还凑过去看了眼麻将块般越来越小的地面，笑着道：“是不是很有意思。”
陆大人这辈子第一次懂什么叫怕。
他，手起刀落，揍老阁臣的屁股都不曾眨过眼睛。
今天居然有点心悸。
他忍着恐惧略有些颤抖的转过头去，看了眼腾空而起的机身和已经看不见的地面，在这一刻完全说不出话来。
虞璁倒是反应的很快，毕竟老冰山基本上都不苟言笑，难得露出这么难看的脸色。
他直接抬手拉下了窗户的挡板，然后与他十指相扣，压低声音道：“我们很安全的，不要害怕。”
可是我明明看到我们已经到了云上面了。
连地面都被换成云层了。
陆炳全程一句话不敢说，他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缓慢了。
虞璁等飞机行驶的足够平稳了，拉开他们两人之间的扶手，解开了安全带，示意他靠到自己的怀里来。
从前那么强硬又独立的男人，此刻也居然会怕。
陆炳只犹豫了半秒钟不到，就一脸视死如归的窝进了小虞的怀里。
还在微微的抖。
“不怕啦，等会给你最爱喝的椰奶，”虞璁心态还是轻松又欢乐，还是跟哄弟弟似的温柔道：“飞机餐给你定牛肉饭好不好，再来一份小点心？虾饺怎么样？”
他的头埋在他的怀里，只轻轻点了一下。
虞璁心情大好的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轻轻亲了一下：“有我在，你怕什么。”
再害怕也抵不过饿。
等空姐推来小推车，把香喷喷的食物端上来的时候，陆炳还是强绷着神色，努力无视那呼啸的风声，接过了餐盘。
虞璁难得能扮演一次大哥哥的身份，只笑眯眯的陪他把饭吃完，又小声道：“我们快到上海了哦。”
“请各位乘客收起小桌板，拉上遮光板，方便观察……”
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凑上前把遮光板拉起来，小声道：“不要慌，害怕就握着我的手。”
陆炳从来没有这么主动的和他十指相扣过。
等飞机终于平稳落地，人们纷纷起身去拿行李，或者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
只有虞璁听见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怕是憋了全程。
三人走下航空扶梯的时候，陆炳突然站定，往回望了很久。
“嗯？”虞璁示意姐姐先去等托运的行李，只好奇道：“在想什么？”
“如果拿这个来运兵的话，”陆炳皱眉道：“一个小时就可以跨越千里，岂不是……”
“对啊。”虞璁笑眯眯的点头道：“而且可以空投，送下去的人更多哦。”
陆炳愣了下，突然懂了许多东西。
他这段时间里，确实在不断地思索着陛下过去的种种设计和现代重合的地方。
越是一一的对应吻合，越能够发自内心的感受到对他的尊敬和倾慕。
是陛下把这些带回了明朝，让所有人都能过上越来越富足而幸福的生活啊。
上海依旧繁华而热闹，哪怕是在夜晚。
虞绛白天穿的人魔狗样，带个平光镜扎个马尾去听学术报告。
晚上就拉着他们去酒吧喝酒听歌看男人，在两个俊俏的男人的簇拥下享受各种诧异的目光。
然而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被人盯上了。
从酒吧去酒店要穿过一条长街，虽然算不上狭窄，但在凌晨两点当然没有什么行人路过。
虞璁本身喝了两个小时的果汁听那民谣歌手唱歌，后来扛不住虞绛的劝喝了半口琴酒，现在已经有点醉了。
陆炳虽然喝了三杯鸡尾酒，但神态非常清醒。
然后他们就被围住了。
前面四个，后面两个。
“美女，加个微信呗？”那明显是流氓的男人嬉笑着看了眼他们三人，吹了个寓意暧昧的口哨：“三个人一起玩啊，带大哥一个？”
陆炳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只微微侧身，放在兜里的一只手握住了一把钥匙。
虞璁明显听见了金属的细微响动声，只低声道：“别弄死谁。”
“弄死谁？”那领头的大哥大笑道：“把这美女交出来，咱一块玩啊，别说这么难听的——”
下一秒，只见一道黑影蹿了出去，那钥匙被握紧的发不出一丝声响，却突然的传来了两声闷钝的击打声！
陆炳他的脚步如闪电一般迅疾，神情却依旧波澜不惊，只在一个侧拳重击那男人颈侧的同时，右腿反勾一个逆向发力绊倒了第二个，紧接着左臂往右上方一捞勾住了第三个人的脖子，借力半个飞跳踹翻了第四个人！
虞璁懒洋洋的靠着姐姐，突然打了个嗝儿。
一分半钟放倒四个人，陆炳一个回身看向他们身后那两被吓傻的混混，沉默着往他们的方向走了一步。
“别！！！”
“大哥我错了！！！”
“不要杀我！！！！”
虞璁摸了摸嘴角，突然笑了起来：“姐，其实我跟陆将军一样能打，你信不信。”
虞绛一把捞住往下滑的他，戳了戳他的鼻子道：“瞧你这破酒量。”
虞璁被戳鼻子戳的委屈巴巴，只扬手指向那两个一脸惶恐的混混：“饼饼！揍他们！”
陆炳依言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两人哪里还敢管地上瘫着呻/吟的那四个弟兄，直接转身抱头鼠窜，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子。
“不追不追，你回来，”虞绛知道这男人搞不好真会撵他们三条街，只示意他过来接着那喝了半口酒就上头的笨蛋弟弟：“走了，回去休息。”
陆炳自然不会在虞璁醉的时候对他乱来。
两个人在一起十五年，早就过了一撩就着的时间。
虽然如今身体都变回了年轻的状态，但心态依旧是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模式。
他拿热毛巾帮他仔细的擦着身子，听着虞璁满足的哼哼唧唧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从前在蒙古的时候。
蒙古的每一口酒，都是自己替他挡下的。
“好想吃芒果啊……”虞璁闭着眼蹭了蹭他，呢喃道：“饼饼你赚钱了一定要买给我吃。”
大概是碰了酒精的缘故，他的声音软糯如少年，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亲一下。
“好。”陆炳低声道：“还想吃什么？”
然后对方一歪头就沉沉睡去，并且开始打鼾。
陆炳坐在他的身侧，又调整了下枕头的位置，掌心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不管是在哪个时空，他睡着的样子都很可爱。
毫无防备，恬静而又单纯。
醒来以后，是那个沉稳决绝的帝王，也是那个聪慧而快乐的普通人。
不管是哪个时空，他也依旧爱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