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童子率先冲到林莹身边关心起她妖形退化至幼生期的事情, 而林莹却开始怼起了茨木童子,一时间他们一个忘了修罗场的纠葛, 一个忘了下山来的正事, 他们二人倒是先吵了起来。
原本修罗场内的酒吞、红叶和晴明都被他们抛开不理, 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争论,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完全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到现在这等境地的。而以小白为首的吃瓜群众……嗯, 还是在强势旁观着吃瓜。
白狐小白在转头见到陡然出声的人是个三头身的小姑娘以后, 原本炸得圆滚滚的狐毛顿时收敛了下来,它蹲坐下来抬起前爪舔了舔, 懵逼不已的歪了歪头:“他们怎么就……吵起来了?”
肩上搭着一柄罗伞的神乐也是一脸不解, 但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了晴明,这个敏锐的少女第一个察觉到晴明的动容, 不由略带担忧的轻声唤道:“晴明……”
在神乐的呼唤下晴明一恍神醒悟过来, 他凤眸微抬,眼中露出几分幽暗不明之色,刷的一声展开蝙蝠扇遮挡住他清隽秀美的下半张脸,晴明目光幽幽, 既因为让他觉得熟悉和安心的林莹, 也为她口中吐露而出的两个名字:葛叶、安倍益材。
林莹和茨木童子的争论还在继续, 她才懒得理会茨木童子的狡辩,白了他一眼后轻哼道:“不管安倍益材帮你的原因是什么,他确实助你封印鬼手, 这便是恩情。你无缘无故找晴明麻烦,本来就是无理取闹,若再算上安倍益材对你的恩情,你这种行为就叫做忘恩负义。”
茨木童子被怼了两下才反应过来,他忍不住皱眉申辩道:“什么叫做无缘无故找晴明的麻烦,吾之挚友失了一颗王者之心,失了称霸天下的野心,再无当年统率大江山的豪迈和轻狂,这件事情跟晴明关系匪浅!他必须为此负责!”
林莹不由翻了个白眼,微微一笑,微带讽意和无语:“酒吞童子没了王者之心,那是他自己复活后变脑残了,跟晴明到底关系匪浅在哪里?你倒是跟我详细说说啊!”
“挚友不顾大江山的基业,反而为了一个女人整日买醉消愁,挚友会做出如此脆弱的事情来,一定是受了旁人蛊惑。而蛊惑他的鬼女红叶,她跟安倍晴明关系匪浅,显然这都是安倍晴明的阴谋,这都是他的错!”茨木童子一指红叶和晴明,直接一口黑锅朝着他们盖了过去。
林莹算为茨木童子的神逻辑给跪了,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像茨木童子这样逻辑清奇又说不通到底的家伙。而且最无奈的是这个家伙不仅脑子有问题,武力也不低,一旦胡搅蛮缠起来,也只能任由他撒野。
在为茨木童子的逻辑满心无语后,林莹本想忍一忍这口气、好声好气的和茨木童子把这件事情掰扯清楚,但一看茨木童子满脸的理所当然,她终于再忍不下去,她早就该知道茨木童子是没脑子的,于是林莹再不犹豫,提起手中的蒲公英就刷刷刷抽了茨木童子几下。
林莹的本体虽然随着她妖形退化而缩小,重量也变轻了不少,但近千斤的重量也是有的,被抽打数下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就算是茨木童子也不由露出痛色来,不过他也不知林莹暴怒从何而来,也不敢躲开,就硬生生挨了好几下。
在抽了茨木童子一顿后,林莹才觉得心里郁气消散了一些,不过她还是厉声喝道:“酒吞童子死而复生以后自己脑残,凭什么怪到别人身上?他对红叶求而不得就跑去喝酒买醉,明显就是没担当的表现!”
林莹斥责起酒吞童子来,茨木童子不由剑眉倒竖眼中露出一分怒火来,他严肃认真的大声道:“挚友乃是天上地下最强的妖怪,是天生的王者,怎么会没有担当?挚友为什么会爱上红叶那个柔弱的女人我不知道,但如果不是挚友求而不得,怎么会整日饮醉,不思进取?”
换句话说,茨木童子还是认为,酒吞童子求而不得、消沉买醉,全是红叶的错。
茨木童子一顶,林莹眼角眉梢浮现出几分冷意来,竟露出从未见过的讥诮刻薄之色,她冷笑一声,直言反问:“那你认为事情该如何?就因为酒吞童子喜欢红叶,所以红叶就必须得喜欢他?”
“红叶对酒吞童子毫无感情,所以她便是有愧、有负于酒吞童子,所以酒吞童子去喝酒买醉、沉.沦不起的事情就全都怪在红叶甚至晴明身上?你是这样想的吧,因为酒吞童子是大江山鬼王,所以他喜欢红叶,红叶就必须给出同等的回报,是吗?”
被林莹一双澄蓝眼眸定定凝视着,茨木童子心口一跳,连忙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这么说。”
林莹却只是略带几分轻蔑和不屑的笑了一声,她还是三头身的矮个子,说话时还带着摆不脱的奶音,但在她的逼问之下,茨木童子额头却不由渗出汗水来,一时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解释——
对这些情爱之事,茨木童子也是完全不懂的,他从来关注的就不是酒吞和红叶之间的情爱纠葛。
二人争执到了这个地步,茨木童子已经节节败退、无力再说什么,而在林莹质问茨木童子时,她言论里涉及到的酒吞、红叶都不由将目光投了过来,眼中都多有幽暗深思。他们都知道,林莹明着是在和茨木童子争吵,但口中议论的事情却又直白的指向他们。
果然下一刻,林莹就微挑翠羽般的细眉,猫瞳中露出几分不喜之色来,她说:“我觉得这简直是可笑至极,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最是让我厌恶,凭什么有人喜欢一个人,被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要给出同等的回应?若是不能回报以同等的回应,就是有负,就是罪过?”
顿了顿,林莹转头看向酒吞和红叶,目中并没有半分亲近温暖之色,她只皱眉道:“不管是酒吞爱恋红叶,还是红叶痴恋晴明,都是一样的。你们的感情十分真挚,令人动容,但这不是被你们喜欢的人一定要给出同等回应的理由。”
酒吞痴恋红叶,因求而不得便放纵自己沉迷酒醉之中,他以为这样就是深情如许,但凭什么他有这番深情,红叶就必须得开开心心接下他的感情,违背自己的心愿与他在一起?难道因为酒吞童子喜欢她,红叶就没有讨厌酒吞童子的资格了么?
而晴明之于红叶也是如此。晴明曾于红叶遇难时相救她,这本是善念之下所为的意见好事,谁也没想到最后结果是红叶对晴明芳心暗许,可便是红叶痴爱晴明,也没有晴明就一定要回应她的感情、同她一样喜欢他的理由。
林莹这一番话说下来,茨木童子金色竖瞳中是一片茫然,听得半懂不懂,因为他不曾喜欢过人,没办法感同身受,自然也不能理解。但听在酒吞童子和红叶耳中,却让他们心头涌起许多莫名情绪,似是羞愧,似是隐秘心思被揭破的狼狈,又或者是恼羞过后的沉怒。
林莹却已经低下头不再去看红叶和酒吞童子了,她只语气淡淡说道:“一厢情愿的深情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世间从来就没有我喜欢你,所以你也必须喜欢我的道理。茨木童子,你记住这一点,酒吞童子自己脑残犯的傻,别随便往不相干的晴明身上怪罪。”
绕了一圈,林莹的画风却还是转回到了这句话上,她要向茨木童子说明的其实就只是这一句罢了,至于酒吞童子和红叶心里的那些情情爱爱、那些纠葛纷争,林莹才不想管。
她下山来可不是为了这两个人的,他们爱怎么修罗场就去怎么修罗场,林莹和酒吞童子关系寻常,跟红叶更是素未谋面,她实在没圣母到连他们的闲事,尤其是这种儿女情长的闲事都要管的地步,她又不是闲得慌,没事尽往自己身上揽事。
被林莹一大圈话念得有些晕头转向的茨木童子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怒火,他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满脸迟疑和茫然,沉吟道:“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挚友……”第一次茨木童子对酒吞的滤镜稍稍散了一些,他沉吟道,“挚友复活后,确实变了许多。”
所以林莹说是酒吞童子自己脑残,似乎也有些道理?但挚友怎么会脑残呢……茨木童子心中对酒吞童子的滤镜虽然奄奄一息将要破碎,却仍旧顽固的立在那里,让茨木童子不愿意接受问题其实是出在酒吞童子身上的真相。
心生动摇的并非茨木童子一人,小白摇晃了一下自己蓬松的两条狐尾,郑重其事的点头道:“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酒吞买醉的事情凭什么怪到晴明身上嘛,茨木童子确实有些不讲理。那个红叶好生生的待在枫叶林里,被酒吞童子喜欢上也是倒霉。”
挽弓的博源雅嗤笑一声:“小狗,我还以为你难得脑子好使了一回呢,原来是我想错了。”不等小白炸毛反驳,博源雅已经哼笑道,“她的话确实有道理,但你把重点搞错了。”
“小白是狐狸,不是狗!”小白嗷呜叫了一声,愤愤反驳,一时都忘了去追问源博雅林莹的话到底哪里有道理。
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八百比丘尼抬手以袖掩面,她眸中有幽深之色掠过,却只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呵呵……”真有意思啊。
林莹见茨木童子终于正视真相,不由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也是担心酒吞童子,你放心,我下山来也有意替你解决这件事情——你看这是什么。”
她一抬手,却是取出了一朵艳丽华美的血红花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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